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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唱片時代

第五章 有理想的人不傷心

我的唱片時代 打口青年 2569 2019-11-03 12:06:04

  回到家后吳迪先到廚房里下了碗面條,由于他老爸是一名火車司機,經(jīng)常一出車就是好幾天,從很小的時候他就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

  吃完飯后,他開始為這次南下做起了準備,首先是四個超大號編織袋,每個袋子基本上可以放下兩床被子,都是老爸從火車上帶回來的,因為有些破損就被人扔掉的,其實縫補后都還能使用。

  接著又準備了背包,隨身聽,水壺,線手套,筆和筆記本,傻瓜相機。

  當一切都收拾完后吳迪躺在單人床上看著天花板毫無睡意,回想著自己創(chuàng)業(yè)失敗已是人到中年,居然從數(shù)字音樂時代回到了傳統(tǒng)唱片統(tǒng)治的九十年代。

  然而這個時期國內(nèi)的流行音樂還沒有完善的商業(yè)運作模式,大眾聽的基本上都是港臺二手音樂,雖然內(nèi)地校園民謠曾有過一段短暫的輝煌,但因為缺乏創(chuàng)新,后繼無力等原因正逐漸走向衰落。

  吳迪首先確定了目前絕不是進入這個行業(yè)的最佳時機,其次他也不會拿出腦海中任何一首歌曲去貿(mào)然試水,因為時代不同,大眾的接受程度也不同,現(xiàn)階段這樣做毫無意義。

  就算要做也繞不開那些傳統(tǒng)的唱片公司,在這個版權(quán)意識還相對薄弱的年代里,一旦接觸他們就會產(chǎn)生各種各樣的麻煩,前世吳迪在這方面曾深有體會,還不如等以后條件成熟自己來做更實際些。

  那么就剩下打口唱片是吳迪現(xiàn)在唯一想要做的,倒不單單是為了彌補遺憾,更重要的是只有他才知道這些“廢塑料”里面其實蘊藏著巨大的財富,當然財富有精神與物質(zhì)之分,而打口唱片恰恰同時具備這兩種特質(zhì)。

  吳迪相信憑借著記憶中關(guān)于歐美音樂方面的信息就能使他在打口行業(yè)的初級階段占據(jù)優(yōu)勢。

  但是僅僅做一名打口商人,滿足一個城市的耳朵順便掙些小錢,聽上去好像沒有什么挑戰(zhàn)性。

  如果能夠成為全國打口唱片的供貨商呢?當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吳迪猛然從床上蹦了下來,一個前所未有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漸漸清晰起來。

  唱片時代終將走向沒落,這是歷史規(guī)律誰也改變不了,就如同無法阻擋網(wǎng)絡時代到來一樣。

  那么在這有限的時間內(nèi)就算壟斷了打口市場又能和之前那些人有什么本質(zhì)上的不同?

  此刻他不再以一個商人的角度而是以一個見證了唱片行業(yè)從興盛到衰敗的從業(yè)者來看待這個問題。

  現(xiàn)階段打口唱片依舊是國內(nèi)年輕人了解歐美音樂的唯一途徑,更是許多打口青年的精神食糧。

  此時的打口青年都是一些十幾歲或二十出頭正在形成世界觀的年輕人,而打口唱片就像海面上的燈塔一樣照亮了這一代人的精神世界,在那些理想主義大師的光芒照耀下,當某些東西逐漸在這些人心中生根發(fā)芽的時候,就會有人義無反顧的拿起吉他,貝斯和鼓槌成為第三代搖滾樂的中堅力量。

  清醒,鮑家街43號,麥田守望者,新褲子,痛苦的信仰,舌頭,木馬,冷血動物,蒼蠅,二手玫瑰,腦濁,地下嬰兒,JOY SIDE ,左小祖咒,沙子,木推瓜,夜叉,扭曲的機器,刺猬,TOOKOO,后海大鯊魚,秋天的蟲子,杭蓋,幸福大街,病醫(yī)生,聲音玩具,渡鴉,海龜先生,頂樓馬戲團,掛在盒子上,反光鏡,瘦人,生命之餅,春秋,布衣,病蛹……

  而那些沒有拿起樂器的打口青年也會以另一種方式成為第三代搖滾樂堅定不移的支持者,他們被親切地稱之為“鐵托”。

  這樣看來,打口唱片其實已經(jīng)不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唱片了,而是成為一種精神媒介,一種能夠傳遞信息進而產(chǎn)生影響的載體。

  如果把一張張打口唱片看做是可以便攜的載體,那么它的流通將會形成一張網(wǎng),一張信息傳播的網(wǎng)絡,如果能夠最大限度的建設,經(jīng)營這張網(wǎng)絡,將會對許許多多年輕人的音樂觀產(chǎn)生深遠影響。

  但是很可惜由于之前那些人的目光短淺,雖然已經(jīng)把這張網(wǎng)鋪開了,也只是把它當做賺錢的工具,完全忽略了真正價值。

  其結(jié)果就是當唱片時代結(jié)束了,打口青年迅速變成了小眾,而第三代搖滾除了幾支非常具有代表性樂隊進入主流,大多數(shù)沉入地下難逃解散的命運。

  為什么前世吳迪的公司會破產(chǎn),也是一樣的道理,因為這個行業(yè)的好壞標準已經(jīng)沒有了,周圍全部充斥著那些迎合世俗,缺乏思想的媚俗音樂。

  排行榜里的歌十首有九首聽不下去,基本上就是尸米??!

  吳迪始終認為流行音樂不等于通俗音樂,更不是媚俗音樂,它應該具有一定包容性,比如搖滾樂本來就是流行音樂的一種流派,不應該把它剝離出去,孤立起來,讓大眾談虎色變。

  搖滾樂并不可怕,流行音樂也不純潔。

  毫不夸張地說這張網(wǎng)在誰的手上,誰就會成為千千萬萬打口青年的精神領袖,甚至有足夠的能力去影響這一代人的音樂觀,更有可能改變未來整個流行音樂的格局。

  盡管吳迪并不想當什么領袖,但是后者聽上去倒是蠻有吸引力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算唱片時代結(jié)束了,他也不會再有遺憾,更不會覺得這樣做是在浪費青春。

  雖然大方向有了,但吳迪卻沒有被一時熱血沖昏頭腦,壟斷全國的打口市場?談何容易!

  因為他知道接下來所要面對的是一群什么樣的人,這些人大都是社會中低層的精英,可以說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同一個目標,但各自的命運又有所不同。

  在這張殘缺的唱片上面,有人買房子開車子,也有人餓肚子挨槍子,它不光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也讓另一部分人先窮起來,但它更讓一部分人精神強大起來。

  這就像整個九十年代一樣,它可以讓你應有盡有,也可以讓你一無所有,吳迪知道自己沒有退路,若沒有創(chuàng)造價值,就沒有存在價值,只有精神強大的人才能站到這個時代的巔峰。

  ……

  “咚咚咚”

  吳迪在睡夢中仿佛又聽到敲門聲,驚得他連忙坐了起來,發(fā)現(xiàn)目光所到之處和昨天并沒有什么兩樣,一顆心才又回到肚子里,萬幸這不是好夢一日游。

  他揉著眼睛打開門,劉波正興沖沖的站在外面,背著個雙肩帆布包,跟個準備春游學生似的眼里充滿了期待。

  “咦!你怎么還沒起來?”

  “激動什么,你不會一夜沒睡吧?”

  劉波像被戳中心事似的一縮脖子,“你怎么知道?”

  吳迪當然知道,劉波第一次坐火車應該是年底當兵的時候,不過現(xiàn)在沒工夫說這個,他抓緊時間洗漱,一切都收拾好后,拿上昨晚準備好的行裝便出發(fā)了。

  由于現(xiàn)在是八月底返校季,火車站售票大廳人山人海,但是吳迪卻不怎么發(fā)愁買不到車票,究其原因還是跟這座城市獨特的地理位置有關(guān)。

  鄭洲地處中原腹地,本是一座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城,卻因為京廣鐵路與隴海鐵路都在此交匯就被破格提升為省會城市,這也恰恰說明了為什么它是一座建立在鐵路上的城市。

  所以從這里始發(fā)和經(jīng)停去往南方的列車非常多,很快他們踏上了一輛由燕京始發(fā)直達廣城的列車。

  此時列車正處于經(jīng)停間隙,吳迪手拿車票不停尋找座位,終于在車廂中段的位置停下腳步,他再次核對著車票與座位上的號碼,確認無誤后便向座位上的一個時髦女郎開口道。

  “你好,這是我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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