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多多少少有些危言聳聽,不過唐柳約卻是聽了進去,這件事也必須要向她爺爺說個清楚。
很快鈴聲響起,高高瘦瘦的化學老師拿著書本進來,兩人也終止了話題,禮曉君也乖乖收回耳朵。
課堂上總是無聊的,隨意翻來幾頁化學書,所閱之處,只要有圖畫的地方,孫二總是喜歡在上面添上幾筆,為它們上色,今天是上新課,這就說明新的一頁空白處又可增添些小人和文藝范的話語。
孫二非常不能理解那些認真筆記然后拿著藍色、紅色、黃色彩筆認真在書上劃重點的可怕人類,孫二曾認真思考,這如果真有用,那么他借別人的就好了,如果沒用,那這樣做簡直太浪費光陰了,他誓死抵制這種行為。
當然,像唐柳約這樣有著良好學習習慣和思維的人,當然不會和孫二這樣的學習蛀蟲一般見識。
聽著老師口中說的:“同學們,下雨了你們是先聽到雷神還是先看到閃電呢?”
孫二一拍大腿:“是閃電!”
化學老師投來贊許的目光,問題雖然簡單,不過如此自信地與老師互動總是好的。
孫二害羞低下頭去,事實上要是放在幾天前他也絕對不知道,不過這個問題讓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那天荊山中學的高源,在念了一堆王八經后真的招了道假閃電,他記得先是光來,而后才是轟隆一聲響。
想到這里孫二又將頭埋了下去:似乎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因為九月初九發(fā)生了改變,并且有的人那么厲害,陳曉汐是,葛重靈也是,這些變化到底是如何形成的呢?無奈,高源那道閃電是怎么變出來的?
還有那天在雷負回憶往事時產生的那些奇怪的氛圍,似乎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情感之中,不斷有信息涌向孫二,拿鄭飛舉例,他曾經應該親眼見過自己母親的死亡,還有高源似乎和一個叫葉桐的人糾纏不清……
孫二越想越覺有趣,不察之時他已沉睡在課桌之上,這一次唐柳約的絕技掐也沒有起作用,只能眼睜睜看著孫二睡了一節(jié)又一節(jié)……
沒有人會注意到孫二的身體仿佛一個巨大的水球,而水球里面一個又一個七彩泡泡從他身體里冒了出來形成了一個個千紙鶴,他們在孫二頭頂盤旋發(fā)出愉悅的喊聲,仿佛在慶祝新生。
隨即它們有序離開,離開孫二,飛出窗外繼續(xù)上升,漸漸消失不見,如果孫兒的思緒可以跟隨它們,那他一定會發(fā)現(xiàn)這些千紙鶴每只都攜帶者一份問題,它們正歡快地向答案的主人飛去。
這些千紙鶴可以命名為“怯愿”,它們自是很膽小,風兒會隨時將它們吹散,它們害怕黑暗、害怕孤獨、害怕雨水,因為它們總會把雨誤認為淚水從而失去飛行的動力,好在今天天氣不錯,它們順利地飛到了一個女孩身邊,并隱入她的身體里。
先是只代表紅色的熱情;
接著是一身雪白的坦誠;
再有是通體黑色的莊重;
然后是藍如天海的平靜;
跟著是自然之綠的表達;
還有是黃似驕陽的安暖;
……
最后是七彩領軍人入夢。
它們消失后便在女孩的身體里開始忙碌了,如果說一個人所有的記憶都存在腦袋之中,那人類平時能夠提取出來的不過千分之一,而這些小家伙們確信,所有的記憶都乖乖地在腦袋里待著呢。
它們習慣將目標在某一個時刻所產生的所有情緒編碼,組成特有序列,這些無比復雜的序列便只能代表那一個特殊時刻,簡而言之,“怯愿”們認為所有人的記憶都是不同情緒序列的組合,掌握了序列便掌握了記憶。它們也借此向他們的主人傳達著有用的信息。
于是,孫二與這個曾經名為葉桐,如今名為葉彤宇的女孩在此刻同時進入了一段夢境。
黃色的干土地,被人踩過了無數(shù)遍所形成的小路,男旁邊是間老房子,門口一對石獅,房子門墻很大,兩旁豎有門柱,柱中刻有對聯(lián),紅漆底子上是“錯笑胸嗇腹空于昨亂世,正愁才盛酒暖在此豐年”。
葉家老宅,兩個小子在門前拿著樹枝熟練畫好幾個方框,兩人在裂墻周圍精挑細選,跳房子這個游戲還需要幾塊扁平的小石片。
高源和葉桐同時看見一塊好的,兩人直奔而去,只一個眼神,搶到這塊石片便已成為一場競賽,可葉桐身體要大一圈,先一步抵達,高源則是被擠開一頭撞在門柱上,葉桐哈哈笑個不停。
高源抬起頭看了看門柱,還有這幾個大字:“葉桐,你家這柱子真討厭,這字也討厭?!?p> 葉桐聲音有些細像是燕子,她立刻回答道:“你才討厭,這字是我爺爺親手刻的。”
“那你爺爺呢?”
“哦,已經去世了,我爺爺也不在了,他以前可是村長?!?p> “知道啦知道啦!你快去找瓦片,我要先跳啦!”
高源摸摸頭只好繼續(xù)找去,不過抬頭卻撞見了郭奶奶,郭奶奶就住在葉家老宅隔壁,今年已經七十多歲,不過每天高源都能在門前的菜園里看見郭奶奶背著腰除草施肥,高源很是佩服。
郭奶奶抬頭看了看高源,又遠遠望見葉桐臉色忽然一變,顫抖著身子摸到高源面前,大手蓋在高源頭頂,正聲道:”小高家的,你怎么能跟她家的玩!她家可是禍害哦,你啊,可能還不知道……“
郭奶奶扶了扶假牙,抬起頭似乎要回憶什么,高源也不好意思打斷。
“那都是老早咯,她家心不正!現(xiàn)在還不要臉的在這里耍,這宅子早就被收了,她也是個小禍害……”
“高源!”
郭奶奶還有很多話,不過葉桐一聲叫醒了高源,之前說的什么他也沒有聽清楚什么,他坑下頭道:“郭奶奶我先去玩了?!稗D身就跑開。
跑到葉桐身邊,高源還神秘兮兮道:“葉桐,你是不是偷郭奶奶家菜了,她剛剛說你禍害呢。”高源只是將它當做了個笑話說給葉桐聽。
不過葉桐聽完突然將石頭扔到高源臉上:“高源,你是不是也這么認為的!”
高源有點想哭,葉桐可是他最好的兄弟,他怎么會這樣認為呢,高源強忍著痛楚,撿起石片遞給葉桐道:“我們還是不是最好的兄弟?!?p> 葉桐本橫著眼,聽到這句話后也覺得自己不對,正要接過石片,一只大手將它打掉,一個男人黑著臉出現(xiàn)在葉桐身邊:“葉桐,我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到這里來玩,不要來!“說完拽著葉桐衣領便離開,根本不理會愣在原地的高源。
……
畫面到這里便黑了,孫二一看兩個男孩其中的一個便知道那是高源,這小子幾年來還真沒怎么變,正嘲笑著,眼前又亮,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幕幕飛速向后退卻的景色,一個小孩穿著裙子坐在火車上望著窗外哭泣。
對面應該坐著的是她的父母,孫二這才明白,這個叫葉桐原來是個女孩。
女孩抽泣著,她媽媽抽出張紙給她擦了鼻子,又用雙手給她擦去眼淚,并說道:“乖,別哭了,火車上這么多人。”
女孩抽泣的速度放慢:“媽媽,嗚,我們要去哪?”
“上海?!?p> “去,去干嘛?”
“媽媽和爸爸要去打工?!?p> “為什么要走,要去這么遠打工?“
聽到女孩這么問,正在吃泡面的父親也放下了叉子。是啊,為什么,還不是因為在老家要處處受人排擠,只是這種話要怎么對孩子說呢。
女孩見父母都不回答便也不再問,只是她很難過,雖然在老家沒有多少人喜歡她,不過她還沒有向高源告別,高源那個笨蛋還不知道她是個女孩吧。
沒有告別就不算告別,是的,一定會再見的!女孩擦去眼淚認真點頭。
……
畫面隨即飛速運轉,孫二看見葉桐隨父母來到了那座充滿高樓大廈的城市,在這里他們生活在陰暗的角落里,葉桐第一年在一所私立學校就學,可是即使是她也看見了她與其他孩子的區(qū)別,原本活潑的孩子漸漸失去了話語權,值得一提的是來上海前父母為她改了名字,她現(xiàn)在叫葉彤宇。
接著是第二年、第三年,葉桐終于換到一所公立學校,在那她也交到了朋友,不過一切都變了,她已經找不到以前的感覺,漸漸的,她開始束起頭發(fā),開始在這座冷漠的城市和學校里感受時間流逝,父母依舊是早出晚歸,都習慣了。
直到小升初那天,葉桐的父親才告訴她,她又要轉學了。
葉桐點點頭,一切都聽從父母安排吧,她已經習慣了。
可接下來的那句又讓她五味雜陳,父親說:“因為中考的關系,這次我們要回瑜城了,準備給你轉學到荊山中學。我們,要回家了,彤宇?!?p> 父親蒼老的臉龐上露出笑容,葉彤宇沒有說話,不過他能從父親的口中聽到輕松,于是她點點頭。
在開學兩周前,她跟著父母重新回到瑜城,回到那個處處受人排擠、鄙視的老家。
……
而在荊山中學上學的第一天,她果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高源。有好幾年沒見了吧,葉彤宇對他已不剩多少記憶,就像冷漠的上海對待冷漠的工人,葉彤宇深覺沒有必要再將幾年前幼稚的友誼拿出來假裝感動了吧。
于是,在葉彤宇進入班級后,只是隨意找了個座位坐下,面對滿臉震驚正要伸出雙手打招呼的高源選擇了無視。
其他不說,高源這震驚的模樣還真有有趣,還是那句,他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我是個女孩吧,葉彤宇在心中偷笑,一股熟悉感蔓延全身,不過也僅僅是一瞬。
“哼?!比~桐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