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鳳在樓下廚房里和二姨一起忙活著晚上的菜,嘴里隨意哼著各種小曲兒,惹得二姨一臉嘲笑地不時看著心情不錯的春鳳。她明顯感覺到最近這個大外甥女跟以前不一樣了,有了一些變化,臉上的笑容比以前要多了很多,她不用猜都知道那是因為高恒清的緣故。就連島上和春鳳最不熟悉的人都已經(jīng)知道這個原本大家和她本人都以為是終身制的海神娘娘,為了這個島外來的“老男人”竟然破了島上那么多年來的老規(guī)矩,原本就頗具知名度的春鳳更是成為前段時間的新聞人物,成了島上家家戶戶街頭巷尾每每談起的話題。至于她這個最親近的二姨,當(dāng)然更了解內(nèi)情。不過和島上其他人的純粹當(dāng)做新聞和八卦來談?wù)摵瞳C奇的心態(tài)不同,她這個當(dāng)姨的打心眼里為外甥女高興,看到她和高恒清在一起每天高高興興快快樂樂的樣子,她也算是終于放下了一樁心事。
春鳳的樂感極好,又有著多年專業(yè)的音樂底子,哼起小曲兒來節(jié)奏和旋律都是那么優(yōu)美,讓她這個戲迷聽得很是舒服。哼到得意處,春鳳不禁還輕聲唱了出來:“你耕田來我織布,你挑水來我澆園?!闭屈S梅戲《天仙配》的一段。
“喲!咱們家阿鳳這是給誰織布呢?”二姨故意取笑外甥女。
“???”春鳳正沉浸在自己嘴上唱著曲兒、心里扮著角兒、腦子里想著某人的自我意識中,冷不防聽到二姨這么一問,并沒反應(yīng)過來,愣了一霎才羞紅了臉強自掩飾道:“哎呀二姨!你看你!瞎聯(lián)系什么嘛?!”
二姨一邊摘著菜,一邊故意自言自語:“自己的心事,自己知道??!我這個當(dāng)姨的,比外人都知道得還晚呢!哎,這女孩子長大了呀,就不由娘了,更別說二姨小姨了?!?p> “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可快別聽那些人嚼舌頭,他們嘴里哪吐得出象牙來呀!”
“那什么時候才有一撇???”春鳳本想草草敷衍過去,卻不料二姨聽她這么說干脆把手上的菜一放,轉(zhuǎn)過頭來跟她較起真來,“你這么說我就不明白了,你倆天天一個屋里住著,還八字沒一撇?怎么,要等生了孩子了才算有一撇?”
春鳳沒想到二姨這么直接,俏臉霎時通紅,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只能落荒而逃,只聽得二姨在身后得意地大笑起來。
此時高恒清跟著王三炮來到會所三樓那間豪華包房里,已經(jīng)酒過三巡了。除了他和王三炮,包房里還有度假村施工現(xiàn)場的那個項目經(jīng)理和兩個包工頭。一進屋王三炮就把麗娜喊來,招呼了一群陪唱的姑娘站成一排排地讓高恒清挑。高恒清不喜歡這種調(diào)調(diào)兒,但也覺得商場上應(yīng)酬也是免不了這種逢場作戲,又不想讓人覺得自己太故作清高,便大聲說:“唱歌唱得好又能喝酒的自己舉手!”然后選了一個最先舉手的。其他幾個人都是??停苯颖氵x了自己中意的姑娘。麗娜知道今晚高恒清是主賓,便按場子里的規(guī)矩也做到高恒清旁邊,和那個叫“阿英”的姑娘一左一右夾著高恒清,鬧著要先敬他酒,眼睛不忘時時盯著王三炮和身邊那個小丫頭片子。她可知道王三炮的德性,不盯緊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偷吃。不過王三炮才不管她怎么想,肆無忌憚地在身邊的姑娘身上和腿上拍拍打打的,反倒是姑娘知道麗娜的性格,尷尬地應(yīng)付著,不敢過火。
項目經(jīng)理老馬和那兩個包工頭高恒清也見過,他們幾個早就各自按著次序在王三炮之后來敬了好幾輪酒。高恒清也算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來之則安之,總不能過分故作清高拂了人家面子,便也是來者不拒地敷衍著喝了不少。這種場合是不可能談什么具體的業(yè)務(wù)上的事情的,無非就是互相熟絡(luò)的一個的手段。高恒清自然對這些套路心知肚明,便也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嘻嘻哈哈地說著些不咸不淡的閑話廢話客氣話。身邊的阿英見王三炮和麗娜對高恒清的熱情,自然也是不敢怠慢,仗著有幾分酒量便頻頻主動勸酒,高恒清雖然不想多喝,卻也不能太駁了對方這份熱情,畢竟人家是靠這個吃飯的,雖然太熱情了有些麻煩和討厭,但也無可厚非。他被阿英敬了幾杯之后不想再喝,便干脆把阿英支去唱歌點歌,裝作欣賞的樣子,實際上心底里滿是無奈和厭倦,但臉上還是笑嘻嘻的,只是盼著今晚這局快些結(jié)束。
王三炮酒膽不小,酒量不大。每輪他都是拿著大杯滿上來敬,然后就一口喝干,不一會兒便舌頭大了、腳步晃了、小眼睛迷離了。
會所的生意看來很是不錯,雖然還不是真正的旺季,但應(yīng)該客人很是不少。麗娜還要照顧其他包房的生意,來來回回進進出出的,像只大花蝴蝶。
高恒清勉強待了將近兩個小時,覺得禮數(shù)上差不多了,便提議結(jié)束,不顧王三炮和其他幾個男人的極力挽留,執(zhí)意要走。其他人也只好簇?fù)碇聵牵⒂⒕拖袷堑踉谒母觳采弦粯?,一路送到會所一樓的大堂門口,在門口還職業(yè)性地把血紅的嘴唇硬是在他右臉上親了一口,麗娜也湊趣地在他左臉邊來了那么一下。
高恒清正要從轉(zhuǎn)門里出去,卻意外看到秋霞和所長以及另外兩個警察轉(zhuǎn)了出來,便跟所長打了招呼,又問秋霞:“你們怎么來了?”
秋霞穿著警服,表情嚴(yán)肅,完全不像在家里時那般嬉皮笑臉的小女生的樣子,對高恒清的招呼根本就是直接忽略,眼光越過高恒清直接跟王三炮和麗娜公事公辦地說:“例行檢查,王總,請你配合!”隨后看了一眼吊在高恒清胳膊上的阿英,命令道:“你!到那邊去!站好!”接著又皺著眉頭對高恒清說:“你可以走了!”
高恒清聽了心想“正好!”,便隨口對王三炮和另外幾人打了個招呼,一個人先回客棧了。
春鳳正在三樓臥室里坐在床上看書,看高恒清進來時雖有些酒意但還算清醒的樣子,心里比較滿意,嘴里卻故意用嫌棄的口氣埋怨道:“哎呀,一股酒味兒煙味兒!趕快洗漱!”
高恒清抬起手臂聞聞自己的袖子,故意辯解:“沒有味道?。∧阒亲右蔡舾辛?!”嘴里這么說著,他還是直接去了衛(wèi)生間。洗漱完畢,他也上了床。春鳳隨口問著今晚酒局的情況,他便也隨口答了幾句,還說出來的時候正好遇見秋霞。聽到妹妹的名字,春鳳說一定是妹妹今晚值班,那就應(yīng)該是明天休息,不如約妹妹來客棧吃飯。最近估計是派出所里比較忙,秋霞倒是有一陣沒怎么來蹭飯了。高恒清諾諾應(yīng)著,雖然喝得不多,但也有幾分酒意,洗完澡更覺得有些倦了,兩個人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