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鄉(xiāng)村糧庫
回方家的路上,方文山問林峰:“你什么時候認識東北幫的人啦?”
林峰笑了,“我不認識啊,要說認識也是認識個仇人。那天,我在街上等活,遇見東北幫的人收保護費,差點就跟他們打起來。后來,那一片的派出所所長路過,給我解了圍。我跟你三姨父這么說,就是要嚇唬嚇唬他!”
方文山也笑了,“你可把他嚇著了,那萬一他不信呢?”
“那不信能怎么辦?去查??!去哪查?他還真跑到東北幫,去問誰是林峰的朋友啊?就算他不信,也不敢再和我打架了。咱們把法院和公安局都抬出來了,他還能再打你三姨和袁梅嗎?”林峰撇撇嘴道。
“你三姨父不是傻子,他能訛到我這個恩人的頭上來,也是個聰明人。咱們已經(jīng)把話正的反的都跟他說了,他要是再不改,那就只能勸你三姨離婚了!”林峰又道。
方文山回頭看了眼林峰,思量了一下,“我看三姨是不可能離婚的,她不是個剛強人,三姨父打她也不是一、兩年了。”
舊時代的農(nóng)村,離婚可是件了不得的大新聞,總能給村民們帶來有趣的談資,他們總會津津樂道地推測或是編造離婚的原因,而最終,往往又著落在女人身上,好像男人總是正確的,而女人總是壞的,什么水性楊花啦,什么不守婦道啦,說到底,無非就是陰暗心理作祟,但這已經(jīng)給女人施加了巨大的輿論壓力,至今,在農(nóng)村仍有這方面的影響。
所以,女人一旦離了婚,名聲就會毀了,很少能有再婚的。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一般男人也不會娶個寡婦,給自己惹下是非,遭人編排,失了男人的面子。
女人在面臨離婚時總會百般思量,然后,就會放棄離婚的念頭,即便是被男人打也不會選擇離婚。
如果實在是被逼得沒辦法了,女人離了婚,就等于是凈身出戶了。婆家是沒地方安排她的,女人是沒有權(quán)利擁有土地的,又沒有一技之長,要是沒有了娘家,就只能等死。
可是回娘家就好嗎?即便是父母健在,也會成了父母的累贅;要是沒了父母,就只能投奔兄弟了,可這兄弟媳婦也不是好忍的??!所以,女人怎是一個“慘”字了得?。?p> 但現(xiàn)在不一樣,女人同樣可以自強自立,只要能擁有一技之長,有知識能掙錢,誰又會看低你呢?
這也就是林峰讓袁梅多學習,出門工作的原因,自己有本事養(yǎng)活自己,到什么時候都不愁,即使是結(jié)了婚,在家里說話都硬氣!
至于,袁梅能否繼續(xù)上,林峰不好說了。畢竟,袁梅家的情況就是那樣,高中需要去鎮(zhèn)上讀,女生嘛,早走晚回,要是晚了肯定是要住校的,無論是吃飯、學習,還是住宿的費用,都不是現(xiàn)在的袁家能承擔得起的。她爸即便是轉(zhuǎn)變了想法,有意供她,估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p> 林峰希望袁梅能夠勤工儉學,也是想讓她培養(yǎng)獨立生存的能力,擺脫對家里人的依靠,只是袁梅能不能做到,他就不知道了。
林峰也想幫袁梅,可是自己上學的錢還沒著落呢,又怎么去幫袁梅呢?人生的路還是要自己走,自己這個干哥哥也只能做這么多了。
方文山捅了捅林峰,“想啥呢?”林峰回過神來,“不知道袁梅能不能上高中?”。
“不知道啊,我看夠嗆!”方文山搖搖頭,接著又說:“我發(fā)現(xiàn)你小子挺能說啊,剛才,和三姨父說得頭頭是道,沒看出來,你有這口才?”
林峰摸了摸鼻子道:“剛才,也不知道怎么啦?一激動,就管不住嘴了,什么話都說!你媽要是知道我數(shù)落你三姨父,肯定要埋怨我沒大沒小了!”
方文山滿不在乎道:“哪的話?那是姨父,沒有我三姨,哪有姨父?我媽也瞧不上他,整天不干正經(jīng)事,就知道喝酒打老婆,我媽也希望有人能教訓教訓他呢!”
中午兩個人在方家吃了飯,就去了糧庫。
糧庫位于村子東面的山坡上,據(jù)說興建的時候,村里人也鬧騰了一陣子,這么好的地怎么就建了糧庫了,可惜了。后來,國家給了占地補償,又把糧庫的選址遷到了這坡上來,村民們才覺得坡上不好澆地,算是消停下來。這算下來,也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俗話說:民以食為天。糧食到什么時候都得百倍珍惜,而這存糧食的倉庫絕對是寬口村里最好的地方了,通往糧庫的路也是市里給修的柏油路,平坦而寬闊。
方文山是常來這的,和看門張老頭打了招呼就進來了。
這糧庫可是夠大的,足有一百多畝,地面都是用水泥鋪的,四周還有兩米多高的圍墻,院內(nèi)全是五、六米高的圓形糧倉,足有三十來個,據(jù)方文山講,這里面儲存了近八萬噸糧食,都是些水稻、小麥、玉米,還有少量的大豆。
林峰還是第一次來這,最大的感慨就是“這得吃到什么時候才能吃完???”。
院子靠南面圍墻邊上有一溜平房,掛著登記、驗級、稱重、入庫、驗票、付款的牌子,已經(jīng)有趕著馬車、驢車的農(nóng)戶,在旁邊等著啦。
車上裝著成袋的糧食,這些麻袋都是統(tǒng)一的規(guī)格,是糧庫租給他們的,農(nóng)戶其實也是可以散交的,只是,糧庫稱重不方便,就會多計算損耗。另外,車走在路上顛簸,如果散裝就會有很多的遺撒,所以,農(nóng)戶晾曬完了,多會租麻袋用,裝好了再送來。
即便就是這樣,沿路上也有不少遺撒的糧食,村里的小孩子就會守在上坡的路上,拿著小掃帚、簸箕收集糧食,“顆粒歸倉”嘛,當然,就是不一定歸到哪個倉了。
方文山則徑直走向掛著“登記”牌子的房門,和門口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說笑。
而林峰關(guān)心的是,這里扛貨能給多少錢?他倒是問過了方孝理,說是這公家糧庫都是五十公斤裝的糧食,扛一袋八分錢,也有按天算的,但那是對糧庫雇傭的長期工,是一天八塊。
像林峰和方文山最多是個零工,只能按扛一袋八分,是少點,但是管飯,伙食還行,有肉吃。有時候活忙,晚上還要加班,就會漲到九分一袋,如果再有長期工不愿意加班,搬運工人少了,這糧庫也會出到一毛一袋給零工。
林峰想這里不如肖宏那高??!只是,肖宏那不一定每天都有活??!他有點猶豫了,這里離家近,比水泥店還干凈,要是活多的話,應(yīng)該比扛水泥掙得多。
他自己盤算起來,要是每天能扛一百袋,按八分算,就是八塊,一個月就是二百四,也還行,但估計交學費還是差點,聽說,一般學校一個學期的學費也得四、五百呢!哎!想那么多干啥?先把錢掙了再說,難道自己還有其他來錢多的活?
這時,方文山拉著那個女孩走了過來,“林峰,這是我堂妹方小霞,她是這的統(tǒng)計員!”林峰馬上想起二楞子來了,不由得仔細打量起方小霞來,只見,這小霞不胖不瘦,個也不高,圓圓的臉龐,黑亮亮的眼睛,她的眼睛彎彎的,自帶一股喜氣,要說人有多好看,也不見得,但這股喜樂勁卻著實讓人喜歡,感覺和二楞子倒是挺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