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來了,我都等你們好一會......喂,你們跑這么快干什么?”
“伊琳娜丟東西了?!?p> “哈?”
看見胡浩博如風一般沖到自己面前,把兩個袋子放進自己的手里,身后還跟著個不住地哭著的伊琳娜,拉斯洛有點犯懵。尤其是剛一見面,胡......亨里克就來了一句“伊琳娜丟東西了”,簡直讓他不知道該回復一句什么。
“不是,然后呢?”
“那是她爸爸留給她的,唯一的遺物?!?p> “......我就聽說過她講她媽媽的事情,都沒有聽到過她講她爸的事?!?p> “實際上,我也一樣,但是讓她這么一直哭也不是個事情。”
胡浩博湊到拉斯洛的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句。
“你就幫著我們拿一下剛才買的這些東西吧,我們趕緊回去找一下?!?p> “哦,哦,我知道了。呃......需要我?guī)湍銈兪裁疵??比如再去軍隊里或者巡邏隊那里找點人幫你們一起找?”
“算了吧,聽起來這個主意就挺勞民傷財?shù)?.....不對,倒算不上傷財,至少挺勞民的是真的?!?p> 在確認了拉斯洛已經(jīng)拿穩(wěn)了那兩袋子東西之后,胡浩博便轉(zhuǎn)身跑到伊琳娜旁邊,輕輕牽起了少女的手。
“拉斯洛先生就幫著我好好拿住這兩袋子東西,別丟了就可以了;我們這邊去盡力找一找,如果天黑了還沒找到的話就直接回來了。到時候可要記得拿個火把在這里等我們一下啊,畢竟我們都不熟悉佩斯城的這個市場,天黑了以后恐怕找不到路?!?p> *
“我說......你確定是在服裝店試衣服的時候,那個十字架還在吧?”
“是的......”
外面的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而胡浩博在服裝店店面里的柜臺前后和地上不停地翻找著,生怕錯過了哪怕一個角落——如果現(xiàn)在是白天營業(yè)時段的話,他應(yīng)該會被當作是騷擾營業(yè)而被抓起來吧。不過現(xiàn)在,既然太陽已經(jīng)快落山了,商人們也基本上都各回各家,就沒有人可以約束他翻這翻那了。
“雖然我不知道是哪里,不過應(yīng)該不是這里?!?p> 等少年起身的時候,他那件明明很干凈漂亮的藍襯衣上,已經(jīng)被灰塵沾染了一大片;他的手上也全是搜查的時候蹭到的積灰,腿上和褲子上也一樣。就算是那些執(zhí)行作業(yè)的體力勞動者們,恐怕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也很難弄的這么臟。
“之前的糖果店、首飾店和花店里面也沒找到那個十字架......天馬上就要黑了,如果再仔細順著這個方向往出搜索的話,恐怕就只能摸黑尋找那玩意兒了。話說,那個十字架長什么樣子啊,給我一點線索?!?p> “就是......那種我們正教徒常用的,一長一短兩橫和最下方一條斜杠的大主教十字......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不過如果找到的話,我應(yīng)該一下就能分辨出來......”
“畢竟這里除了你以外應(yīng)該也沒什么正教徒了,連普世牧首都已經(jīng)去給突厥人打工了?!?p> 胡浩博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徑直地做到了店鋪里白天放樣品的柜臺上。
“雖然現(xiàn)在時間很緊,我還是想聽你講一講這個十字架的故事——盡管我和你互相救過命,也一起度過了快一年的時間,但是我還幾乎沒聽你講過關(guān)于你的父親和這個十字架的事情呢?!?p> *
“......也是呢,這個十字架的故事,我還沒有和亨里克先生講過啊。”
少女沉思了一會兒,終于開口了。
“我從出生以后,就沒有見過我爸爸——這個您應(yīng)該也是知道的。因此,我也不清楚這枚十字架送給媽媽的時候是什么樣子;聽媽媽講,十字架也不是爸爸親手送給她的,而是在她懷上我的第七個月的時候,爸爸托人寄到她手上的。”
“所以說,他連她懷胎的關(guān)鍵時刻,都沒有親自去看一眼嗎?”
“也許是因為他有什么不得不處理,萬分重要的事情,才使得他要和她分離吧?!?p> 伊琳娜似乎不太敢面對胡浩博的眼神,只是輕輕地低下了頭。
“但是,和這個十字架一起寄到媽媽手里的,除了一根用來穿起它的項鏈之外,還有一封信。信上爸爸提到了,他非常抱歉自己讓媽媽在這樣關(guān)鍵的時刻,陷入了無人可以依靠的境地,但他現(xiàn)在有著重要的事情,必須要到南方去;為此,他讓媽媽暫且等待,并且送來十字架和信件來表明他的心意;在將來,他一定會回來,將媽媽帶出這樣的風月場,并且與她舉行最豪華的婚禮——那一定是全君士坦丁堡人都能看到的,讓所有人都印象深刻的婚禮。”
“唉......”
“然而他最后終究是沒有回來”這句話,終究是沒有說出口。排除那個男人是負心漢的可能性的話,大概他真的是在南方戰(zhàn)死了吧,還拋下了和自己一夜風流的女人,以及一個因為這段感情而誕生的不幸孩子——想到這里,胡浩博不禁覺得,如果說出來這樣的話,未免有點過于殘忍了。
“那封信你有留著嗎?”
“沒有......很長時間里,我連有兜的衣服和褲子都沒有,能留下那個十字架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別說那封信了?!?p> “......你應(yīng)該把那個十字架串在項鏈上,掛在脖子上的,這樣肯定是容易丟啊?!?p> “......對不起,我已經(jīng)習慣這樣了......”
說著說著,伊琳娜又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讓最接受不了女孩子哭泣的胡浩博,又有一點慌神。
“......以前在君士坦丁堡的時候,如果不把那個十字架藏起來的話,肯定是會被人搶走的,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是這樣,對不起......”
“好了,別哭了,再哭的話魔鬼就會偷偷把那個十字架埋起來了。”
胡浩博嘆了口氣,沖到店鋪的門口——在那里,正好路過了一個夜巡人。
“喂,大叔,火把借我用一下!”
*
“......亨里克先生,讓我也一起幫忙吧......!”
“不用了,你的新裙子這么漂亮,跟著我這樣找的話絕對就不能穿了,洗都洗不出來.....嘿咻!”
盡管伊琳娜自己也看不下去胡浩博一手拿著火把,趴在地上細細搜索的樣子,想要助他一臂之力,不過胡浩博自己卻拒絕了。不僅如此,在路面上怎么也找不到的情況下,他甚至跳進了路邊的排水溝,一座城市最臟的地方之一,來尋找伊琳娜丟失的十字架。
“......亨里克先生,那里太臟了,上來吧!就當那個十字架丟了吧,只要在我心里它還在就行,只要你還在我的身邊就行......!”
“說什么呢,無論是我還是十字架,都是必不可少的呀。”
俯身搜尋著的胡浩博,突然挺直了腰,從下面扔上來了一個連表面的污泥也掩蓋不住的,閃閃亮亮的東西;緊接著,渾身沾滿了污漬的少年,也勉勉強強地爬了上來。
“你看看,這個是不是你丟的十字架?”
“......!”
拿起地上那個閃亮的東西的時候,伊琳娜連呼吸都停止了一秒。緊接著,不顧胡浩博身上的衣服那股又臟又亂的狀態(tài),少女緊緊地抱住了剛剛爬上來的少年,差點讓他手里的火把都掉到地上。
“唔哦!小、小心點!”
“......謝謝您,謝謝您,真的非常感謝您,亨里克先生......”
胡浩博感覺到自己胸前一陣暖意,那是眼淚浸透襯衣,滲透到自己胸口而帶來的暖意。
“今后,無論是這個十字架還是您,都請一直陪伴在我的身邊,不要分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