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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而言,特別的他

對我而言,特別的他

夏不綠 著

  • 青春文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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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9-10-28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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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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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現(xiàn)在動物不能成精

對我而言,特別的他 夏不綠 9977 2019-10-28 16:08:13

  余朝清覺得自己做了一整天的夢,從余偉業(yè)把他從家里趕出來,到他扶老奶奶過馬路被訛了兩萬元到達高潮,目前這場夢的時間來到了晚上九點。他筋疲力盡,回到住所,卻發(fā)現(xiàn)空調(diào)壞了,在等待師傅上門修理空調(diào)的期間,他跑到學(xué)校圖書館里吹冷氣,結(jié)果看到一只白色貓咪正在看書。

余朝清懷疑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或者就是在做夢。他捏了捏臉,很疼,于是他悄悄地走了過去,想看個究竟。

這一次,余朝清更加確定了,那只白貓確實在看書。它面前放著一本磚頭厚的書,它盯著書頁看了幾分鐘,就抬起貓爪翻頁,繼續(xù)看下一頁。他覺得背后發(fā)涼,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直躥到頭皮,連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不是說新中國成立后,動物不準成精嗎?這什么情況?他心想。

因為害怕,余朝清的呼吸聲變大了。敏感的白貓察覺到了他的存在,輕輕抬起頭,用那雙祖母綠的眼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這是余朝清這二十五年來,第一次被貓嚇到。這貓一點也不像貓,它的神情余朝清看得清清楚楚,帶著一點點不屑、一點點鄙夷和一點不耐煩?它好像在說“愚蠢的人類,你打擾到我了”。

沒等余朝清反應(yīng)過來,那只貓已經(jīng)輕盈地跳上了一側(cè)的窗臺,縱身躍到窗外的樹上,幾秒鐘就消失不見了。余朝清愣在原地,半天沒有緩過神來,如果不是桌上還留著白貓看過的書,他就要以為自己出現(xiàn)幻覺了。

余朝清走過去翻開書皮,只見上面寫著四個大字:藥用植物。

嘖,看不出這只貓還挺有文化的。

余朝清順勢坐下來翻了翻書,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看得他眼睛發(fā)脹,翻了幾頁,他就放下了。

這時,修空調(diào)的師傅給余朝清打來電話,說他到樓下了。

“等我五分鐘,馬上到?!庇喑逭f著就往外走。

“喂,卷毛!”管理圖書館的大爺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指著余朝清說,“看完書要把書放回去?!?p> 余朝清說:“那本書不是我拿的?!?p> “這里除了你,就只有鬼了!”大爺生氣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怎么回事,連基本的禮義廉恥都沒有了嗎?”

余朝清趕緊跑回去拿書,然后把書放回書架上。離開前,他小聲嘀咕了句:“本來就不是我,是只野貓干的。”

余朝清就住在青德大學(xué)里,租的一個老教授的房子。

這些房子都是學(xué)校的財產(chǎn),按最便宜的價格租給學(xué)校的教師們住,不過一些教師在外面買了房,就把學(xué)校的房子租給了留在學(xué)校準備考研的學(xué)生。

因為租房的都是學(xué)生,所以大多數(shù)房子里的家具都比較簡單。但余朝清的家里不同,推開鐵門,只見地板上鋪著昂貴的手工羊絨地毯,墻角放著景德鎮(zhèn)的陶瓷花瓶,家具全部都是新的,且價值不菲,跟這破舊的居民樓格格不入。而這一切都要得益于他有個有錢的老爸。

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但余朝清完全沒有遺傳到余偉業(yè)的商業(yè)頭腦,除了吃喝玩樂,沒有一樣是他在行的。要不是因為前陣子出了事,他為了躲開余偉業(yè)夜以繼日的“討伐”,才不會想不開跟他老媽鐘靈說要來考研,然后趁機從家里搬了出來。

空調(diào)被修好后,余朝清從冰箱里拿了瓶可樂,而后躺在沙發(fā)上發(fā)呆。到了晚上,他洗了澡,換上寬松的背心、短褲,然后點了外賣。但外賣點得太多,他根本吃不完,剩菜剩飯裝了滿滿兩個紙盒,他一只手拿著一個紙盒,準備拿下樓去喂流浪狗。

雖然余朝清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子弟,但他還是非常有愛心的。自從他來了這兒,書他沒看幾本,可是附近的流浪貓、流浪狗都聚集到了他家樓下。

剛下晚自習(xí)的女同學(xué)經(jīng)過余朝清樓下時,正好看到這一幕。余朝清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不由得捋了捋頭發(fā),他覺得對方估計是被自己善良的舉動征服了,然后腦補著自己身上正散發(fā)著純潔耀眼的圣光,不由得把背脊挺得更直了。

過了兩秒鐘,只聽一個女同學(xué)大吼了一聲:“原來就是你一天到晚喂它們,搞得小區(qū)里到處都是流浪狗,還每天晚上在我家窗臺下叫!”

余朝清被嚇得打了個激靈,拔腿就跑掉了。

雖然余朝清不愛看書,但為了考研,他還是每天早上雷打不動地去圖書館……睡覺。他最喜歡角落里靠窗的位置,帶上一張毛毯和一個小枕頭,中午的時候,秋日的陽光會透過玻璃窗照進來,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但是今天,那個位置被人占了,還是被一個漂亮女生占了,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其實那個位置旁邊也能坐,但是從太陽照射的角度來看,還是原先的位置最佳。余朝清了清嗓子,難為情地開口:“那個同學(xué),我們能換個位置嗎?”

女生正在專注地看書,壓根兒沒聽到余朝清在叫自己,頭也沒抬一下。于是余朝清嘆了口氣,在女生的對面坐下來,湊合著趴下來開始補眠。為什么他一定要來圖書館睡覺呢?因為他覺得,只要來了這里,就是學(xué)習(xí)了,就算是睡覺,也能在夢中補充知識,他睡的就不僅僅是覺了。

所以當他爸的秘書袁叔打電話過來,問他在哪兒的時候,睡得迷迷糊糊的他氣若游絲地回答道:“圖書館。”

袁叔是余偉業(yè)的秘書,跟了余偉業(yè)十幾年,更是看著余朝清長大的。在余偉業(yè)忙事業(yè)的時候,余朝清的家長會都是袁叔代余偉業(yè)去參加的,袁叔可以說是余朝清的第二個爸爸,而且袁叔也確實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甚至比鐘靈還要疼惜他。他搬出來住之后,每天中午袁叔都提著保溫桶親自來送飯菜,用袁叔的話說:“外面的東西都不衛(wèi)生,要是把你的身體吃壞了,可得把我們心疼壞了?!?p> 聽到余朝清說自己在圖書館,袁叔甚為感動,覺得自家少爺有出息了,想必平時學(xué)習(xí)很辛苦,聽聲音都中氣不足了,待會兒回去,他得讓家里的廚子煲點養(yǎng)生湯,下次給自家少爺帶來。

余朝清把毯子和枕頭放在桌上,準備出去吃個午飯,但又害怕東西被人拿走,于是他又抬起頭看向?qū)γ娴呐溃骸巴瑢W(xué),可以幫我看著東西嗎?我一會兒就回來?!?p> 女生終于聽見余朝清說的話了,抬頭看了一眼。這女生長得可真好看,鵝蛋小臉,杏仁眼,挺直的鼻子,嘴巴小巧卻厚實,帶著一點嬌憨,眉眼里的聰明勁兒又讓人覺得這女生是有故事的。女生瞥了眼桌上余朝清的東西,淡淡應(yīng)了一個字“嗯”,如蜻蜓點水般不著痕跡,而后又低下頭繼續(xù)看書。

余朝清好奇地看了眼女生正埋頭苦讀的書,心想:什么書這么有魔力?無奈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刺得他眼睛疼。

吃完袁叔帶來的飯,余朝清慢慢悠悠地返回圖書館。路過一條林蔭小道時,兩個人影突然從旁邊的草叢里躥出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被迎面的一拳打趴在地上。

“王八蛋,你以為躲到學(xué)校里我們就找不到你了?!”說話的人是王斌,余朝清的狐朋狗友之一,人長得黑黑瘦瘦的,但有六塊腹肌,他的拳頭一下一下砸在余朝清身上。

余朝清抱住腦袋,痛得大呼:“車本來就是莫覃開的!”

拳頭一直沒停,另一個頭發(fā)稍長些的人叫林躍,他神態(tài)閑適地站在一側(cè),點燃一支煙,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緩緩?fù)鲁鲆粋€煙圈來:“誰讓你多管閑事?!?p> 余朝清挨了幾拳后,就感到腦袋發(fā)昏,呼吸困難,他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就要暴斃當場了。好在他小時候?qū)W過跆拳道,于是他深吸一口氣,氣運丹田,準備還手。然而“啊”字還沒喊出來,他就被打落了一顆牙齒,隨即吐出一口血水,痛得差點兒昏過去。

“你們在干嗎?”一道聲音打破了三人之間的緊繃氣氛。

循著聲音,王斌和林躍同時回過頭,只見一個抱著書、穿著白色針織外套、扎著丸子頭、面無表情的女生站在路口。

林躍笑了:“這大學(xué)里的女生質(zhì)量不錯啊!”

余朝清一抬頭,整個人就蒙了,這不是在圖書館幫自己照看東西的那個女生嗎?他張了張嘴,話還沒說出口,又吐出一口血沫。

“我已經(jīng)把你們打人的視頻拍下來了……”女生說著揚了揚自己手里的手機,聲音冷得像結(jié)了層霜,“想出名嗎?”

林躍、王斌跟余朝清一樣,都是紈绔子弟,家里不是做生意的就是做官的,自然不想把事情鬧大。于是,王斌賠笑道:“我們是朋友,一點兒誤會?!闭f著,他踢了余朝清一腳,“你說是不是?”

余朝清點點頭,其實他眼前一片模糊,疼得齜牙咧嘴,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過了一會兒,聽到一陣腳步聲,感覺人走遠了,他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余朝清被女生帶到診所補牙的時候,得知這個女生叫白初晗,他在心里默念了兩遍,覺得這名字特有文化,但具體是哪里有文化,他也說不上來。后來,他的牙補好了,臉上的傷也上了藥水,就看見白初晗和這家診所的老板站在不遠處聊天,他感覺那兩人似乎很熟。兩人的聲音通過敞開的大門,被微風(fēng)斷斷續(xù)續(xù)地送到他的耳朵里。

“就這么點錢?”白初晗語氣不滿,“下次再碰著這種情況,我就不把人往這里帶了?!?p> “哎呀小晗,我們都認識多久了!你也知道,最近診所的生意不好,體諒體諒?!痹\所的老板姓朱,是這里唯一的醫(yī)生,三十來歲,體形偏胖,聲音又尖又細。

余朝清嘴里含著紗布,根據(jù)這情況猜測,應(yīng)該是白初晗帶人來這家診所要吃回扣,現(xiàn)在正和診所的老板討價還價。不過他一點也不生氣,覺得這是理所應(yīng)當?shù)?,畢竟是她救了他,還送他來診所,這么大的恩情哪里是一點錢可以回報的。他這樣想著,決定送一份貴重的禮物給她。

“喂,你還躺著干嗎?可以起來了。”余朝清眼前出現(xiàn)一張人臉,白初晗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算了,你愛躺多久躺多久,我先走了?!?p> 余朝清聽說白初晗要走,立馬翻身坐起來,但她已經(jīng)離開了,他只看到她轉(zhuǎn)彎時的一個側(cè)影。

“小伙子,待會兒要是牙齒不舒服,就買根雪糕吃。”朱老板走過來,把開的藥拿給余朝清。

“你和白初晗是朋友嗎?”

“朋友?”朱老板顯然沒想過這個問題,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般,臉上閃過一絲錯愕,沒有驚喜,而后皺了皺眉,“哈哈,生意伙伴?!?p> “她是青德大學(xué)大幾的學(xué)生?”余朝清打探道。

“她都研究生了。”朱老板轉(zhuǎn)過頭,臉上露出一絲調(diào)侃,“怎么,你想追她?”

“沒……沒?!庇喑寮泵Ψ裾J,“我……她救了我,我就是想感謝她?!?p> “哈哈哈?!敝炖习搴盟坡犃藗€天大的笑話,笑得差點喘不過氣來,“你……你是不是腦子被打傻了?”

對于朱老板來說,余朝清這樣的人他不是第一次見。什么街上打架的小流氓、混混,走在路上撞了、摔了的,還有身體不行昏倒在半路上的,白初晗總能遇到這類人,并且每次都送到他的診所里。原因很簡單,不是她心地善良、助人為樂,而是她送到這里的每個病人所付的醫(yī)藥費,他都會給她抽成。

江湖兒女,利益而已,怎么還真有人以為這世上有活菩薩呢?

此時余朝清的臉腫得像個包子,做不了任何表情,他不明白朱老板笑里的含義,執(zhí)著道:“你有她的電話號碼嗎?我想當面感謝她?!?p> 朱老板懶得再跟余朝清廢話,撕下一張紙,唰唰唰寫下一串數(shù)字就扔給他,然后下了逐客令:“我要睡午覺了,你走的時候記得把門帶上?!?p> 白初晗對余朝清沒什么印象,雖然余朝清長得還算不錯,但那張帥氣的臉蛋上清清楚楚地寫著“沒腦子”三個字。白初晗不喜歡笨蛋,尤其是自作多情的笨蛋。所以,當余朝清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都懶得敷衍,直接掛了電話。過了幾分鐘,她聽到宿舍樓下傳來喧鬧聲,躺在床上的她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頭,結(jié)果被子被同宿舍的林桃一把掀開:“快去看,樓下那人好像是找你的?!?p> 被林桃拉到了窗戶邊,白初晗才睜開惺忪的雙眼,恍惚間她以為自己看錯了。余朝清那個大傻子開了一輛粉色Mini Cooper停在宿舍的大門前,車前扎著一個巨大的蝴蝶結(jié),車頂拉了條橫幅,紅底金字寫著:感謝白初晗同學(xué),樂于助人,拔刀相助。

白初晗覺得自己想拔刀砍了這人。

余朝清見周圍的人都拿出了手機拍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然后靠在車身旁,對著后視鏡理了理頭發(fā)。這時,余光里出現(xiàn)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立馬站直身子,露出燦爛的笑容,沖走向自己的白初晗揮了揮手。

“你……你好。”他竟然有些羞澀起來,“我叫余朝清,感謝你昨天救了我。這輛車是送給你的。”

白初晗瞥了一眼車,雙手抱在胸前,臉上一副愛搭不理的神情:“車我收了,你可以走了?!?p> 余朝清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這跟他預(yù)想的好像不太一樣:“那……那個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我不餓?!?p> 余朝清瞬間泄了氣,撓了撓后腦勺,笑道:“好。”

“等等?!?p> 余朝清立刻回頭,一臉期待地看向白初晗。

“把車上的蝴蝶結(jié)和橫幅拿走?!卑壮蹶习櫫税櫭?,“太丑了?!?p> 余朝清再蠢也能感覺到白初晗對自己的嫌棄了,可是他想不明白白初晗為什么不喜歡自己。以前讀書的時候,有很多女生喜歡他的,送疊好的千紙鶴、早餐,情人節(jié)他還能收到手工巧克力,雖然不好吃,但這些足以證明他是個有魅力的男生,怎么到了白初晗這里就不一樣了呢?

周圍看熱鬧的人發(fā)出一陣噓聲,弄得余朝清紅了臉,他用力地將蝴蝶結(jié)撕下來,然后把橫幅卷起來扛在肩上,本來還想對白初晗說點什么,最后放棄了。之前意氣風(fēng)發(fā)的身影,此時看上去異常落寞,像《大話西游》里結(jié)尾時扛著金箍棒轉(zhuǎn)身離開的孫悟空。

白初晗心里動了動,張嘴喊了聲:“喂,那個……余朝清是不是?”

余朝清的背影明顯在風(fēng)中戰(zhàn)栗了一下,他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眼神里帶著點孤傲,故作淡然道:“干嗎?”

“你還沒給我車鑰匙呢?!?p> 余朝清郁悶的時候,就喜歡去學(xué)校后門的街市吃燒烤,一個人點十串羊肉串、十串牛肉串,再加十串烤蠶蛹,配一瓶大可樂,一股腦兒吃完這些,回家拉個肚子,然后就啥事都沒有了。余朝清把這種帶點自虐的解壓方式稱為通透,身體拉通透了,壞情緒就沒有了。

不過今天的他食欲不振,只吃了幾串牛肉,肚子就飽了,剩下的他就叫老板打包,準備拎回住處繼續(xù)吃。

青德大學(xué)建校已有八十年,半年前,政府撥了塊地建新校區(qū),但一直沒建成。老校區(qū)看上去什么都是破破爛爛的,但綠化好,都是些上了年齡的老樹。夏天一到,老樹郁郁蔥蔥,擋住一大半陽光,一點兒都不熱。不過到了晚上,路燈本就昏暗,樹枝再一遮擋,路上的人影就影影綽綽的,讓人分不清是人是鬼。

余朝清縮了縮脖子,只想快點走過去,還沒走到宿舍樓下,就聽見路旁的草叢里發(fā)出一聲尖厲的叫聲,撕心裂肺的。余朝清嚇得腳下一軟,走不動了。

過了兩秒,那聲音離得更近了,不過余朝清聽出了那是貓叫。老校區(qū)里的流浪貓、流浪狗太多了,再加上總有像他這樣喜歡逗貓喂狗的人,導(dǎo)致流狼貓、流浪狗干脆在青德大學(xué)里安了家,安心繁衍后代。

他瞇起眼睛朝草叢里看去,一個白花花的影子突然躥了出來,撲向他的胸膛,嚇得他扔了燒烤,跌倒在地。而后,幾只流浪貓追了上來,和那只白貓撕打在一起。白貓明顯處于下風(fēng),身上帶著臟兮兮的灰土,還有被撕咬留下的傷痕。它面目猙獰,看上去痛苦萬分,被其他流浪貓按倒在地,幾乎失去了還手能力。

余朝清看見這場景,突然想起昨天被王斌暴打的自己,誰說人與人的情感不共通?人和貓都感情都能共通好嗎?余朝清大叫一聲,把那些野貓轟開了,只剩下躺在地上痛苦呻吟著的白貓。

“可憐的小家伙?!庇喑鍖棕埍Я似饋?,溫柔地摸了摸它的腦袋,然后將它帶回家了。

回到家,他在盆子里放滿溫水,準備給白貓洗澡,還拿出了他從法國巴黎帶回來的沐浴露。本來白貓非常安靜,大概是被那些野貓追累了,微微睜著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看他,還是在發(fā)呆。但白貓一見到澡盆,就“喵喵”大叫著掙扎起來,從毛孔到腳趾都散發(fā)出“不愿意”的氣息。他只得作罷,抱著它去到沙發(fā)上,拿出藥箱,給它清理傷口。

雖然白貓身上很臟,但余朝清覺得它氣質(zhì)出眾,看上去一點都不像野貓,可是它身上又沒有項圈和名牌,找不到家養(yǎng)的痕跡。

他忍不住把白貓抱起來,放在眼前細細瞧,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大笑起來:“你不是前幾天我在圖書館碰到的那只貓嗎?”

白貓用碧綠的眼睛盯著他,輕輕地“喵”了一聲。

“真是有緣。”雖然余朝清不信佛,但他篤信緣分這東西,他覺得自己和這只貓有緣分,而且它還喜歡看書,說不定是上天派來的文曲星貓。古時候那些書生身邊不都有紅袖添香嗎?他早覺得一個人住在這房子里有些冷清,干脆收了這只貓做寵物陪讀。

“以后你就跟著我吧,就叫你小白好了?!?p> 小白又“喵”了一聲,朝余朝清揮了揮爪子,抓傷了余朝清的臉。

他熱了點牛奶,切了根火腿腸放在盤子里,然后端給小白吃,還非常積極地用沒扔掉的鞋盒做了個簡易的貓窩,讓小白睡得舒服。大概是太累了,小白喝了點牛奶,趴在鞋盒里,很快就閉上了眼睛。他找了塊毛巾給小白蓋上,像在照料自己的孩子一樣細心,這讓他忍不住地想:以后我肯定是個很好的父親,肯定不是像余偉業(yè)那樣的人。

做完這一切后,余朝清滿意地伸了個懶腰,然后洗澡上床睡覺。他已經(jīng)規(guī)劃好了明天的行程:帶上小白一起去圖書館。他明天不要睡覺了,他要看書!學(xué)習(xí)!一只貓都可以做到,他為什么不可以?在這樣美妙的遐想和期待中,他閉上了沉重的眼皮……

但是第二天早上醒來,他發(fā)現(xiàn)小白不見了。

他找遍了整間屋子都沒有看見小白的身影??粗鴽]關(guān)門的陽臺,他猜測小白是出去覓食了,畢竟是野貓,可能還沒有習(xí)慣家貓的生活。他在家里等了一上午,直到陽光灑滿整個陽臺,這棟樓的學(xué)生都去食堂吃午飯了,他才接受事實:小白壓根兒不想被他養(yǎng)。

袁叔送午飯過來,看見余朝清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便問他怎么回事。

“小白走了。”

“小白?”袁叔以為這是一個人名,估摸著這孩子可能是失戀了,于是安慰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p> 余朝清啃著排骨,“嗯”了兩聲:“是的?!?p> 排骨太好吃,以至于他很快就忘記了小白。

吃完袁叔帶來的飯菜,余朝清睡了個午覺,醒來后,他決定去圖書館看書,結(jié)果他剛走到宿舍樓下,就看見了他昨天送給白初晗的那輛車。在這破敗的老居民樓里,那輛車顯得格外扎眼。白初晗就倚在車門上,正捧著一本書看,她修長的脖頸上有道紅色的傷痕,傷口不嚴重,但被她白皙的膚色襯得十分鮮艷,讓人不得不去注意。

“你來了?!卑壮蹶峡吹秸局l(fā)愣的余朝清,打了聲招呼,然后把車鑰匙扔給了余朝清,“還你?!?p> “為……為什么啊?”余朝清不知白初晗這是唱的哪一出,舌頭都打結(jié)了。

白初晗合上書,站在余朝清面前,臉上沒有表情,只答了兩個簡短的字:“還你?!?p> 余朝清徹底蒙了:你還就還吧,干嗎還要說兩遍?

“其實這車也不適合我開……”余朝清的話還沒說完,白初晗就轉(zhuǎn)身離開了,他只好將后面半句話憋回肚子里。

白初晗走到轉(zhuǎn)角處,偷偷回頭望了一眼,看見余朝清那傻子還站在原地,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估計這家伙一輩子都不會猜到自己還車的原因。

余朝清當然猜不到,只要是個正常人都猜不到這個原因,誰會想到昨晚那只小白貓就是白初晗呢?

雖然白初晗這人愛錢,但她有一拿一,既然這輛車是余朝清為了感謝她而送的,那經(jīng)過昨晚的事之后,他們就算扯平了。她不喜歡欠人情,哪怕這人情欠得神不知鬼不覺。

白初晗往圖書館走的時候,姜乾打電話告訴她,說她之前申請的野外考察審批通過了。

“謝謝姜叔叔。”白初晗說。

“游山回來了,晚上回來吃飯吧?”

白初晗站在花壇邊,伸手扯了一片草叢里的葉子,握在手心里搓捻著。她想找個理由拒絕,但野外考察的事是有了姜乾幫忙才搞定的,情商再低的人也知道這個時候應(yīng)該表現(xiàn)得友好:“好,下課后我就回去?!?p> “回去”這兩個字說得硬邦邦的,因為那里不是白初晗的家,但這樣說顯得她和姜乾是一家人,不見外,也多了幾分親近。

下課后,白初晗沒急著去姜乾家,而是去學(xué)校后門的舊貨市場逛了逛。她最近在學(xué)校外找了間房子,五百塊錢一個月,條件簡陋,屋里幾乎什么都沒有,所以她想買點二手家具。好歹有了私人空間,不用每晚為了不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秘密,只能在外面瞎晃蕩。像昨天碰到野貓的那種情況,要不是余朝清出手相救,她都不敢想有什么后果。

這個時間段的舊貨市場有些冷清,等再晚一點兒,那些在夜店里蹦完迪、燒烤攤前擼完串的人晃蕩到這里,這里瞧瞧、那里看看,一沖動買下好幾件物什的主兒也不是沒有。

挨個攤位看去,白初晗每樣家具都看得很仔細,最后,她買了兩把椅子、一張短腿的木頭茶幾、一塊北歐風(fēng)格的地毯,還有一個陶瓷花瓶。在一番討價還價后,她讓人打包晚點送到自己家里去。

就在她準備離開時,她突然聽到一個尖厲的聲音:“小伙子,你這東西就值這個價,我都做這行三十年了,還能騙你不成?”

白初晗回過頭,只見余朝清站在一個小攤前,拿著塊手表問價。白初晗對于手表的品牌不怎么敏感,但她也能看得出來,那是塊好表。

“我這塊表九成新,是正宗的德國貨。你這兒給我把價格壓了一半,該不是在騙我吧?”買賣交易本身就是一場博弈,余朝清這傻小子一來就提騙不騙的,就等于直接把“不懂行”這三個字寫在了臉上。

“九成新也是二手的,而且你看,這表的周邊都出現(xiàn)磨損痕跡了,我這個價格絕對良心!”

“哎呀呀,要不這表賣給我吧?”白初晗把喝完的礦泉水瓶子扔進旁邊的垃圾桶,笑道,“正好我哥哥今天生日,我送塊表給他得了?!?p> 面對這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對方趕緊收了余朝清的表,說:“就按你先前說的價格,定了?!?p> 余朝清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手里已經(jīng)多了一沓現(xiàn)金。

白初晗聳聳肩,笑道:“買得起Mini Cooper的人還要來這里賣手表?”

余朝清臉一紅,垂下頭,道:“我是刷我媽的信用卡買的車,結(jié)果被她發(fā)現(xiàn)了,她讓我把賬給填上。雖然車沒開過,但已經(jīng)是二手的了,只能折本賣,缺的錢還沒補上,我只能把表拿來賣了?!?p> 發(fā)現(xiàn)原來這繞來繞去還跟自己有關(guān),白初晗說:“以后你自己多長點心?!?p> “謝了?!庇喑逵X得自己又欠了白初晗人情,怪不好意思的,“你吃晚飯沒,要不我請你吃飯?前邊新開了家泰國餐廳,聽說味道不錯。”

“我晚上有約了?!卑壮蹶贤白撸瑳]有回頭,抬起胳膊沖余朝清揮了揮。

余朝清望著她的背影,覺得這姑娘有點酷。

姜乾早年是青德大學(xué)的教授,下海經(jīng)商發(fā)了家之后,也一直跟校方的領(lǐng)導(dǎo)保持著不錯的關(guān)系。白初晗這次想申請系里的野外考察項目,但她一年前已經(jīng)去過一次了,為了讓其他學(xué)生也有機會參加,所以系里的領(lǐng)導(dǎo)沒有再考慮讓成績優(yōu)異的她去。

白初晗原本都放棄了,準備另想辦法,但不知道姜乾從哪里聽到了這個風(fēng)聲,自作主張地幫她把這事拿下了。她也沒有多高尚,既然姜乾拿下了,她就接著。她想,姜乾也是想補償他之前對自己做的事吧。

開門的是姜家的保姆徐姐,見白初晗回來,她先是一驚,而后臉上立馬堆上笑容:“小晗回來啦,我就說今天姜哥怎么叫我做那么多菜呢?!?p> 白初晗沖徐姐點了點頭,把買來的花遞給她,然后換了拖鞋進去。

姜乾和姜游山坐在客廳里邊喝茶邊談事,見到白初晗進來,紛紛轉(zhuǎn)過頭來。

“姜叔、游山哥哥。”白初晗笑了笑。

“快來坐!”姜乾沖她招手,“游山帶了好茶回來,一起嘗嘗。”

白初晗上次見姜游山還是一年前,他剛從國外大學(xué)退學(xué)回國,說是想自己闖闖做點事,還在家里和姜乾大吵了一架,最后他奪門而出。后來,聽說他去外地包了座茶山,做起了茶葉生意,如今茶山經(jīng)營得還不錯。

白初晗在姜游山對面坐下,接著看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自己,便大方?jīng)_他笑了笑:“看來茶山養(yǎng)人,游山哥哥真是越來越帥氣了?!?p> “哈哈哈,小丫頭還是這么會說話?!苯紊介L白初晗五歲,小時候兩個人的關(guān)系還不錯。姜游山初中的時候讀的是全寄宿制學(xué)校,兩人便不常見面,自然就沒從前親密了,但白初晗已經(jīng)習(xí)慣叫他“游山哥哥”,他也依然叫她“小丫頭”。

白初晗坐著喝了會兒茶,聽他們聊著生意場上的事,她興味索然,在房子里四處打量,見墻上多了一幅畫,便多看了一眼。她沒有藝術(shù)細胞,只覺得這畫很奇怪,像是信手涂鴉,不知道畫的究竟是什么。

“小晗,我們?nèi)コ燥?。”這時姜乾站起來,正好擋住了那幅畫。

白初晗收回視線,跟著站起來:“好。”

吃飯期間,白初晗一直注意著墻上鐘表的時間,見快到七點半了,她急忙扒拉完剩下的飯菜,然后放下碗筷,道:“姜叔、游山哥哥,我吃飽了,我還有事,就先回學(xué)校了。”

“這么快就走了?”姜乾有些驚訝,讓徐姐去把姜游山帶回來的茶葉分了些給她,“要不今晚就留下來,明早我讓游山開車送你回學(xué)校?”

“不用了。”白初晗已經(jīng)背上了包,“我真有事。你們慢慢吃,有空我再回來看你們。”當然,這個“有空”幾乎就是沒時間。

姜游山把白初晗送到門口,因為他比她高很多,所以他一低頭就能看見她頭頂?shù)陌l(fā)旋。他掏出一支煙,點燃后放在嘴邊吸了一口,緩緩?fù)鲁鰺熿F:“我聽爸說,你這一年多幾乎都沒回來過,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白初晗急著走,拎著茶葉,甩了甩手:“這不忙嘛,學(xué)校里的事情多?!?p> “得了,這種話騙騙別人就行了!”姜游山變得嚴肅起來,眉眼間有股凌厲的英氣,讓人不自覺生畏,“明天我去學(xué)校找你,有事和你聊聊?!?p> 白初晗已經(jīng)走遠,一邊走一邊回頭,答應(yīng)著:“好,明天你給我打電話?!?p> 姜游山無奈地笑了笑,將剩下的半截煙扔到地上踩滅,然后走回屋里。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從這里打車到學(xué)校至少要半個小時,白初晗知道來不及了,就趕緊朝附近沒人的樹林里跑去。她把身上的包和茶葉藏在不易被人發(fā)現(xiàn)的草叢里,記好位置,準備明早再過來拿。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隆隆的機車聲,她看了眼時間,七點五十八分。她把東西藏好,準備站起身往樹林更深處跑去,只見一束光照了過來,有人大喊了句:“那里有個人!”

她還沒來得及回頭,整個人便消失不見,化成了一只白貓。

晚上出來飆車的王斌和林躍本想停了車,進林子里解手,結(jié)果似乎看見個女生。只是,一眨眼工夫,那個女生就不見了。王斌覺得詫異,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便用手戳了戳一旁的林躍,問:“你剛剛看沒看到前面有個女的?”

林躍一臉茫然,而后點了點頭:“好像看見了?!?p> “真是見鬼了?!蓖醣笳f,抬頭四處望了望,只見樹上蹲著只白貓,正拿碧綠的眼睛望著他。

“喵?!蹦秦堓p輕叫了聲,然后朝另一棵樹上躍去,幾秒就消失不見了。

王斌的手機響了起來,鈴聲是一首英文搖滾歌,在安靜的樹林里顯得格外刺耳。他接起電話,一道低沉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余朝清那小子人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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