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桐臺閣內(nèi),跳躍的燭火像不安的靈魂受不住煎熬般想逃離,最后又只能被燭線殘忍拉回囚禁,直到生命的盡頭。
若離起身將窗戶關(guān)好,晃動的火苗這才睡去般恢復(fù)了平靜。“似乎要下雨了呢,小姐?!?p> “下便下吧,就是不知道虞殊姑娘怎么樣了?!绷旨o年望了望窗外有些惆悵。
若離走近給林紀年披了件外套?!靶〗愎贿€是很討厭雨天吧?”
林紀年愣了愣?!按嗽捄我??”
“每到雨天您就會不自覺地低沉憂郁,擔(dān)心很多東西。”
若離洞穿世事般一臉得意?!八圆艜氲接菔夤媚锏氖掳??”
“每到雨天我情緒都有變化嗎?”林紀年故作浮夸地眨眨眼。
“我明明記得討厭雨天是某人來著?”
若離一下紅了臉?!拔摇也挪挥憛捰晏?,我只是害怕打雷罷了?!?p> 說著還想是想證明什么似地揚了揚頭。
正巧外面一道閃光后盈來一陣雷鳴。若離當(dāng)即嚇得往林紀年懷里鉆。
“你明明毫不害怕鬼誕傳說,怎么偏偏害怕打雷呀?”林紀年取笑道,全不估計若離的面子。
窗外恢復(fù)了平靜,只剩簌簌的落雨敲葉聲。
“那不是傳說,這世間是真有冤魂鬼怪的?!?p> 若離羞澀地退后兩步,像是想挽救下剛失去的面子,有些倔強道。
“你聽誰說的?”林紀年眉頭輕皺。她雖知道這丫頭是對狐聞鬼誕感興趣來著,但什么時候敢這么篤定了?
“鳳陽殿的小宮女說的?!比綦x神神叨叨起來。
“那是她親眼所見?”林紀年微挑眉頭。
“不,是她們村的人見過?!闭f到這,若離略顯激動。
“據(jù)說她們村有個男子,聲稱大晚上在墳頭看到了鬼火,還被鬼火追。”
林紀年單手撐在桌上,斜搭著腦袋,像是來了興趣?!八趺创笸砩吓軌烆^去了?!?p> 若離忙看看林紀年?!靶〗憔谷荒芟氲竭@個?”
林紀年見若離兩眼放光,就知道后文不短。索性找個地坐下,配合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拔揖褪请S口一接,這兒有什么說頭嗎?”
林紀年林紀年一接茬,若離趕忙接著道:
“這事一傳開,弄得人心惶惶。那兒的縣官聽說此事,就把那人叫去問話了。
問他怎么大晚上去的墳地。
誰知那人糊里糊涂地說不知道。
那縣官便說可能是冤魂索命,誰知一查,那人真和前不久發(fā)生的命案有聯(lián)系!”
林紀年眉頭微挑。“命案?”
“死的是個盜墓賊,和兇手本是同謀,后來因分贓出現(xiàn)了分歧,就把對方殺了。那人回去拿贓物時,冤魂就找他索命了?!?p> 若離說著一臉興奮,不知道在神往著什么。
倒是林紀年略有感嘆?!氨I墓人本不信鬼神,卻遇上了鬼火,難怪他嚇得露出了馬腳?!?p> “不過那個縣官竟然能憑這個找到疑點破了案,也不知是不是運氣過好!”
“這不都是冤魂施法大白了真相嗎?”若離疑惑起來?!靶〗阍趺磧艨淠强h官。”
林紀年敲了敲若離的腦袋道:“若是鬼魂真能給自己平冤,誰還敢輕易殘害別人性命?!?p> “如沒有那鬼火一嚇,想必那人也不會露出馬腳。”若離想了想仍有一絲執(zhí)著?!半y道小姐覺得鬼火是假的嗎?”
“鬼火嘛,自然是有的?!绷旨o年撓撓頭。
只不過那不是鬼魂所為,而是自然現(xiàn)象。
其實“鬼火”就是“磷火”,通常會在農(nóng)村,多于夏季干燥天出現(xiàn)在墳?zāi)归g。
人的骨頭里含有磷元素,尸體腐爛后經(jīng)過變化,會生成磷化氫,磷化氫的燃點很低,可以自燃。
只是可林紀年總不能這么直白的告訴若離這些吧。
“小姐果然也覺得這世間是有鬼怪的吧?”若離臉上不自覺露出了一絲恐懼。
明明以前說什么怪誕傳說,小姐都會否定她,怎么這次竟同意了她的說法?
見若離露了怯,林紀年突然壞心一起。這丫頭雖喜歡那些離奇怪聞,但其實還是害怕的吧?
林紀年突然一動不動,跨下臉神情呆滯,不對若離行為做任何反應(yīng)。
“小,小姐?”若離明顯感覺到了不對勁,卻還在故作冷靜?!澳诤臀音[著玩吧?”
周遭仍舊安靜,若離一下慌了。
突然一個雷鳴,林紀年張牙舞爪地撲像了若離,剎那一聲哀嚎響徹桐臺閣的上空。
若離受嚇后退,絆上凳子差點一個踉蹌。
林紀年還沒反應(yīng)過來,門就被人一腳踹開。
風(fēng)也充斥進來,帶滅了蠟燭,整個房間一下陷入了黑暗。若離那慘絕人寰的叫聲更加一發(fā)不可收拾。
“發(fā)生了什么事!”沉穩(wěn)的聲音一響,若離便循著聲音撲了過去。
等云嬙上前提著燈籠照了進來,林紀年才看清眼前的景像。
門邊呆滯著的是太子和帶路的云嬙,這邊孤單站著的是林紀年。
而中間則是破門而入的白益以及撲在白益懷里瑟瑟發(fā)抖的若離。
太子干咳一聲,兩人這才慌忙分開。
林紀年歪頭看了看差點被踢壞的門,繞有深意地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太子。
“殿下這是帶人拆我桐臺閣的?”
“白侍衛(wèi)!”太子將目光轉(zhuǎn)向白益?!熬退銊偛诺募饨凶屇阏`判險情,你也實在太魯莽了,還不向林良娣請罪?”
“請林良娣責(zé)罰。”白益一臉毅然,全然沒發(fā)現(xiàn)太子戲弄的語氣。
面對這一根筋不轉(zhuǎn)彎的行為,林紀年也略有些頭疼?!罢胰藖斫o我把門修好就成?!?p> “這…”白益扭頭看看太子,似乎不敢相信這事就了結(jié)了。畢竟宮規(guī)森嚴,他方才的行為確實有些越矩。
“沒聽到嗎?叫你親自把門修好?!碧右桓笔虏魂P(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是。”白益這才起身。
“原來殿下是來給桐臺閣送苦力的么?”林紀年皺皺眉頭。
“怎會?”太子瞥一眼林紀年,不以為意道道:“進來避雨而已?!?p> 林紀年半信半疑地看了兩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衣擺雖然濕了,可上身沒有半點雨點,兩位應(yīng)該有傘的吧!”
“有傘就不能來避雨?”太子眸子微抬,有些被輕待了的傲慢。
“這東宮是都您的,您自然想到哪里都可以?!毕氲教咏o的出宮令牌,林紀年一時軟下了嘴。
轉(zhuǎn)向云嬙吩咐道:“先去準(zhǔn)備兩身干衣服吧?!?p> 云嬙點點頭便退了下去,若離也去熬姜湯給兩人驅(qū)寒,白益說要去拿修理工具,也一并退了下去。
一時屋里只剩下兩人,氣氛略有些尷尬。
“聽說你午后去過鳳陽殿,怎么不進去請安?”太子語氣平和,話卻別有深意。
林紀年嘆了口氣,她應(yīng)付恭王就夠了,哪還敢去惹太子這個麻煩。“怕叨擾到您,就沒進去!”
“有什么叨擾的?”太子突然揚起了一抹笑意,卻讓林紀年看著莫名有些心慌。
“良娣難得到了殿外,不進去請安,難免讓別人胡亂猜測,比如你不是去見本宮,而是去見別的什么人…”
“啊哈!”林紀年尷尬地轉(zhuǎn)開目光?!皰吣伱娣俏冶疽?,但我找恭王真是有事,別人若非要如此揣測…”
“顏面?”太子微挑眉頭,收斂了目光,打斷了林紀年的解釋?!傲兼酚X得我是在顧及顏面?”
“難道…不是嗎?”林紀年尷尬笑笑。
“是為了你們救的那個女人?”太子聲音冷了下來,不再接上個話題。
“你身在宮中,該懂的是明哲保身,少管閑事…”
“世間那么多事不是你想管就管得過來的。”
“白益果然都對您說了?”林紀年略有些失望。
“殿下放心,我也不是個多喜歡管閑事的人?!?p> “這世間那么多閑事肯定看管不過來的…
“只是遇上了,誰都會放不下,換作是您不也一樣嗎?”
“…”太子看看林紀年明澈的眼睛,一時語塞。
嘆了口氣,半晌才小聲道:“如此,便只有我來保護你了…”
若離和白益適時走了進來,吸引了林紀年大半注意力。半天才愣愣看著太子道:“殿下方才可是說了什么?”
太子躲開林紀年的目光,一臉不以為意?!皼]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