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浩宇跪在屋外,身上已覆滿白雪。
他跪了半個時辰,在大雪之中也已跪足一炷香的功夫。
然而門內遲遲沒有動靜。
掃秋掌門仍舊沒有出來,倒是其他長老都已回去了。
夜色將傾,郝浩宇仍舊跪在原地,一點不曾動過。
雪落在他的身上,叫他看上去大了兩倍。里頭接觸衣服的雪早已融化,又凍成了冰殼。
雖說郝浩宇乃修仙之人,這點嚴寒于他實在算不了什么。
但跪得太久,血液凝滯,就連正常運轉功法都做不到。
上山幾十年,他第一回覺得冷。
要是這山頂能暖和些,該有多好?
郝浩宇混沌之中,這樣想到。
但他也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落塵的冰系功法,就需要這樣的嚴寒;她的劍法,同樣也給她減了幾分人情。
師尊,您今夜若要歇息,請先喚我一聲啊!
您平日最受寵愛的徒兒,還在冰天雪地里跪著呢!
郝浩宇的心聲,101轉達給了陳冬青。
陳冬青瞧著掃秋彎身點起了蠟燭,偷偷問101道:
【你說這掌門,是不是對落塵有幾分意思】
似乎自己一到這里,掃秋就對落塵格外關心。
雖說陳冬青本身不大在意男女之事,但八卦,她還是非常喜歡的。
【不知,劇情里沒有記載】
101一板一眼,將平板打開,指給陳冬青瞧。
只見平板上寫著的‘道侶’二字,閃瞎了陳冬青的眼。
等等?道侶?
道、侶?
掃秋和落塵,是道侶?
為什么她之前不知道?為什么系統(tǒng)沒有告訴她?
【你最好給我解釋解釋】
陳冬青咬牙切齒。
它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它知不知道道侶是什么東西?
要是今夜掃秋還留在這里,她別說露餡,恐怕還要被打死。
她就說,掃秋怎么會一點不遮掩的問自己的心魔是什么,合著人家本來就是一家人。
【是你自己要選擇她,我也沒強迫你不是?】
況且,陳冬青也沒問人家家里有些什么人。
陳冬青:“......”
它說的好像有道理,但自己還是有種被坑的感覺。
【安啦安啦】
101安慰她:【就算他們是道侶,他們現(xiàn)在也是清清白白的】
掃秋和落塵,在還是常人的時候就是夫妻。
百年前,妖獸進村,掃秋激活了靈根,被仙家掌門帶走,留下落塵和幾個孩子,與兩個老人一起相依為命。
接著,還是在一場妖獸暴動之中,落塵無意服用了一個高階妖獸的獸丹,激活血脈,有了仙緣。
但她的仙緣比掃秋更深。
她修煉的絕情功法,比掃秋在德宗派修煉的功法要更強一線。
要不是她比掃秋落后了數(shù)年,還是散修,悟性又不如他,恐怕她的修為早就高出掃秋一截。
掃秋遇見她的時候,距離大乘期只差臨門一腳。
盡管他將落塵帶回門派,但落塵依然很不待見他。
沒有人在目睹自己的孩子一個個死亡后,還能對元兇輕易諒解。
盡管掃秋并不是故意要拋棄他們母子,卻也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可以說,掃秋和落塵的聯(lián)系,也只剩下幾百年的婚書了。
不,連婚書都不剩。
百年光陰,那一張破紙早就湮滅在時間長河中。
而落塵和掃秋之間的恩怨,也沒有人能說得清楚。
掃秋替落塵點著燈后,轉身沖她微笑道:“天色不早,我先走了。那孩子還在外頭,你若無心懲罰他,我便讓他進來?!?p> 陳冬青松了口氣。
她現(xiàn)在還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讓他進來罷?!?p> 陳冬青使了個法術,叫自己著裝齊整,坐在圓凳上。
聽到掌門說師尊讓自己進屋,郝浩宇喘了口氣,將身上冰雪化去,又蒸干自己的衣服,才走進了陳冬青的屋子。
剛剛進屋,他就跪下,沖陳冬青拜道:“弟子有罪,還請師尊責罰。”
陳冬青看著他烏黑的圓圓的腦袋,有點想踹。
不過介于這個世界的天選子,除了風流花心,似乎也沒有什么太招人不喜的地方。
至少,他在落塵態(tài)度巨變之前,是真的尊重這位師長。
擁有大乘期殼子的陳冬青,很容易發(fā)現(xiàn)郝浩宇藏在袖子里的那枚冰參。
于是她嘆:“你起來吧。”
她陳冬青,其實是個特別心軟的人,真的。
101默默在系統(tǒng)空間中給她翻了個白眼。
“師尊……”郝浩宇的眼睛有些紅,“您的冰參,我替您找來了?!?p> 他雙手將冰參奉上,神情恭敬。
郝浩宇現(xiàn)在還是個元嬰期的孩子,還沒有成為故事結局那個心腸冷硬,不念舊情的魔頭。哦,仙人。
“這件事我同掃秋掌門商量,只說是那魔女引誘你。便不與外人道?!?p> “師尊……”郝浩宇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他師父總是這樣偏袒他,哪怕他犯了這樣大的過錯。
【天選子這么好騙的么?】陳冬青內心微笑。
101愈發(fā)想要錘陳冬青一頓。
她也就騙騙這些孩子。有本事她日后找一個已經大乘的天選子騙一騙?
陳冬青表示,可以一試。
101替未來那個即將被坑的大乘天選子默哀三分鐘。
“不過,近來我有些事,恐怕會出去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你便住在山上罷?!?p> 郝浩宇抬頭。
他知道自己師父不喜出門,常常數(shù)十年都不離山,現(xiàn)在竟然打算出門好一段時間,著實不正常。
于是他便多問了一句:“師尊,您打算去幾日?”
陳冬青掐指裝模作樣的算了一算,開口:“半月罷?!?p> 半個月?郝浩宇愈發(fā)覺得不對。
他偷偷打量陳冬青,卻也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師尊的面上有任何不妥之色。
“弟子知道了,弟子會將赤棱峰上下打掃干凈,靜候師尊歸來。”
郝浩宇雖然這樣說,不過陳冬青瞧著他面上狐疑,知道他多半不會照著他自己說的做。
也是,要是主角都循規(guī)蹈矩,那還有什么劇情發(fā)展?
頷首,陳冬青示意他可以離開,自己則在她走后,熄燈躺了下來。
大乘期的人已不需每日睡覺,不過陳冬青習慣自己的作息,一時半會更正不了。
合眼,她想,明天等郝浩宇搬上她的赤棱峰,她就‘偷偷摸摸’去一趟魔域,給天選子未來的夫人添點麻煩。
大水沖龍王廟的橋段,想必一定很讓人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