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深夜密談

　　晚飯后，洛凰觀的道士們上殿誦晚課經(jīng)，洛麟羽想去看看，卻只能憋屈地和林依蔓窩在客房：“他們誦讀的是什么？”

　　“晚課經(jīng)，”林依蔓有問必答，“《太乙天尊救苦拔罪妙經(jīng)》的經(jīng)文。”

　　洛麟羽點點頭，其實不懂。

　　“晚壇誦經(jīng)的作用主要是超陰度亡，救拔諸生得離迷途，脫離苦海九幽十獄，”林依蔓淡淡的目光中，漸漸升起慈悲，“所以道士們會在晚上誦讀《太乙天尊救苦拔罪妙經(jīng)》、《太上道君說解冤拔妙經(jīng)》等經(jīng)文?！?p>　　洛麟羽恍然大悟：“原來是超度鬼魂?。　?p>　　“道教有三不言的禁忌，早不言夢寐，午不言殺伐，晚不言鬼神，”林依蔓笑道，“夜里陰氣重，入夜后談?wù)摴砩裰拢菀渍兄碌溁?，道教信眾少有在深夜談神論鬼?！?p>　　“現(xiàn)在這……”洛麟羽仰起腦袋瓜兒朝黑漆漆的窗外看了看，滿不在意道，“夜是夜，還沒深呢。再說，這里是道觀，你又是娘娘，我是皇子，邪物敢近身？”

　　“還真不敢，”林依蔓笑露玉齒，“那你是要與我談?wù)撘灰构砩駟?？?p>　　“別，”洛麟羽連忙擺手，“白天給我講那么多，我還沒消化呢。再說，我還要找天師爺爺好好聊聊，探討探討人生?！?p>　　探討人生？

　　林依蔓輕笑。

　　不過，當(dāng)她在自己的客舍睡下時，洛麟羽確實和張?zhí)鞄熋鎸γ孀?，只是，坐的不是椅子凳子，而是蒲團(tuán)。

　　“小殿下是有話要問貧道吧？”張?zhí)鞄煂⒁槐瓱岵柚迷谒媲?，面容溫藹，“想知道什么，小殿下盡管問，貧道能答的，必不隱藏。”

　　洛麟羽倒沒想到張?zhí)鞄煏绱酥苯亓水?dāng)，開門見山，便也不再說沒用的寒暄廢話：“天師爺爺，我想學(xué)道家六通?！?p>　　張?zhí)鞄熞汇?，隨即哈哈大笑：“你這……真是敢想敢說啊！”

　　洛麟羽一臉可愛甜笑望著他，不說話。

　　“六通之心境通、神境通、天眼通、天耳通、宿命通和他心通，哪一樣學(xué)成，不是難之又難，如同登天？整個道門修成者，都寥寥無幾，”張?zhí)鞄焽@道，“何況法不輕授，道不輕傳，即便貧道答應(yīng)你，修成的得道高人卻不一定肯點頭??！”

　　洛麟羽的小眉頭微微皺起：張?zhí)鞄熣f的六通，怎么跟自己聽說過的六通不一樣？不過好在他這六通里也有他心通，如此……

　　他想了想道：“天師爺爺，我想學(xué)他心通，如果洛凰觀有的話，您就不要吝嗇，大方點兒教給我唄！”

　　張?zhí)鞄煴凰∧槂荷系臒o賴相整得哭笑不得：“小殿下，非貧道吝嗇，而是……”

　　他嘆了口氣，耐心解釋道：“即便是本門弟子，甚至是選擇黃道吉日、舉行過收徒儀式的門下，高道也不會輕易傳授道法，而是云游四方，尋找真正有道緣的弟子，授法傳道。小殿下既非道門中人，又沒科儀拜師，誰會外傳于你呢？”

　　洛麟羽撓撓頭：“我是皇子，總不能為這個拜入道門、不要母后和……”

　　“江山了吧？”四個字她沒說出來，只接著道：“您看這樣可好，您說服那位高道爺爺教給我，將來我為你們道門中人～～莊妃，直接在宮里修座道觀，一步抬高道教在大正國的地位，如何？”

　　張?zhí)鞄煶烈鞑徽Z。

　　“若您能一口答應(yīng)，我就再加一條，”洛麟羽加碼，“您找個性情溫和、有愛心亦有耐心～～嗯，就是那種好說話的武師，我拜到他的門下，只學(xué)武，不念經(jīng)，如何？”

　　張?zhí)鞄熜粗?p>　　“您別看我，我是說真的，”洛麟羽肥嘟嘟的小手叩了叩案幾桌面，“您想想看，我若天天跟著你們念這經(jīng)念那經(jīng)，把我的朝氣銳氣都磨沒了，念成了個軟腳蝦，還爭個屁的皇位啊？當(dāng)不了太子，坐不上那個位置，拿什么來捧你們道教？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張?zhí)鞄熞廊灰桓备呱钅獪y的樣子。

　　“一個他心通，換來功德無量，天師爺爺您若還猶豫，我也沒啥可說的了，”洛麟羽覺得張?zhí)鞄熢谘b著揣著、用沉默討價還價呢，“現(xiàn)在我小，能做的，只有拜個武道為師，其它的，都得等我長大后才有能力兌現(xiàn)。您若信，咱倆就達(dá)成協(xié)議，您若因為我年齡小，不信我，我也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看雙贏的事，變成雙失了?！?p>　　張?zhí)鞄煋崃藫岚醉?，溫聲道：“小殿下，你可知這洛凰觀三個字，以前怎么寫？”

　　“嗯？什么怎么寫？”洛麟羽不解，“難道還有其它叫法嗎？”

　　張?zhí)鞄熑穗m在屋內(nèi)，目光卻透過虛空看往山門方向：“原來的洛凰觀，也叫落凰觀，只是，洛字不是如今的洛字，而是飄落的落，降落的落?！?p>　　“降落的落？”洛麟羽想了想，“那就是，落凰觀……您突然說起這個，莫非有什么說法？”

　　“鳳凰的凰，在上古時期，乃皇帝的皇，而鳳凰又是鳳雄雌凰，”張?zhí)鞄熝酆钜獾乜粗?，“小殿下，你好好想想這其中的寓意，再想想上代帝王為何強制將其改為如今的洛凰觀?！?p>　　洛麟羽微一思索，小臉兒便變了色，手中的茶盞也掉在案幾上。

　　好在她本來就是將小胳膊放在案沿上的，茶盞端得不高，落下來時，只灑蕩出一些茶水，茶盞沒有翻倒。

　　她看向張?zhí)鞄?，張?zhí)鞄焻s已垂眸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盞，表情自然地輕啜一口。

　　洛麟羽穩(wěn)了穩(wěn)神，暗暗思量一番，才若無其事道：“皇祖父應(yīng)該是防著洛姓以外的人吧，比如皇后什么的?！?p>　　“有這可能，”張?zhí)鞄熚⑽⒁恍Φ?，“小殿下如此聰慧，又如此有魄力，貧道愿助殿下一臂之力?！?p>　　“您答應(yīng)了？真是太好了！”洛麟羽真心歡喜地站起身，“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找他吧！”

　　“殿下稍坐，貧道先去和他說說，他若同意，我再帶你去，”張?zhí)鞄煂λ暮锛睒觾焊械胶眯?，“畢竟這不是小事，我也沒有太大把握?！?p>　　“那您快去～～哦不，您慢點兒走，天黑路又滑，千萬別摔著，”洛麟羽張目四望，“您最好再添件兒衣服，外面齁冷的，別凍著您?！?p>　　張?zhí)鞄煖靥@地摸摸他的頭，卻沒說什么，直接起身出去了。

　　洛麟羽瞅他背影消失后，才低聲喃喃道：“我在這兒等您，您可得快點兒回來，帶著好消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