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漸漸寂靜了起來，燭火也不再吱吱作響。
林紀年的聲音顯得有些突兀?！皡呛銥槭裁床荒芙唤o官府?！绷旨o年瞅了瞅太子，卻見他只是詭異地看著自己。
“你盯著我做什么，怪嚇人的?！绷旨o年雙手護在了胸前。
太子這才轉開了目光。“不過是感慨你還算有幾分悟性罷了！”
林紀年癟癟嘴，表示這樣的贊許于她毫不受用。幾分？打發(fā)乞丐都沒這么小的面值了。
“所以，吳恒造反一事是有什么內情嗎？”林紀年放松下來，打起了哈欠。
“你可知常州歸誰管？”太子拿起一旁的玉瓶，自顧倒了杯水，放到了唇邊，卻只是輕輕一抿。
林紀年正好覺得有些疲倦，想喝點水壓壓困意。
便豪不客氣地也起身拿起那瓶子給自己倒了一杯。
林紀年猛灌一口才覺得味道怪怪的，苦澀中回味著甘辛。真不是一個字能形容的難喝。
“只聽說常州是塊好地方，誰管我倒真不知曉?！绷旨o年嫌棄地放下了杯子，這別人的東西真不能隨便亂喝。
太子見林紀年像沒事人一樣，顯得有些訝異。畢竟瓶中的可是有一滴醉之稱的醉清歡。
自己都只敢略沾幾滴來作睡前藥引。她倒好，一杯全咽了下去。
好在眼前的人并沒有什么異樣，不過這丫頭是天生的酒量超群嗎？
太子頓了頓，還是顧起了剛才的話題。
“十年前，常州被賞賜給了鄭郡王做封地。”
“鄭？”林紀年聲音高了幾分?！斑@個郡王不會是你舅舅吧！”
據(jù)林紀年所知，皇貴妃的母家正是鄭氏，且皇貴妃的弟弟就被封為郡王。
太子并不否認，繼續(xù)道：“由吳恒得知，鄭郡王入主封地后大修宮宇，興建樓臺。”
“之后又言說朝廷要加貢增賦，私自搜刮民脂民膏，用來縱情享樂，弄得百姓苦不堪言?！?p> “難怪受災最重的寰郡沒事，反到是鄰近的常州出了亂子?！绷旨o年莫名覺得胃中有些燥熱起來，好在怪異的感覺也沒有持續(xù)太久。
“只是鄭郡王的所作所為當真就沒人管嗎？”林紀年皺起了眉頭。這樣的作為天不容誅，難道之前就沒有一點風聲？
“是沒有人敢管?！碧拥难凵耧h忽到了窗外，有些悵然道：“地方上的都是些小官。天高皇帝遠，沒人敢得罪他這尊大佛?！?p> 林紀年冷笑一聲?！安恢坏胤焦賳T對這個問題退避不談。只怕即便是中央官員，也沒有幾人敢插手鄭郡王的事吧?！?p> “鄭家是四大家族之一，郡王又有貴妃撐腰，還頂著太子舅舅的名頭，也難怪他敢這么肆無忌憚了?！绷旨o年抬眼看太子一眼，卻見他神情復雜起來。
如此說來，講鄭郡王的猖狂有太子的間接助力也不為過！也難怪他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自責。
“若再放任鄭郡王蹂躪百姓，只怕還要生出無數(shù)個吳恒了?！碧勇曇綦y掩憂慮。
“所以你們想利用吳恒作證人，去扳倒鄭郡王？”林紀年不由有了些許后顧之憂?！翱墒?，他畢竟是你舅舅…”
“法于理前不容情，做著傷天害理的事，有著目無法紀的心，就該有承受一切后果的覺悟?！碧拥难劬ι铄涠淦饋恚菤⒁??！八乃魉鶠?，全沒有國舅的當擔?！?p> 有那么一刻林紀年覺得眼前的人或許是個沒半分情感的傀儡。似乎親情于他，不過是空中星，水中花，虛無又縹緲。
“那你準備怎么做？”林紀年轉開了目光，不再看太子。
或許在皇家談親情是有些奢侈了。畢竟殺父滅兄爭奪皇位的事在史策上屢見不鮮。
“過些日子，母妃的壽辰就要到了。鄭郡王定會來為母妃賀壽。屆時，便把他留在京都，與他好好算算這些年的賬吧！”
“只靠一個吳恒，只怕還不能真正撼動他半分?！绷旨o年出口老成，太子卻像早有準備。
“我已讓慕容去收集證據(jù)，相信不出半月定有所獲。”太子說到這頓了頓，偷看了林紀年的反應?？上Ш翢o所獲。
林紀年全然沒注意到太子動作只覺腦袋有些昏沉。
“你就不怕這傷害到你與貴妃情誼？”林紀年試探著問，卻覺得腦袋越來混沌，身上也燥熱了起來。
“所以，鄭郡王一事，我只能唱白臉，黑臉就交給別人了?！碧诱f著抬眼看林紀年一眼，卻見她臉色有些紅潤。
“你此次出宮，難道是要讓恭王揭發(fā)鄭郡王？可是這樣不就陷恭王于不義了嗎，皇貴妃不會放過他的?！绷旨o年突然抬高了音調。
太子眉間不覺迷漫起一絲凝重?！澳愫荜P心他？”
不待林紀年說話，太子接著道：“母妃早就視恭王為眼中釘肉中刺。恭王揭發(fā)鄭郡王，母妃再氣恭王，卻也一時不能拿他怎樣。畢竟一切，都是鄭郡王咎由自取。”
林紀年垂下了目光，不知為什么，在她察覺太子臉上的落寞的表情時，竟然會對他心生憐意。
林紀年頭腦一熱，突然伸手撫上了太子的臉。等兩人反應過來，皆是驚訝地盯著對方。
林紀年觸電般地抽回了手，自己這是怎么了？動作不經(jīng)腦子的？整個身體好像也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