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云陽的夜
“是濮總啊!”秦月半天才從嗓子眼里擠出來幾個字,可身上卻是一層的冷汗。
“你似乎是很意外呀?不歡迎我?”濮天明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只不過那緩慢的語句中包含著詭異的情緒。
“沒有,我剛回來,有些沒反應過來?!鼻卦聵O力穩(wěn)住紊亂的心神,“我知道,你今天玩得好嗎?”濮天明仍舊是那緩慢而低沉的嗓音。
“你怎么知道?”秦月問出這個問題后,就知道自己太傻了。濮天明肯定在自己周圍安插了眼線。
“沒什么,我需要讓計劃進行得順利一些,所以其他細節(jié)你不必在意?!卞烀髡f得很隨意,并不覺得這里有什么問題。
可秦月卻是通體冰涼,她緊張地左右看看,不大的衛(wèi)生間里燈光明亮,潔白的瓷磚反射著耀眼的光芒,她并沒有看出有什么不妥。
“今天有什么收獲?”濮天明轉移到正題上,秦月也把心神移回到電話上面,“昨天,黃子華和許孝文去了那個合資公司,見了牛利,我覺得許孝文的目的不簡單,不過還沒有更深入的結論?!?p> “這個,我知道了,如果他們要離開云陽,你要想辦法跟上,至于理由嘛,你自己考慮。還有,以后每天要給我打個電話,不要讓我主動給你打?!卞烀鲯焐想娫?,沉默了片刻。
“有什么不對嗎?”身后易老的聲音傳來,濮天明轉過身笑笑,“沒有,女人始終是個變數(shù),不得不防?。 ?p> 易老放下手中的筆,鼻子里卻輕哼一聲,“婦人之仁成不了大事,如果不好用,就不要用?!卞烀鲄s笑笑,沒有理會這個話題,“我們已經和許氏外圍的幾家控股企業(yè)達成合作關系,當然我們并沒有出面,但我覺得這樣進度似乎太慢了,還是要從集團入手,如果能將許家分裂開來無疑是最好的?!?p> “你是說許孝文?”易老微微一笑,“還有他的父親?!卞烀餮a充道。易老用清水洗了手,濮天明遞過去一塊毛巾,易老接在手里擦著,“怎么說呢?許家父子,哼,我勸你還是不要和他們合作,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就他們在底下搞的小動作,許志豪會不知道,就算是黃萬他們也瞞不過去?!?p> “您是說?”濮天明眉毛一跳,“不用緊張,秦月只是黃子華的女朋友,黃萬即便有所懷疑也不可能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下手?!币桌献谏嘲l(fā)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那您看,我們下一步該怎么做?”濮天明也坐在沙發(fā)上,擺出了一個求教的姿勢。
“你要記住,許氏世代經營糧食,這是他們的主業(yè),他們不會改變,這一點兒就注定他們體量龐大,運行效率低,資金需求量大,我們要做的就是瞄準這個短板?!币桌细呱钅獪y地說。
“那具體該怎么做?”濮天明急忙問道。易老卻笑笑,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聽說,政府準備調整糧食政策,你搜集一下相關資料,好好研究一下?!卞烀餮壑虚W過一絲疑惑,遲疑著點了點頭。
秦月放下電話時,已經沒有了泡澡的興致,急忙穿好衣服在房間里細細地查找了一遍,還好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之處,她驚魂不定地坐下來把今天的事情細細地想了一遍,濮天明肯定是安排了人監(jiān)視著自己,原本想著和黃子華無憂無慮地相處幾天,如今看來是不行了。她真得很討厭這樣的生活,想著自己未來還要過這樣的生活,她就煩躁起來。
電話鈴又響起,秦月拿起電話,“喂?”“沒睡吧,是不是打擾你啦?”黃子華的聲音多少帶著些抱歉,“沒,沒有,我還沒睡?!鼻卦纶s緊把壞心情趕走,放緩語氣回答。
“酒店頂層有個觀光咖啡廳,云陽的夜景還不錯,你要是不累的話,我們去坐坐?”黃子華的邀請中帶著些乞求。
秦月糟糕的心情在逐漸消融,“好,你等等我,半個小時,不,十分鐘后你來找我?!薄昂?,好!”黃子華的興奮透過電話線傳送過來,秦月的心如同沁入蜜中。
黃子華雖然一直心中有些矛盾,但他知道自己對秦月是有感情的,他也能看出秦月并不是真心幫助濮天明,如果自己能和秦月繼續(xù)發(fā)展下去,也許也是個不錯的結果。
十分鐘后,他便敲響秦月的房門,門開了,黃子華驚呆了,只見秦月裊裊婷婷地站在門口,紫紅色露肩禮服搭配著毛絨披肩,柔順波浪長發(fā)披在肩上,宛若月宮中的仙子。她化著淡妝,高高的鼻梁讓她的臉更填了一種雕刻的美,黃子華覺得自己已經無法自拔。
“怎么不進來?”秦月笑意吟吟,透露出無限的風情。黃子華喉頭動了一下,“噢,進…”“你先等我一下,我拿一下包。”秦月轉過身,禮服的上部開得很低,露著瘦削的肩胛骨,而腰身部位裁剪得極為合適,她的腰顯得纖細而勻稱。
“上面冷嗎?需不需要加件大衣?”秦月像是在自言自語。黃子華抽回眼神,“噢,應該不冷,室內的?!笨諝庵袕浡还汕逑悖瑵庥舳宰?。
許寧回到家就給林峰打了個傳呼,然后又給杭城家里打了一個電話。薛婉接得電話,順手把手中的書合上,“怎么這么晚?”
許寧笑嘻嘻道:“和朋友吃了個飯,媽,爸爸好嗎?”“你怎么不問問我好不好?”薛婉笑著嗔怪道?!霸蹅z不是在通話嗎?我還不知道你好不好!”許寧撅著嘴,聲調已經回到了八九歲。
“沒良心,虧我把你養(yǎng)大成人?!毖ν竦馁t惠已經變成了小器,許寧的嘴繼續(xù)撅著,“媽,你別生氣,要不,我也回杭城吧,天天守在你身邊,哪兒都不去,你供我吃,供我穿,再養(yǎng)我二十年怎么樣?”
“行啦!再養(yǎng)你二十年,成老姑娘?我能養(yǎng)得起,只怕你呆不住,到那時候還不得天天罵我呀!”薛婉含著笑意數(shù)落許寧。
“我可不敢,只讓您罵我,我決不回嘴。”許寧裝起受氣包來?!昂美玻瑒e貧嘴啦!你堂哥在云陽怎么樣?”薛婉回歸正題。
“他呀,還那樣,狗改不了吃屎?!痹S寧玩弄著電話線,“別瞎說,再怎么說也是你堂哥,他是狗,你是什么?”薛婉糾正著許寧的偏激心態(tài)。
許寧只好答道:“好好,好,第一天晚上就和黃子華鬼混去了,具體干點啥,我不知道,肯定沒干好事。然后就是查賬,雞蛋里挑骨頭。對啦,媽你先借我點錢唄,我朋友急需要,過幾個月還給你。”
“什么朋友???”薛婉也學著陰陽怪氣起來。“朋友就是朋友唄,還什么朋友?”許寧不想說得太多?!笆遣皇橇址??”薛婉切中要害?!皨屟?,您真是神,您怎么知道的?”許寧故作驚訝道。
“就你那點兒小心思,我會不知道,說吧,他要錢干什么?”薛婉得意道。許寧只好實話實說,“他那個公司的幾個股東要同比例增資,他的錢不夠?!薄八麤]有別的親戚朋友啦?不能向他們借?”薛婉繼續(xù)追問。
“他那些親戚都沒有錢,朋友嘛,那兩個股東說不能向朋友借,說是借了朋友的,公司股東權屬會有問題?!痹S寧并沒有隱瞞。
薛婉又問,“那向你借就不會有問題啦?”“他們說反正我們倆以后會成為一家人,借了等于沒借。”許寧的回答并沒有過多羞澀。
“你真想好了?”薛婉的問話有著不同的涵義,“想好了,不就幾十萬元嗎?”許寧似乎沒聽出薛婉話中的涵義,“我是說,你真得把林峰當成你的終身伴侶啦?”薛婉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許寧感受到薛婉的變化,語氣也鄭重起來,“是,我覺得我沒有他不行,他將是我一生的伴侶。”“那他呢,是不是也是這么想的?”薛婉關切地問出口。
許寧遲疑了一下,“他跟我說過,他愛我,只是有些自卑,他覺得自己是在高攀,不過我相信他會變得更好?!薄爸挥羞@一個問題?那個許鳳舞呢?”薛婉的眼睛果然很犀利。
許寧反駁道:“媽,人都死了,林峰會慢慢放下的。你別老提了,行嗎?”“我知道,只是林峰是個重情義的,只怕是那個村里的小姑娘會是他一生的羈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薛婉不無擔憂地說。
電話里突然沉默了,許寧沒有說話,薛婉也不追問?!昂美玻阕约合肭宄托?,無論你做出什么決定,媽媽爸爸都支持你。明天我會把錢匯到你的賬戶上,怎么用你自己決定。”薛婉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許寧掛上電話,坐在窗邊看向路邊的霓虹燈很久。
云陽的夜景很美,市中心不斷有高聳的霓虹傳遞著這個城市的繁華,路上的車流像一條璀璨的彩帶蜿蜒著前行。
黃子華和秦月坐在柔軟的沙發(fā)里欣賞著窗外的夜景,咖啡廳里人不多,這個時間商業(yè)洽談已經結束,留給了溫情的男女。在各個角落里,有兩三對男女依偎著說著情話。
“這里的情調不錯???”秦月抿了一口香濃的卡布奇諾咖啡,“去年經常跟客戶在這里喝咖啡談事?!秉S子華笑著解釋。
“你不用向我解釋,你和女朋友來這里也不要緊。”秦月故作大度地說?!皼]有,真沒有過?!秉S子華急忙解釋。秦月咯咯地笑起來,“不用解釋,真的,我知道你現(xiàn)在沒有就行?!?p> “有啊!”黃子華的回答出乎秦月的預料,“你說什么?”黃子華笑道:“我是說,以前沒有,現(xiàn)在有啦!”
秦月的臉騰得一下紅了,“我比你大,你…”“那有什么,我們相愛就行。”黃子華反駁道?!拔抑啊鼻卦碌念^低了下來,“那些都不算事兒,只要現(xiàn)在和將來我們相愛,我都不計較。”黃子華的眼光灼灼地盯著秦月。
秦月的眼淚奪眶而出,黃子華用手指輕輕拭去。秦月便倒在黃子華的懷里,輕聲呢喃,“子華,你會一直對我好嗎?”“會的,一直會到永遠?!秉S子華攬著秦月的肩頭,握住她纖細的手。
遠處高聳的大廈樓頂突然竄起煙花,在高空中閃耀出瑰麗的色彩,那色彩斑斕的光映在兩個年輕人的臉上,而他們正在幸福地微笑。
無論夜晚怎么美好,總會迎來忙碌的清晨,黃子華房間里的電話響很久,卻沒有接,“這小子去哪兒啦?到底是我考察,還是他考察。”許孝文掛了電話,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又撥了一個號碼,“請查一下秦月的房間電話號碼,我們是一起的,對,我要給她打電話。好,我記一下?!?p> 許孝文又撥出了第三個電話,“你好,是秦月?我是許孝文,我要找黃子華,他不在房間里,我想讓他給我回個電話。”
秦月被許孝文的話弄得羞紅了臉,卻只能說:“好,我,我找找…”放下電話,黃子華已經醒了,“是許孝文?”
“嗯,他給你房間打電話,沒人接?!鼻卦驴粗S子華的表情,生怕他有后悔的念頭。黃子華并沒有多著急,坐起身靠在床頭攬過秦月的肩膀,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小月,聽見我的心在呼喚你沒?不要懷疑,不要憂慮,你有我!”說完這番話,秦月已經泣不成聲了。
黃子華在她的頭發(fā)上吻了一下,就這樣無言地抱著她。好半天,秦月才坐起身,吻在黃子華的嘴上。
此刻,許孝文正在給牛利打電話,電話鈴響了兩遍才被接通,“牛總,我是許孝文,不知道您給范總匯報了嗎?”電話里的牛利似乎仍在睡覺,“范總每天都工作到很晚,這會兒還在休息,我下午給他打電話,但據我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有結果,畢竟這么大的事也得經過董事會研究才行,你耐心等一下吧!”
許孝文只好訥訥著答應掛了電話,“真是上桿子不是買賣!”他狠狠地把杯子摔在地上,“這個黃子華去哪兒啦?肯定在那個秦月那兒,那個狐貍精…”如果云陽這邊兒沒消息,就得往下走了,是去西安,還是XJ?
正想著,黃子華從外面進來,“去哪兒了,打電話也不接?”許孝文的怒火有了發(fā)泄的對象。
“跑步去了,咦,杯子怎么碎了?”黃子華不大不小地撒了一個慌?!皼]拿好掉在地上了,這不重要?!痹S孝文的謊言不攻自破,地上鋪著地毯,杯子不使勁摔根本不會碎。
不過,黃子華也不言明,“大公子,您看今天有什么安排?”“去小寧那兒看看,沒什么看的,咱們去下一站,你說是去西安還是XJ好?”許孝文以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子上。
“XJ那邊兒先不要去了,咱們先到西安看看?!秉S子華想了想答道。
許寧昨天晚上睡得很晚,黃子華在她的辦公室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才把她叫起來,“子華哥,你們起那么早干嘛?”
黃子華剛想回答,許孝文搶過話筒,“小寧,你就是這樣經營公司的,員工們都在工作,你在家睡懶覺,快點過來。”許寧沒等他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許寧到公司的時候已經十點多,“我們準備下午去西安,現(xiàn)在總結一下考察的情況?!秉S子華拿出筆記本,準備逐條講一下。許寧剛才還打著哈欠,得知許孝文要走,立刻變得興奮,“子華哥,也沒啥可總結的,中午我給你們餞行?!?p> 黃子華還沒回答,許孝文卻氣鼓鼓地說:“為什么不總結,那么多問題不說行嗎?”“有什么問題?”許寧倒先瞪起眼睛問道?!霸趺礇]問題?那合同沒簽就給人家支付預付款的事兒,算不算問題?”許孝文也不示弱,立刻反駁道。
“合同沒簽成,對方把預付款匯回來了?!币淮蛟缪ν褚呀洶彦X匯到了許寧的銀行卡上,而公司的會計也已經從卡上劃走了錢款。
許孝文坐回到沙發(fā)上,“你瞧瞧你辦的事,這是不是個疏漏,萬一對方不還回來,你是不是就損失了?”
“好啦,兩位許總,公司還有這么多員工看著呢,聽到你們這么爭執(zhí)也不好吧?”黃子華努力平息著兩個人的情緒??稍S孝文仍氣鼓鼓地說:“小寧,集團把這么大的公司交給你,你要負起責來。”
“公司一直經營的很好,雖然子華哥之前在幫我,可是我也經營了這么長時間,為什么你來了就說我這兒不行,那兒有問題的,我看不是公司有問題,而是人吧,就是不知道是我,還是你?”許寧的反擊尖銳而直接。
許孝文被氣得嘴唇都在顫抖,眼見著說不過許寧,只能轉向黃子華,“子華,我不說了,你看著辦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給集團匯報。”
黃子華左右為難,人家兩兄妹斗嘴,自己這個外人剛才為什么不離開呢?“兩位許總都消消氣,你們這么針尖對麥芒的也解決不了問題,要是讓大老爺和董事長知道了,也不好吧,都消消氣?!?p> 中午的餞行飯也在冷戰(zhàn)中進行,許寧沒有叫林峰過來,而秦月和黃子華作為鑒證人,完成了這頓尷尬而無聊的午餐。
雖說許寧很不情愿,但送機還是必須要完成的任務,秦月也跟著黃子華走了。送走了許孝文,許寧開心得像朵花,迫不急待地去找林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