一人不耐,連忙問道:“咋了?你他么見鬼了?”
大雄點頭道:“你說得沒錯,正是見鬼了?!?p> “怎么回事?”那人拍桌子追問道。
“磊哥,剛才那個羊兒你看到了的,我明明得手了,沒成想她的同伙竟是個匠人,順地道拿走了我的貨。”
小偷的黑話里,羊兒意指目標,匠人即是同行或?qū)κ?,地道是褲兜的別稱。
“敢偷你的匠人?會是誰?撞你那個?他...他不會就是喬裝打扮過的李樂吧?”
刀仔首先搖頭道:“肯定不是,李樂跟咱們共處了個把月,就算燒成灰我也聞得出來?!?p> “那會是誰?”
大雄沉吟道:“我細想了想,那人手法也不算特別高明,似是初學不久,天分卻很高,時機也恰當?!?p> 磊哥摩挲著下巴道:“有點意思,刀仔,你快出去看看?!?p> 刀仔應(yīng)聲出去片刻即回,“那小子走了,正是跟那女羊兒一起走的?!?p> 磊哥皺眉道:“走了?那可麻煩了?!?p> “不麻煩,”刀仔繼續(xù)道:“他倆坐奧迪a4l走的?!?p> “你咋知道?”
刀仔道:“服務(wù)員說的,因為那一男一女搶著買單,所以她不免多看了一眼。”
磊哥點頭道:“奧迪車在辰河市不多,咱們留心查查定會找到,不過要注意安全,眼下掃黑除惡風聲很緊,咱們雖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生意人,一不小心被當做黑惡組織抓進去才冤呢?!?p> 三人點頭稱是。
奧迪車在離校不遠的地方停下,陳尚東從兜里掏出銀行卡遞給米媛。
米媛奇道:“咦,我的卡怎會在你這里?”
“你不小心掉地上了,我撿的?!?p> “騙誰呢?”米媛擂他一拳嗔道:“快說,怎么回事?”
陳尚東只好老實交待:“撞你那人偷的,我自然要搶回來?!?p> 米媛不信,“那人肯乖乖給你?”
陳尚東笑道:“不然怎滴?如今是法治社會啊,他要敢啰嗦,小心我扭他進局里。”
米媛笑笑滿意地道:“謝謝你啦。”
陳尚東不以為然道:“有啥謝的?即便丟了也沒事,他們沒得密碼只能干著急,你大不了補辦就是?!?p> 米媛撇嘴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現(xiàn)在的銀聯(lián)芯片卡大多都開通了‘小額免密、免簽’的功能,小偷要是拿你的卡頻繁盜刷,隨便就能花掉你萬把塊錢。”
陳尚東窘道:“真的?額,我還真不知道,都怪咱老師窮,用不起銀聯(lián)芯片卡?!?p> 米媛不耐地揮手,“你這人,又貧了,趕緊走吧。”
“那我進去了,你注意安全。”陳尚東下車揮揮手,轉(zhuǎn)身離去。
米媛瞅了瞅卡片看了看陳尚東的背影,眼里漸起迷霧。
教室外,陳尚東端詳雙手心里洋洋得意。
這是自己頭一次與人競技,總的來說得手有些僥幸,靠著自己眼神清澈演技過關(guān)讓對方產(chǎn)生了錯覺和輕視,當然另外三人的催促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單說手法,自己還差距甚多。
陳尚東自嘲地笑,自己這是怎么了?跟小偷較勁?
人常說小偷不偷心里癢,故而對小偷的技法深惡痛絕。其實這不對,技操于人關(guān)鍵得看人,自己練這些是為了對碼字有幫助,決不會對別人的包產(chǎn)生覬覦的心思。
所以,小偷技法并非一無是處。
周一中午,陳尚東吃完飯回宿舍,看到李欣趕緊將她堵在門口,“說,你那天到底跟米媛說了什么?”
李欣察言觀色后哈哈大笑,“她跟你告狀了是不是?你倆果然有一腿?!?p> 陳尚東怒道:“你別倒打一耙行不行?我跟她清白得很。”
“清白?”李欣不屑地笑,突然沖他身后招手:“肖老師,你咋回來了?”
陳尚東不為所動,依舊伸手擋住房門冷笑道:“什么年月了,還用這種老掉牙的伎倆。”
“陳老師?!痹捯魟偮浔澈笥腥伺募绨?,陳尚東回頭一看,真是肖龍進,心里一激靈手上松了松,李欣順勢關(guān)上了房門。
“你...你怎么回來了?不是請假陪老婆了么?”陳尚東強笑道。
肖龍進嘻嘻一笑,“今兒就是天大的事我也得回來啊,瞧你們小兩口打情罵俏的,我沒打擾吧?”
“一邊涼快去,”陳尚東推開他,“我倆清白得很,你別胡說八道?!?p> 肖龍進撇嘴道:“誰會無緣無故說自己不清白?”
屋里的李欣隔墻大笑,陳尚東氣不過對著門踢一腳,然后拉肖龍進到一邊,“什么天大的事非要趕過來?”
“明天是上交評級表格的截止日期,你敢不交么?”
“論文呢?”
肖龍進眼神閃爍,“哎呀,就因為論文沒有,我才要提前回校想轍啊,不跟你說了,我自己想辦法去?!闭f完匆匆回屋。
陳尚東心里冷笑:“裝,使勁跟我裝?!?p> 下午,陳尚東抽空去街上的復(fù)印店把評職稱該交的材料都復(fù)印一份,又把《專業(yè)技術(shù)職務(wù)任職資格評審表》及《專業(yè)技術(shù)人員考核登記表》等原件打印出來填好。
第二天上午,他將材料交給校辦室主任高德光,然后回去上課,到中午時他特意打了個電話給高德光,問材料是否上交,高德光拍胸脯說材料已經(jīng)交了,讓他放一萬個心。
“放心?我要放心才怪?!标惿袞|嘴里嘟囔,回宿舍將另一份材料準備好,等到下午送到市人事局職稱科。
辰河市的教師職稱評審工作,一體由人事局組織辦理。
職稱科的辦事人員聽陳尚東道明來意后很不解,“你這人怎么這樣?不是要求學校統(tǒng)一收集再上交嗎?難道你不相信組織?”
陳尚東嚇一跳,這帽子別亂扣,趕緊遞煙好生解釋,“我上午交的表格有問題,發(fā)現(xiàn)得晚只好自己來改?!?p> 辦事人員脾氣倒好,撐了撐鼻梁上的眼鏡,“你叫什么名字?我找找?!?p> “陳尚東,辰河市第一中學語文老師,這是我的身份證。”
辦事人員比對身份證后,從背后的柜子里找出標記一中的文件盒,打開來仔細找。
“是這個嗎?”辦事人員看了看遞過來,“你自己改吧?!?p> 陳尚東接過一看,縱然早有預(yù)感還是被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只見材料里其它表格尚好,唯獨論文復(fù)印件不翼而飛。
雖說高德光受校長驅(qū)使才會這樣,可活生生的排擠陷害就在眼前出現(xiàn)時,陳尚東還是被深深地刺痛了。
自己這是怎么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么?這樣的學校這樣的工作環(huán)境自己還有必要待下去么?
陳尚東將自己準備好的復(fù)印件塞進去,步履沉重地走出人事局,抬頭看天色向晚,不由嘆道:“這下算大局已定了吧?”
為什么沒有喜悅的感覺?費這么大勁,得了這一紙證書又怎樣?有意思嗎?趙德良若不從中搗亂,學校會對自己怎樣?會不會也如此?
自己當真匹夫無罪么?做人做事真沒問題?
想著想著,他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