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小雨
劉彤彤坐在公交車上靠窗的位置,將頭依靠在窗子上。
窗外小雨淅瀝,行道樹的枝頭掛滿水霧,到處都是匆匆忙忙趕著上班的行人。
幾個學生起床晚了,正追著公交車上車。
劉彤彤的眼睛紅彤彤的,似乎剛哭過。
還沒有熄屏的手機上,有著一道剛發(fā)過來的信息。
‘彤彤,我輟學回老家了。很感激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遇見了熟悉的你,我不怪任何人,只怪我自己,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有著這樣的父母、面對著這個世界的黑暗。答應我,不要去招惹他們了,你斗不過他們的,希望你好好的,雖然,我們或許再也不會見面了’
發(fā)來這條信息的,昵稱叫做‘薔薇姑娘’,頭像則是一片春暖花開的山谷,山谷中有秋千正蕩漾在空中。
薔薇姑娘就是劉彤彤的同班同學,紡樂。
“這群混蛋……”
劉彤彤牙齒咬得緊緊的,眼角濕潤,她費勁了全身力氣才不讓淚水流出來。
她是大姐大,絕不能在人前哭泣!
她想放狠話臟話,罵那七個人。
但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如何罵人都不會,臟話一到喉嚨就打著轉(zhuǎn)轉(zhuǎn),急得她臉龐通紅卻說不出來,氣得跳腳。
到學校了,她從公交車上走下。
身邊都是背著書包上學的學生,她從第三實驗中學的橫字下經(jīng)過。
門衛(wèi)不再是那個看似兇狠,但劉彤彤卻敢扯他胡子的王大爺了。
一個陌生的男子站在門衛(wèi)室前,用凌厲的目光掃視著這群學生。
紡樂退學了,紡樂雖然沒有細說,但劉彤彤猜得到肯定和那七個男生有關(guān)!
受到報復、被恐嚇,太多的可能浮現(xiàn)在劉彤彤腦海。
而且劉彤彤并不蠢,她猜到很可能是因為自己上次打了那七個男生一頓,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報復自己,卻將怒火發(fā)泄到了紡樂身上。
畢竟劉彤彤家里在大學城有一套房,父親還是從事建材行業(yè),算得上家境殷實。
而劉彤彤本身更是一位復蘇者,在政府那里都是記錄在冊的。
動劉彤彤,代價太大。
也只有紡樂這樣卑微到塵埃里的人,才是他們的目標。
但紡樂沒有怪劉彤彤,甚至連提都沒提。
“是那幾個家伙!”
走在路上,劉彤彤突然看到從行政樓里走出七個男生。
高低不同,但都穿著精致的小西服,光鮮亮麗,走在路上不時指指點點,談笑風生。
這七個男生是校廣播站的,再加之家庭背景原因,所以頗受學校重視,經(jīng)常組織們學生做操、開運動會、全校通報。
男生里一個人注意到不遠處的劉彤彤,低聲說了句。
其他人看到劉彤彤眉頭一皺,有些厭惡,但卻并沒有多說。
畢竟這里是學校,他們必須偽裝成好好學生的模樣。
本來按照劉彤彤以前的習慣,一定會對這群人冷嘲熱諷,逼他們主動動手,自己再借機削他們一頓。
但今天,不知為何,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她心底暗示她。
劉彤彤將七人當作空氣,徑直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
本來都做好發(fā)難的準備了,這七個男生卻發(fā)現(xiàn)劉彤彤將他們忽略了。
就好像攥緊的拳頭打在棉花上,讓人十分難受。
“這劉彤彤,轉(zhuǎn)性了?”一人疑惑道。
“呵呵,我看她是怕了?!?p> “也是,跟我們斗,我要她眾叛親離!”
七個男生一時間顯得意氣風發(fā),但其中一個人聳了聳,左右奇怪的看了看。
“我怎么覺得有點冷啊,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嗨你別說,我也有點!不行了,回教室開空調(diào)了!”
“那下午見,我新發(fā)現(xiàn)一個場子,來了批新貨色?!?p> 眾人發(fā)出意味深長的大笑,空氣中彌漫著快活的氣氛。
……
周三,小雨
還是熟悉的公交車,還是熟悉的人。
劉彤彤從校門口經(jīng)過。
或許是巧合,她再次迎面遇見了那七個男生。
還是精致的小西裝,頭發(fā)梳得根根分明。
但奇怪的是,這七個人在走出行政樓的時候,似乎覺得天氣轉(zhuǎn)涼,都披了件羽絨服。
劉彤彤遠遠看了他們一眼,沒有多說,沉默的路過。
“我看她是真的怕了!”
“我聽她班上的人說,這幾天她連話都不說,要不我們……”
“再看看吧,最近我爸在競選職稱,過兩天我們再算帳?!?p> “行!今天去我那里喝酒,放心老規(guī)矩!”
眾人大笑,只是有幾個人擤了擤鼻子,暗罵道:“這鬼天氣,我好像感冒了……”
……
周四,小雨轉(zhuǎn)陰
劉彤彤在校門口偶遇到了一個同班同學,兩人邊說邊走。
經(jīng)過行政樓,劉彤彤的鞋帶忽然松了,她蹲下來系鞋帶。
“劉彤彤,我們……”
這位同學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看見從一旁的行政樓上,走出了七個男生。
劉彤彤的同學縮了縮脖子,有些不敢看這七個男生。
劉彤彤站了起來,笑道:“走吧……”
“今天不約了,待會兒我去醫(yī)院看看,我總覺得頭暈沉沉的?!?p> 七個男生中的一個看過劉彤彤,但他沒有太在意。
只見他臉色蒼白,黑眼圈啃噬著他的瞳孔,爬滿了血絲,顯得十分憔悴。
“嗯,我也有點,是不是季風性流感又爆發(fā)了?”
“別說,還真有可能,不然連我復蘇者的體質(zhì)都扛不住。”
“我昨晚上總覺得床邊有人站著,也看不清楚,不行,我也得去醫(yī)院……”
七人說完,有些著急的散去。
……
周五,陰轉(zhuǎn)多云,天氣逐漸晴朗。
劉彤彤似乎踩著點般從行政樓前經(jīng)過。
但這一次,那七個男生卻沒有出現(xiàn)。
這里人來人往,騎著自行車的學生匆匆將車鎖好。
劉彤彤等了幾分鐘,還是沒有等到熟悉的人影。
她的心底突然釋然了,她不知道七個男生不再出現(xiàn)意味著什么。
但她隱隱知道,那尊高坐王座上,自稱九幽閻浮大帝的神祇,完成了祂的契約。
“結(jié)束了么……”
劉彤彤有些失神,小聲喃喃著。
而在行政樓對面,隔著綠茵道,佇立著一棟高大的教學樓。
有一個高三的學生這幾天一直站在教學樓上,半拉開的窗簾后面,默默凝視著劉彤彤。
準確說,是凝視著劉彤彤身上的某種存在。
看著劉彤彤逐漸消失在視野里,魏忠一直屏住的呼吸猛然松開。
他大口喘氣,后背都被冷汗打濕了,眼神還有些驚恐。
“鬼差、勾魂使者、無面人,地獄,那是地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