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學(xué)院夜歸人
此時，林峰已經(jīng)不著急了，因為即使現(xiàn)在回去一樣也趕不上去食堂吃晚飯?？晒卉?yán)锏钠渌藚s沒有那么好的涵養(yǎng)，兩個上了些年紀(jì)的婦女，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駕駛座旁邊催促著司機，“快點開啊，怎么這么慢呢？你會不會開車？”。
這話里明顯帶著指責(zé)和命令，加上其特有的口音和說話方式，公交車?yán)锪⒖虖浡鹚幍奈兜?。林峰在不遠(yuǎn)處的椅子上坐著，前面發(fā)生的事情，他都看見了，他覺得雙方的沖突一觸即發(fā)。那司機的反應(yīng)卻出乎意料，并沒有惱羞成怒，也許這些事兒這司機以前也經(jīng)歷過，已經(jīng)習(xí)慣這樣的說話方式，仍耐心地解釋：“路上都是冰，哪敢快嘍，快回座位上坐著！”
旁邊的售票員也忙勸兩個人回去坐，可這兩個女人不肯罷休，仍然扶著欄桿站在過道里與司機爭辯，“就這么點兒技術(shù)還開什么車，這都這么晚了，我們還得回去做飯呢，一家人還都等著吶，你快點兒開！”這話說的就有些過分了，年輕的司機終于煩了，扭過頭甩出幾句，“我就這兒技術(shù)，要坐你就坐，不坐就下去，沒人搭理你?！?p> 女人們立刻翻起白眼，“你這兒是什么態(tài)度，公交公司的人都死絕了，讓你開車?！彼緳C也憤怒了，“你說的是人話嗎，你們家才死絕了呢！”女人們一聽立刻撒起潑來，叫罵著伸手就去拉扯司機，畢竟上了些年紀(jì)，動作慢得多，那司機只是一抬胳膊就躲過女人們伸過來的手。
可公交車卻因為司機被干擾一時失去控制，偏離了原來的車道向旁邊的車道駛?cè)?，只聽見車后一片刺耳的汽車?yán)嚷曧懫?，司機大驚，急忙扭回頭轉(zhuǎn)動方向盤，公交車左搖右擺晃動著，險之又險地躲過鄰道的車輛，被拉回了原來的車道。
而車上的人卻從座位上甩下來，中間過道站著的人也躺倒了一片，那兩個女人也倒在了地板上，幸好后面有人墊著，要不然她們這個歲數(shù)摔在地上，肯定會碰出了骨斷筋折。車上不了解情況的人開始指責(zé)司機的魯莽操作，而知道內(nèi)情的人卻只是瞪視著女人，畢竟“七十不打、八十不罵”這兩個女人都應(yīng)該六七十歲了，要是出言譴責(zé)，誰知道會不會產(chǎn)生什么嚴(yán)重后果。
一旁的售票員忙向后面的人解釋，又上前去攙扶那兩個女人，把她們拉回到座位上坐好，其他乘客也從地上爬起來，所幸冬天穿得多沒有人受傷。售票員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住地后怕，要是有人受傷了，這賠償多半就要她和司機承擔(dān)了。
林峰扭頭又去看那司機，司機也被嚇壞了，雙眼緊盯著前方，雙手也緊緊地握著方向盤，再也不敢有絲毫分神，而對面的車燈光照過來，可以清楚地看見司機頭上流下的汗。聽說公交車發(fā)生事故，公交公司一般是不管的，車輛都上了保險，由保險公司理賠，當(dāng)然，還要看交警的責(zé)任劃分，像他這樣跨越車道去撞別人的車，那肯定是全責(zé)了，保險公司很可能拒賠，到時候只有司機自己出錢修車了，這筆費用可不少啊。
公交車慢慢地靠到路邊停下，司機招呼售票員說：“跟乘客們說一聲，我下去看一下車，稍等一會兒?！边@回兒那兩個女人沒爭辯，乘客們也很配合。年輕司機下車就點了一支煙吸著，煙頭的亮光在黑夜里一明一暗，他吸完一支煙又圍著車子繞了一圈才又上來啟動車輛，繼續(xù)行駛。
經(jīng)過這事兒公交車變得更慢了，那兩個女人的希望破滅了，以后就沒有再說一句話，也沒去再鬧騰司機。等汽車挪到學(xué)院門口，林峰趕緊下了車，長出了一口氣，那公交車又像一只笨重的狗熊緩緩地離開前往下一站。
此時的商業(yè)街上還有幾家餐館開著門，在街上就能聽見餐館里喝酒男人的劃拳聲，聲音時而高亢，時而低沉，似乎還有種韻律在里面，林峰已無心細(xì)聽，肚子餓的咕咕叫，身上也是冰冷一片，得趕緊找一家面館吃飯。
待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面下肚，林峰才慢慢地暖和起來，感覺自己又回到了人間。說實話，這面的味道確實不怎么樣，可他也沒法挑剔，左右看了看，面館里還有很多客人，看著他們津津有味地樣子，林峰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要求太高了，要不就是這段時間自己的口味被母親養(yǎng)刁了，不行，得降低標(biāo)準(zhǔn)，要不然自己掙多少錢也不夠。
吃完飯，林峰急忙進校，大門這時已經(jīng)關(guān)了，他拍打鐵門好一會兒，門房的燈才亮，看門的大爺披著衣服，一路兒埋怨著走了出來，盤問了林峰足有五六分鐘，查看了學(xué)生證和身份證才讓他進校。
學(xué)院里，路上已經(jīng)沒人，林峰一個人背著行李走在積雪上，腳下發(fā)出“吱、吱”的聲音，顯得格外驚心，路燈稀疏而昏暗，學(xué)院的小路變得窄小而漫長，就像一條蟒蛇張著嘴等待獵物上鉤。還好一路走來，沒有再發(fā)生其他事，林峰順利地回到男生寢室樓，零星的燈光表明這里生機勃勃，值班室傳出電視的聲音，宿管還沒睡，這時已經(jīng)是晚上十二點。
寢室樓里只有少數(shù)的幾個房間來了人，樓道里顯得安靜而冷清，而林峰的寢室門鎖著，看來還沒有人回來，他是第一個，打開房門屋子里立刻竄出一股兒涼意，林峰打了哆嗦，學(xué)院為了省錢，寒假期間寢室的供暖都是執(zhí)行最低限度控溫的，只要保證不凍壞暖氣片就行了。
而屋里很臟也很亂，放假的時候大家走得都很匆忙，沒人會在意留下什么爛攤子，紙屑、塑料袋堆得到處都是，地上、桌上和床上全是灰塵。雖然林峰已經(jīng)很累了，但也得強打起精神收拾屋子，打水、擦桌子、拖地等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才把鋪蓋卷展開，又把上鋪老八的被子拿下來，看來得蓋兩床被子了，東北的冬天沒有暖氣，不凍壞才怪，一股兒無法客服的疲倦襲來，林峰沒有洗漱就直接睡了，后半夜他被凍醒，把脫下來的衣服蓋在被子上，才勉強蜷縮著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