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雪花落在辰玄腳尖。
他極目遠(yuǎn)眺,漫天雪舞。
極寒之地,存在于玄幻大陸與另一個世界的中間。一個獨立的空間,卻連接著兩個不同的世界。
另一個世界是什么樣的世界?古籍上沒有詳說,只是寥寥的記述著:“邪惡的世界,貪婪的世界,骯臟的世界。”
來到極寒之地已經(jīng)三日,辰玄不停的走,或御劍飛行,但依舊尋不到那個禁錮著秦婉兒的七星誅仙陣。只有雪花,雪地,雪山。
這是一個潔白的空間,一塵不染。
七星誅仙陣,封印著那個莫名世界通往玄幻大陸的通道。每六十年,一甲子,需一名純陰命格的處子之女,心甘情愿,不帶一點怨念的,舍掉性命及修為,填補陣法的損耗。
玄幻大陸九州大地,幅員何其遼闊,處子易尋,純陰命格的處子也不難找。但要心甘情愿,舍己為人的,為一人,或為天下蒼生的,鳳毛麟角。
秦婉兒,滿足了所有的條件。
至于她甘愿如此而為,是為了一人,還是為了天下蒼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救她性命。或者,與她共赴黃泉。
辰玄這般想著。
雪勢越來越猛,迷蒙了視線。涼寒,空氣極其涼寒。辰玄走累了,但是不能歇,御劍而行。
朝著極寒之地的深處,朝著白雪皚皚的腹地。
這里沒有晝夜,沒有陽光,沒有月光,沒有星光。只有雪光,不明,也不暗,不清,也不濁。
又是三日,雪勢漸弱,風(fēng)卻呼嘯急促。一座雪山之巔,辰玄御劍而立,盯著前方。
前方,七根黑曜石柱子,粗壯雄偉,鐫刻奇異符文,立于雪山之巔。每根柱子都激射出不同顏色的能量光芒,最后匯于一處,直射天穹。
終點是一個漩渦,光暈盤旋,回轉(zhuǎn),流動。漩渦的另一頭,該就是那個莫名世界了。那個讓玄幻大陸的強者,懼怕了千年萬年的世界。
七根柱子中間,一個祭壇,高逾百丈。祭壇上,一個女子盤腿而坐,只有一件金色鎧甲遮體,長發(fā)披肩及地,無髻無簪。
絲絲縷縷的生機自體內(nèi)流出,被七根柱子吞噬。女子滿臉冰霜,滿身皆是冰霜。凍僵了,凍硬了,凍成一根冰棍。
但面容平靜,平靜的面容下似有一分遺憾。
“主子?!?p> 辰玄大叫一聲,帶著顫音。
“嗖...”
祭壇上的秦婉兒沒有回應(yīng),卻是一道劍氣朝辰玄襲擊而來。跟隨劍氣,一個聲音冷冰冰,不帶任何情感波瀾的響起:“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敢擅創(chuàng)幻武門圣地?!?p> “砰...”
影子出手,劍氣被截。雪地上炸出一個深坑,冰雪四濺。
一個婦人,年歲不過三十,白衣,白劍,翩然而至。瞟一眼地下深坑,盯著辰玄,道:“滾?!?p> 冷若雪中寒風(fēng)。
“主子?!?p> 辰玄遠(yuǎn)眺著秦婉兒,閃身而往。
“砰...”
“砰...”
一聲乃是婦人與影子的真氣碰撞,一聲乃是辰玄被一層護(hù)罩彈開。被影子一掌拍退三步的婦人冷眼盯著虛空,辰玄盯著那漸漸露出形狀的護(hù)罩。
“影子?!?p> 辰玄叫一聲。
“在。”影子回。
鳳凰二劍自劍匣飛射而出,被影子握于手中。劍勢起,七色彩鳥合成一柄巨劍,在影子的強盛威勢下,直襲護(hù)罩而去。
“住手?!眿D人知道自己不敵那虛空之人,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護(hù)罩被破。又道:“我讓你進(jìn)去?!?p> 辰玄揮手,影子收劍。
跟隨婦人落到地面,在第一根柱子往右約十丈,婦人口中念出幾句含糊不清的話語。音落,護(hù)罩開啟一道門。
辰玄步入其中,聽身后婦人說道:“救她一人,置天下蒼生于不顧,你確定真要如此而為?”
腳步不停,辰玄回道:“天下蒼生我辰玄要護(hù),主子,我辰玄依然要護(hù)?!?p> 一道黑色閃電自第一根柱子頂端落下,直襲辰玄頭頂。如同一條黑龍,呼嘯而來。還未襲至,辰玄已經(jīng)毛發(fā)豎立。
“噼啪...”
影子替辰玄抗下,卻悶哼一聲,黑袍被擊碎。
辰玄停下,看著影子。
影子回轉(zhuǎn)氣息,道:“死不了?!?p> 辰玄繼續(xù)前行,影子替他抗下六道雷電。此刻身影漸漸暗淡,幾近透明。氣息紊亂,表情猙獰扭曲。
辰玄第二次停下腳步,道:“你就在此處等我?!?p> “你扛不住,哪怕只有最后一道?!庇白踊氐?,一字一字,緩緩?fù)鲁?,拼湊成一句?p> 辰玄邁步,道:“你就在此處等我。”
影子盯著他的背影,皺眉,點頭。
狂風(fēng)起,極寒之地的靈氣朝辰玄匯聚而來,將其包裹。銅墻鐵壁一般,光暈回旋流轉(zhuǎn)。
“镲...”
一道紫色閃電自最后一根柱子落下,砸在包裹著辰玄的護(hù)罩之上。瞬息之間,如銅墻鐵壁的護(hù)罩破碎,光暈散盡。
閃電余勢不停,襲往辰玄。
“噼啪...”
“呃啊...”
辰玄跪在雪地之上,雙手撐地,發(fā)出一聲哀嚎。承受著肉體的痛苦,精神恍惚,靈魂似要脫竅。肉體已經(jīng)焦黑,皮膚皸裂,滲出血水。
影子飄來,看著辰玄,無言無語。
就在辰玄的肉身快要徹底消散之際,早已嵌入靈魂,不見蹤跡的九團(tuán)火焰突然幽幽的泛起光暈,又開始旋轉(zhuǎn)起來,圍著辰玄的靈魂。
九團(tuán)火焰極速旋轉(zhuǎn),修復(fù)著辰玄受損的神魂,也修復(fù)著他的肉體。
影子拖著虛無縹緲的身影,看著辰玄焦黑皸裂的肉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修復(fù),眼中閃過一抹喜色。暗道:“機緣,一切都是機緣。”
辰玄躺在雪地之上,肉身很快修復(fù)完成,卻渾渾噩噩,醒不過來。九團(tuán)火焰還在圍繞著靈魂旋轉(zhuǎn),光暈柔和,似春日陽光。
張恩和老嫗不知何時趕至,立于白衣婦人身側(cè),看著躺在雪地上一動不動的辰玄。道:“還是來晚了一步。”
老嫗注視著辰玄,臉色陰沉,似有殺意自眼中流出。
白衣婦人同樣盯著辰玄,一言不發(fā)。
雪勢又起,紛紛揚揚。
落在辰玄身上,一層,一層,直到將他完全苫蓋。
辰玄被白雪覆蓋,過了許久,一個時辰,半日,一日,自第一層開始,白雪緩緩融化?;伤瑹o色無味,淌進(jìn)雪里,又結(jié)成冰。
辰玄緩緩睜開眼睛,仰頭,起身,站立,御劍行往祭壇之上。
“主子?!?p> 看著滿身冰霜的秦婉兒,辰玄又叫一聲。但依然沒有回應(yīng),鼻息微弱,乳白的皮膚已經(jīng)開始生出褶皺,漸漸暗黃,眼角結(jié)紋,頭發(fā)白灰。
辰玄俯身,將秦婉兒抱起。
突然,七根柱子上的能量開始變得狂躁,氣流翻涌。
“擦拉拉...”
七根柱子,七道閃電,同時朝祭壇襲來。辰玄自知不敵,抱著僵硬的秦婉兒,笑道:“真要共赴黃泉了,也好,說不定秋月還在奈何橋頭等著我們呢?!?p> “砰...”
百丈祭壇炸裂,轟然倒塌。煙塵混合白雪,滾滾彌散。影子護(hù)于二人身前,攔下這致命一擊。虛無縹緲的身影自腳底開始化作點點星辰,飄飄揚揚。
“影子...”
辰玄急躁,愧疚。自己只是將他帶出幽冥之境,并不值得他如此舍命相報。但是他卻如此這般做了,干干脆脆,不帶絲毫猶豫。
眼眶紅了,兩滴淚珠落地。
“無礙,本尊死不了,不過恐怕要修養(yǎng)很長的一段時間。”
“多久?”
“百年?千年?或許萬年?!?p> 影子散于虛空,一塊腰牌落下,被辰玄握于手中。
“我等你歸來,哪怕是十萬年?!?
存在與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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