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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木棉

第八章 封建的枷鎖

同心木棉 墨浱 4431 2019-11-18 08:18:15

  「桓少爺,您又來找三小姐嗎?」奶媽領(lǐng)司徒桓走進(jìn)大廳。

  「呵,這幾天閑著沒事,便常來府上打擾了?!?p>  「桓少爺,您可別那么見外,遲早您和小姐還不就是一家人嘛?」奶媽笑著說。

  聽了這句,司徒桓心底升起一股淡淡的失落和愁緒。他真想對貝凝說一句「對不起」。

  「噢,對了。小姐還沒放學(xué)呢。那您......」

  「王媽,你去忙好了,我自個兒慢慢散步?!顾就交皋D(zhuǎn)過身來,應(yīng)著奶媽。

  李家花園的風(fēng)景也還真不錯。春天柳枝倒垂隨風(fēng)飄蕩,夏天荷花含苞待放,秋天雖是掃落葉季節(jié),可是園里的菊花熱鬧不凡,冬日傲雪的寒梅一枝獨秀。司徒桓順花園小徑信步走著,四處張望,希望可以見到期望中的人兒。

  但見荷花池畔的靈兒,心事重重地坐在池邊,只是呆呆地望著池水,好像她的眼光能深入池底,見到了甚么令人出神的東西。他緩緩地朝她走去。突然見她收回了那入迷的眼神,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柔美的聲音從池畔一字不漏地滑進(jìn)他的耳朵:「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fēng)干,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長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此乃陸游表妹唐琬所作的一首詞。這是文學(xué)史上的一段動人佳話:話說陸游二十歲左右與表妹唐琬結(jié)了婚,兩人相親相愛,過著你儂我儂的日子。但陸游的娘卻偏偏不喜歡這媳婦兒,最終逼使他休妻,兩人各自再嫁再娶。然而兩人卻都還是深愛著對方,有次在春游中兩人又碰面了,礙于兩人都有家眷在場,未能盡訴心中無限情思?;丶液筇歧銓懴铝诉@篇《釵頭鳳》,以表當(dāng)時的無奈之情。不久唐琬也香消玉殞了。

  「唉!」靈兒的嘆息聲仿佛揪緊了司徒桓的心。自從上次一見,靈兒便好像躲著他似的。他來過幾次,都沒能碰上一面。

  她瘦了,比原來的她更像會被風(fēng)輕輕一吹,就像紙人一般飄上了天。他從荷花池旁一直就這樣望著她,認(rèn)識了她以后的日子仿佛過得又矛盾又沉痛,但總較從未愛過的好。他很清楚自己的心,那顆心從未動搖過。

  但這次,他的心好像已不屬于自己了。那顆傷痛的心仿佛總會情不自禁地想著她,念著她,夢著她?,F(xiàn)在他才知道何以第一次相見時的印象,那雙迷人的眼睛為甚么像烙印一樣烙在了他的心上,從那時開始,她就仿佛已駐足在他的心頭,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再也揮之不去。

  一行清淚從靈兒臉上落了下來,她是為情所困了。她知道的,自從那夢中人出現(xiàn)在眼前以后,她安靜的生活就起了很大的波動。但現(xiàn)在好像更復(fù)雜了。他救了她一命,在理她是該謝恩的,而她卻只是一直逃避。每逢知道他來了府上,她就會馬上找地方躲起來。那天晚上他向她告白的話,不知為何就這么牢牢地記在了心頭。

  遇見他的第一次,她就覺得命運(yùn)實在太不公平也太巧妙了。但卻沒料到原來他會和她一起,雙雙墜入了情網(wǎng)。

  這個發(fā)現(xiàn),令她又驚又喜,驚的是她和小姐情同姊妹,自己怎么可以去傷害她,。而且小姐又是司徒桓名正言順的未婚妻,而她算是什么,她不該去搶原來就應(yīng)該屬于小姐的愛情。小姐是那么單純,那么善良,又有誰會舍得去傷害她呢?

  喜的則是自己的意中人原來竟然是心里有她。這兩種想法好矛盾,她該怎么辦?

  這幾天,每當(dāng)她見著貝凝的時候就會有一股濃烈的內(nèi)疚,令她藉種種原因沒空讓小姐找她來聊天。她的犯罪感越來越強(qiáng),難道她連愛一個人的權(quán)利都沒有嗎?為甚么我連愛上一個人都有這么強(qiáng)的歉疚感?

  「擦擦臉吧!」司徒桓不忍心看她落淚的樣子,拿出手帕走了過去。

  「你......」靈兒被來者驚醒了,她的無奈思緒,好像受了驚嚇,更何況來著是她朝思暮想的司徒桓。

  「司徒......少爺,您來了很久嗎?奴婢怎么沒瞧見您吶?」靈兒忙背著司徒桓擦干了眼淚。

  「靈兒,別難過了。我讓你不開心了嗎?」司徒桓按著靈兒的肩膀。輕輕地將她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自己。

  「不是,靈兒只是悶著,在這兒坐坐而已,并非少爺您剛說的那樣?!轨`兒否認(rèn)了那個解不開的事實。

  「不,我知道你會和我一樣對這段感情有所期望的,對嗎?雖然我倆之間的距離還那么遠(yuǎn),不過,一定會有克服的一天,我明白你的顧慮?!顾就交刚J(rèn)真地向靈兒說。

  此時,靈兒感到自己掉入了一個深似海但卻無比堅定的雙眸中。

  「我愛慘了你,你知道愛你需要多大的勇氣嗎?你又知道眼見自己一步步的放在你身上的癡心上了枷鎖,我又有多痛苦嗎?」靈兒怔怔地輕聲訴說自己一直以來都收藏在內(nèi)心角落的深情。

  「但傷越痛,愛卻越深。我好像已經(jīng)到了對你無法自拔的地步,越愛你,卻越放不開,越怕無法在一起。」靈兒坐在荷花池畔,望著心愛的人訴說一切。

  「靈兒!以后不會再這樣了。我不會讓你再難過的,也不會再傷你的心了。再嚴(yán)重的事也有我?guī)湍銚沃?,你只要放心去愛我,去享受我對你的愛就夠了。其他的事,把它全部交給我去處理,好嗎?」司徒桓用力擁緊了好不容易在他懷里停頓下來的靈兒。

  「可以嗎?我可以去愛你嗎?」靈兒以期待的語氣小心翼翼地問司徒桓。

  「可以,你可以?!顾就交概踔`兒的臉深情地說。

  「不,我這樣會傷害了三小姐,我不要,我不要?!雇蝗缓孟裣氲缴趺窗?,靈兒站起來便想跑開去。

  司徒桓一把拉住她,急促地說:「靈兒,難道你就那么狠心?你不想傷害她,卻要傷害我?將我一顆雙手捧著送到你面前的赤裸裸的心,就像當(dāng)它是垃圾一樣丟在地上,甚至還要用力地去踐踏它。你,真是好狠心呀!」

  司徒桓帶有怒氣的話刺痛了她,她轉(zhuǎn)過身來冷冷地向司徒桓說:「是呀,我好狠心!少爺您對奴婢的錯愛,真讓奴婢感到三生有幸?!?p>  「靈兒,你為甚么非得跟我吵架不可?!顾就交该鎸χ@個不講道理的女孩,真是恨不得想將她的腦袋挖開來看看到底是什么構(gòu)造。不過,唉!哪舍得呀!

  「奴婢哪有資格和少爺您吵架呀!」靈兒還是那么尖銳地背著司徒桓。為了懲罰她對他的傷害,司徒桓決定以最佳的封嘴方法阻止了那還在念念有詞的小嘴。

  一吻上那小嘴,輾轉(zhuǎn)吸著靈兒嘴里特有的芳香,讓他想要再細(xì)細(xì)品嘗一次固中滋味,可惜靈兒一把推開他,噘著嘴道:

  「你怎么可以這樣嘛!我......我們甚至連情侶都不算,你怎么可以吻我,你......你......」

  靈兒紅著臉柔柔地指控眼前這令她差點昏倒的男人。她從不知道原來嘴對嘴會令人好像全身閃過一道觸電般強(qiáng)烈的感覺,渾身軟弱,毫無力氣。但她很清楚,剛剛那個短暫的吻給她的是一種她從未感受過的甜蜜和舒服。

  「莫非我剛才看錯了,你也很陶醉在這個吻的呀!」司徒桓得理不饒人地取笑害羞的靈兒?!赴?!原來咱們那個堅強(qiáng)的靈兒也會這副扭扭怩怩的模樣。」

  「什么嘛?都是你壞啦,還要在這兒取笑人家?!轨`兒紅著臉揚(yáng)起手搥打司徒桓的胸口。

  「靈兒,好好地接受我的愛吧!我知道它一定會帶給你許許多多的=來自四方八面的壓力。但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將來,暫時承受一下吧!愛是應(yīng)該接受得起考驗。我們當(dāng)它是一個考驗,我們一起走過去,好嗎?」

  司徒桓抓住那雙小手,將它包容在自己的大掌內(nèi)吸收著由他體內(nèi)所散出的熱量,注視著靈兒說道。

  「每一次靠近你,我都覺得自己仿佛忘了所有的煩惱,同時也忘了呼吸,你知道嗎?你已經(jīng)是我的空氣,我的養(yǎng)分了嗎,如果你離我而去,那我的生命就會跟著你離開,對我來說,我倆是如此地形影不離呀。靈兒,你知道嗎?你就是我的幸福。在我幸福的國度里,你就是唯一的一個人,你的喜怒哀樂都會影響我。如果可以從頭選擇,我還是會讓自己再一次情非得已地愛上你,讓你在我編織的幸福里,享受我對你一生的關(guān)愛。靈兒,我求求你,不要在逃離了好嗎?難道我對你的愛,還不足夠讓你鼓起勇氣去面對所有人嗎?我們的愛,比你那段恩請來得微不足道嗎?是這樣嗎?你告訴我,到底你是不是和我一樣有決心去為我們的愛奉獻(xiàn)?」司徒桓說到最后幾乎是哀求她了。

  「我真是為你感到心折,你是那么的好,為甚么你會這么笨,放棄三小姐這樣一個好女孩,去選擇了我?你真是笨?!轨`兒心疼地說。

  「愛情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去『催化』,也沒有任何力量去『瓦解』?;蛘呤俏疑陷呑忧妨四?,這輩子你是來討債的?」

  「我......愛上你,真是令我感到無助。我無法向任何人訴說我的心事,只可憑自己去解決。為甚么我們在一起,會愛得越來越瘋狂,難道我們真的可以不理世俗的眼光嗎?我是個無爹無娘的孩兒,不怕被人笑。但你不同,你家也是鎮(zhèn)上談?wù)摰米疃嗟募易逯?。到時傳出了閑話,就算你受得了,你爹娘他們受得了嗎?」靈兒擔(dān)心地問。

  「我會找時間去說服我爹娘幫我取消那婚事,帶你去見見他們。你這么靈巧,他倆一定會喜歡的?!顾就交缸鰤羲频幕孟胫?。

  「我倆都有各自的枷鎖,這段愛情一定會披滿荊棘的。你真認(rèn)為我們還有好結(jié)果嗎?」

  「是的,我們的努力一定會感動上蒼,祂到時就會幫我們再牽一條紅線,一端系著你,一端系著我,永遠(yuǎn)不會再分離?!顾就交傅囊环?,總算暫時安慰了靈兒混亂的心情。

  「好的,我倆決心努力,我不會離你而去,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愛你,關(guān)心你?!乖陟`兒的雙眼內(nèi),霧氣不知何時又閃了進(jìn)來,臉上又再次爬滿了淚水。

  這天,仿佛改變了很多東西。改變了靈兒死寂的心,也改變了她的一生。或者要有愛情才會變得更加精彩,更加絢麗吧!

  ***

  司徒桓回家后就找爹娘,希望可以取消和貝凝的婚約。

  「這怎么可以,咱們和李府訂下這樁婚事,起碼十年了,現(xiàn)下終于等到你學(xué)成歸來,準(zhǔn)備說婚嫁事宜的時候,你告訴我你要悔婚?不行,沒這可能!」司徒夫人聽了這兒子的混張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兒子,你不鐘意李家貝凝是嗎?你是否有了意中人?」還是司徒老爺一針見血敏銳地點了出來。

  「是的,兒子已有了意中人,不想再耽誤李家三小姐的花樣年華,兒子是下定決心非娶那姑娘不可?!顾就交笀远ǖ卣f。

  「非娶不可?你也不想想,訂了親那么多年,你突然不娶三小姐,傳到了外頭,她以后還有臉見人嗎?而且,鎮(zhèn)上還有哪家姑娘比她好呀?你說得出來嗎?你就別鬧了,乖乖地把貝凝給娶進(jìn)門。到時,如果你認(rèn)為夫妻倆沒什么感情,你對那位姑娘還是愛之深切的話,咱們是不會反對你納妾的。這總行了吧!」司徒夫人退一步繼續(xù)說道。

  「不,我不會讓我所愛的女孩受一點兒委屈,不會讓她去做我的妾。這一生我想廝守的女孩只有她,望爹娘成全?!顾就交腹蛄讼聛斫o爹娘磕了一個響頭。

  「兒子,那姑娘對你就這么重要?是不是她用甚么妖術(shù)迷惑了你,讓你這從小就孝順的兒子居然會頂撞娘了!」司徒夫人不耐煩地說:「這樁事不用再談,你和貝凝的婚事是不會再改變的。還有,婚事快定了,你自個兒準(zhǔn)備一下!起來吧,就是磕破頭也沒用。」頓了一下,又說:「唉!兒子大嘍,會為愛情來反抗家里嘍。」她諷刺地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向內(nèi)堂走去。

  「兒子,起來吧!對不起,爹沒能幫得上甚么忙,眼見你重蹈我的覆轍,卻也無力相助?!顾就嚼蠣敺銎饍鹤樱瑖@氣說道。

  司徒老爺是在皇宮里長大的,婚事當(dāng)然不會是自己決定。當(dāng)時,他和宮里一位宮女熱戀,最終卻未能有情人終成眷屬,依父母媒妁之言娶了這位宰相之女?;楹箅m然也相安無事,但他知道這件憾事一定會隨他帶入棺木的。

  眼見兒子重復(fù)走著自己走過的路,雖然心疼,卻因其懦弱的性格沒能在旁插上嘴。后來司徒家的掌權(quán)人就不是他,而是他那精明的妻子。他一直只是窩在他的書房里伴著他最愛的文學(xué)作品。

  「爹,我明白,我不會怪您的。愛情路上一定會有荊棘,我想我現(xiàn)在正背著斬荊棘的決心解決那些棘手的問題。」司徒桓苦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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