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碩鼠
公孫瓚是官面上的人，經(jīng)劉備一說也逐漸意識到了太平道的隱患。
這些教眾各個意志堅定而狂熱，要是真的擰成一股繩，在某人振臂一呼之下做些什么，恐怕要帶來不小的麻煩，
更何況據(jù)他所致，這些年來大賢良師張角走遍天下，四處傳道，信眾弟子數(shù)不勝數(shù)，要是真的鬧將起來，那便是天下震動的驚天大案。
想到這，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肅穆道：“玄德，汝說如何是好？”
劉備沉默了一陣，嘆息道：“年景不好，時疫四起，太平道想要招募些教眾是再簡單不過，
我這醫(yī)道若是能成，便能稍稍阻止太平道之?dāng)U張，
到時候若他們真有舉事，以兄長之能，統(tǒng)率全縣，定能等到朝廷大軍支援。”
“說的也是啊……”公孫瓚微微點(diǎn)頭。
只要能控制住黃巾軍在涿縣的蔓延，他們造反的時候別一上來就把自己先給挑了，那之后就有回旋的余地，公孫瓚對自己的武力非常自信，倒也不懼。
不過，如劉備所言，太平道最大的優(yōu)勢在他們的黃天符水能輕易招攬大量的信眾，想阻止他們的蔓延，也只有看劉備的手段了。
“玄德，那邊要看汝的了。”
剛才還瞧不起醫(yī)道的公孫瓚現(xiàn)在反過來非常期盼劉備能眨眼間變成神醫(yī)一枚，
他更是下定決心要好好籠絡(luò)劉備，把自己治下的百姓重新拉回大漢微暖的懷抱——
當(dāng)然前提是他真的能治好張飛的重病。
劉備肅然道：“謹(jǐn)遵兄長教誨。”
一副藥下肚，張飛的病情還是那樣，并沒有像大家期待的那樣一口下去便直接坐起來，
吳氏心焦如焚，不停地喃喃囈語：
“怎么辦……怎么辦……這四方神靈保佑，老身就這一個孫兒了，若是不成，也只好不要命了?！?p> 張寶的額頭上也是汗珠滾滾，他伸出食指中指在張飛前額一寸處懸了許久，不停地念著“順者生男生女，逆者成佛成仙”、“黃帝力學(xué)三定律”之類奇奇怪怪的東西，
可念來念去，張飛依然在昏迷之中。
“哎，這小友只怕是救不得了?！?p> 折騰到三更，張寶終于長長地嘆了口氣，頹然地?fù)u了搖頭，
一群太平道子弟也都是一臉悲切，紛紛跟著張寶一起站起來，朝張飛默默鞠躬，
吳氏見狀，也意識到了什么，她喃喃地道：“連大醫(yī)都治不了，看來………飛兒死矣！”
劉備堅定的搖搖頭，道：
“非也，尋常人患病，服藥也絕不是立竿見影，
何況張飛病得厲害，我觀其臉色已經(jīng)稍稍緩和，只要明日再來一劑，定能好轉(zhuǎn)?！?p> 張寶點(diǎn)點(diǎn)頭，道：“也罷，也罷?！?p> 他今日來主要是想露一手，救治張飛再引得縣令矚目，可今日已經(jīng)被劉備識破關(guān)鍵，就算治好了張飛，也很難說服縣令，
他還要周游各地招募信眾，也不愿意在張飛身上繼續(xù)耽擱時間，思來想去，他讓唐周把剩下的金石斛都送給劉備，
劉備不知道曬干的金石斛能不能代替天書上鮮金石斛的作用，心里七上八下，緊張之色被張寶看在眼里，張寶頓時露出了些許笑容。
他壓低聲音道：“劉君，天命無常，非人力可以強(qiáng)行扭轉(zhuǎn)，
汝既然得到天書，應(yīng)該知道這個道理，
我和兄長、三弟創(chuàng)太平一道，便是順天而行，汝有大才，何不加入我道，家兄若是高興，自然會將他的天書也給汝一覽?！?p> 劉備微笑道：“多謝大醫(yī)厚愛?！?p> 張寶見劉備謝絕，臉上微微露出幾分失望，
他行了個禮，拖著九節(jié)杖率領(lǐng)信眾緩緩離開，圍觀的信眾熬了許久，也都各自散開。
只有劉備和公孫瓚還在陪伴張飛，吳氏見大醫(yī)也束手無策，只能不住的痛哭，還埋怨張飛不信太平道，所以大醫(yī)的道法也全然無用，
見吳氏如此虔誠，劉備和公孫瓚也只能苦笑。
橫豎張飛在昏迷之中，劉備和公孫瓚這對許久沒見的老同學(xué)也開始閑聊起來。
“玄德啊，那黃帝力學(xué)第三定律是什么東西??？”
“原來兄長也不知，我還想請教兄長一番?！?p> “這太平道滿口有的沒的，倒是厲害至極，也不知道從哪編出來的這么多東西?！?p> 是啊，這用詞跟當(dāng)世全然不同，倒是跟天書上的有幾分相像，難道這張角手上還真有一本天書？
可若是如此，他為何要做如此裝神弄鬼之事？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突然聽見張飛一陣響亮的咳嗽聲，
吳氏連忙振奮精神，坐到張飛身前，只見張飛連聲咳嗽，鼻孔里微微噴出幾分灼熱，劉備摸摸他的額頭，卻覺得已經(jīng)沒有之前的火熱。
“成了！還真成了！”他振奮地道。
“什么成了？”公孫瓚也伸手去摸張飛的額頭，他感覺張飛的體溫確實(shí)在下降，不禁咦了一聲。
“孩兒，孩兒汝感覺如何？”
吳氏趴在張飛身邊焦急地道。
張飛連連咳嗽幾聲，虛弱地道：
“大母，孩兒腹中饑餓，想吃些米湯！”
“?。 眳鞘象@喜地差點(diǎn)跳了起來。
張飛自發(fā)病以來，胃口越來越差，昏迷這些日子水勉強(qiáng)能喝進(jìn)去，卻全然感覺不到饑餓，
這會他體溫下降，又主動要東西吃，如何讓人不歡欣鼓舞。
“好好，大母這就是做，還……還給汝做些肉食！”
公孫瓚在一邊喜滋滋的撫掌而笑，道：
“還真有幾分好轉(zhuǎn)，看來玄德的藥靈驗(yàn)，快速速再煎些來！”
縣令開口，他的隨從自然去忙活，不勞劉備下手，
劉備見張飛依舊虛弱，便讓他靜養(yǎng)，自己去幫吳氏準(zhǔn)備些飯食，
還特意叮囑吳氏這會不能放油葷、肉食，要等張飛稍稍恢復(fù)再說。
吳氏趕緊感激地記下，抓緊去忙活，又說把肉食獻(xiàn)給兩位貴客。
公孫瓚笑道：
“汝一說，我倒是也有幾分饑餓，這肉脯寶貴，留給汝孫兒便是，
我和玄德自去捉幾只碩鼠，退了皮，也是一番風(fēng)味?！?p> 作為大吃貨帝國的先輩，東漢人盡管物質(zhì)匱乏，卻依舊開動腦筋，在盡量填飽自己的胃。
這個年代吃肉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窮苦人家能保證不餓死就不錯，別說吃什么雞肉、狗肉、豬肉甚至牛肉，
于是最廣泛、最常見的肉類來源就變成了殺之不盡的老鼠。
因?yàn)樨垱]有大面積普及，漢代的老鼠成災(zāi)，
當(dāng)年連大權(quán)臣霍光家里都堆滿老鼠，根本不怕人，這四方的窮苦人家別的肉吃不起，便隨便捉幾只老鼠來果腹，
公孫瓚當(dāng)年窮的時候也經(jīng)常燒烤老鼠來吃，這幾年混大了沒有吃到，倒是有點(diǎn)懷念當(dāng)年的味道。
“兄長，這老鼠吃不得，非但吃不得，還要盡力消滅，能控制鼠患，這時疫便能控制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