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風(fēng)呼呼地刮過宋相思的臉頰,白皙的臉龐此刻像是抹上了一層胭脂,粉撲粉撲的;額頭上布滿了汗,不知是熱的還是急的。
身后的槍聲和腳步聲漸漸逼近,聽起來就像是來勾魂的黑白無常。
宋相思握緊了手里的手槍,仿佛失聰了一般,拼命地向前奔跑著。
其實她的腿已經(jīng)酸軟得快跑不動了,可是求生的本能讓她不能停下來。
“砰”的一聲,宋相思猛的摔倒在了地上,尖銳的石子咯得她的臉陣陣發(fā)疼。
扭頭看了一眼流血的右腳以及步步逼近的日軍,眼里溢出絕望。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里了嗎?
爹爹,女兒不孝,以后再也不能照顧您了……
宋相思看著臉上蕩著淫笑說著流言穢語的日本人,拖著一條受傷的腿一瘸一拐的往后退著,藏在背后的手握緊了槍柄。
追趕她的日軍瞧見是貌美的花姑娘,都紛紛放下了槍,跟玩老鷹捉小雞似的往她的身上撲過去。
“去死吧——”宋相思閉上雙眼,對著走近的日本人開槍。
子彈飛出槍口,震得她手指虎口發(fā)麻。
她不敢睜開眼,就在她以為自己要亡命于此的時候,周圍一片如雷貫耳的哀嚎聲與槍聲并起。
宋相思睜開眼眸,只見一群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革命黨派,喊著激烈的口號將日軍包圍,廝殺。
滾滾硝煙彌漫,一個披著軍綠色披風(fēng)的俊逸青年疾步向自己走來。
明明是殺伐果斷的腳步,卻讓宋相思覺得好似過了一個世紀(jì)那么長,那么遠(yuǎn)。
謙謙君子,灼灼其華。
宋相思的腦海里莫名其妙的閃現(xiàn)這么一句話。
她,竟看癡了。
直到高大的身影擋住了眼前的光線,宋相思才回過神來,抬頭,卻不小心撞進(jìn)了一幽深譚,深邃得像黎明前的黑夜。
“小姐,你沒事吧?”眸子的主人淡淡開口,緊接著眉峰聚攏在一起,“你的腳受傷了?!?p> 說話的語氣跟他剛毅的臉龐一樣。
宋相思愣了愣,她方才沒聽錯吧?她,竟從他的言語中聽出了一絲……溫柔。
她低頭看了一眼中槍的右腳,安靜下來才發(fā)現(xiàn)陣陣刺骨般的疼痛直沖大腦神經(jīng),抬頭開玩笑地道:“原來,中槍的感覺是這樣子的呀?!?p> 青年似乎是沒料到她會是這樣一種反應(yīng),愣了一下,隨即蹲下身子,指尖輕輕地拂過傷口的周圍,“很疼吧。”
輕柔的語言像一根鴻毛,輕輕地,慢慢的,飄落到她的心湖里,蕩起一波漣漪,一圈又一圈。
宋相思低頭望著他漆黑濃密的發(fā)頂,愣愣開口:“沒……沒事,啊——”
話還未說完,宋相思就覺得一陣頭暈?zāi)垦?,失重的感覺沖上大腦,下意識地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白皙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一抹緋紅。
宋相思看著他微微帶著胡渣的下顎,心臟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動起來,隨后掙扎著要下來:“你……你快放我下來,我還能走……”
掙扎的聲音嘎然而止,她撞入了他微帶怒氣的眸。
他抱緊了她,說話的聲音冷冷的,不復(fù)方才的輕柔:“如果你還想要你這條腿的話,最好乖乖別動。”
宋相思聽著他明顯不耐煩的語氣,撇撇嘴,在心里咕嚕:真是脾氣怪哉的臭男人……
而她未曾發(fā)現(xiàn),抱著她的人的嘴角是微微上挑的形狀。
青年把她放到擔(dān)架上,吩咐道:“帶這位小姐回營地里療傷?!?p> “是!”兩名醫(yī)務(wù)兵抬起宋相思就要走。
宋相思抓住了他的衣袖,搖搖頭:“不行,我爹爹還在城南碼頭等我,我不能跟你們走,可以麻煩你們送我到碼頭嗎?”
杏眸含春,波光粼粼,就這樣直直地望著他,像是要望進(jìn)他的心里,讓他不忍心拒絕。
他思索了一會兒,朝那兩名醫(yī)務(wù)兵道:“你們兩個先幫她處理一下傷口,再負(fù)責(zé)護(hù)送她到碼頭?!?p> “謝謝,謝謝你?!彼蜗嗨几屑ぬ榱悖瑢χ嗄赀h(yuǎn)去的背影喊,“我叫宋相思,長相思的相思,你呢?”
青年的腳步頓了頓,道:“陸瑾晟?!?p> “陸瑾晟……”宋相思望著他的背影呢喃,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宋相思,陸瑾晟。
他們誰都不知道,這六個字,將會是他們一生的魔障,逃不掉,掙不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