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她所料,陳氏果然是得到消息匆匆地趕了回來,一臉怒色地坐在堂上和平媽媽說話,只是寶兒并不在,許是又被關(guān)在自己房間里了。
萩娘也不和她們繞圈子,她直接對平媽媽說道:“平媽媽,勞您去看看寶姐姐,我看她似乎有些不舒坦?!?p> 平媽媽看了看陳氏,陳氏點了點頭。
萩娘于是對陳氏說:“二舅母,按理來說,兒并不是算是阮家的人,不該過問阮家的事情,只是血脈相連,兒不能眼睜睜看著太夫人和整個阮家,為了一些不切實際的遙遠的利益,而用闔族的性命做賭注。還請您告訴我,三舅舅在官場上究竟惹下了怎樣的麻煩,要用這種玩命的手段去彌補?”
陳氏六神無主,幾乎要哭的樣子,她攥緊了手絹,那手絹上繡的栩栩如生的海棠花都快被她撕爛了。她最終說道:“我又何嘗想這樣。我只知道你三舅舅在建康為官,依附的是瑯琊王氏的秘書丞王謐,還是你外祖母托人引薦的。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你還是去找我婆婆問個明白吧,這種事,不是我們這些女人能置喙的?!?p> 這件事居然還和瑯琊王氏有關(guān),可是萩娘清楚地知道,王氏之后只會慢慢沒落,并沒有翻身出頭的日子。為何要這么做?他們是真的在肖想一些不該屬于自己的東西,還是在給阮家下套呢,實在是撲朔迷離。
就當萩娘離開院子的時候,突然被一個匆匆跑來的小丫頭撞了一下,差點撞倒在地。那小丫頭一邊道歉一邊扶起她,悄悄地往她手里塞了一張紙條,飛快地對她說了一句“四娘讓奴婢給您的“。
她神色鎮(zhèn)定地繼續(xù)向前走去,一邊慢慢地在手心里展開那張紙條,偷空瞄了一眼,只見上面寫著“祥瑞”兩個字。
電光火石之間,她一下子全明白了!
看來一切的關(guān)鍵,還必須親自去問阮太夫人。
萩娘萬分地不想和阮太夫人正面交鋒,只是自己的母族又怎么能坐視不理,只希望阮太夫人能理解自己不是惡意的,于愿足矣。
沒準備的仗萩娘是絕對不會打的,她一邊安排了采棠繼續(xù)去聽壁腳,一邊安排了李媽媽去和廚上的丫鬟婆子套近乎,試圖得到一些跟三房有關(guān)的信息,只是進展并不順利。
如果可能的話,她也不想作為一個外姓姑子在阮家上躥下跳的,只是阮家的安危切實地關(guān)系到自己不知世事的親弟弟,阮太夫人更是對自己姐弟倆有恩,她絕對不能坐視不理。
明知自己可能是討人嫌的情況下,她還是義無返顧地去找了阮太夫人。
她設(shè)想了許多種情況下,如何去逐步說服阮太夫人,只是她沒想到阮太夫人的態(tài)度如此頑固,不管她是旁敲側(cè)擊還是直言進諫,阮太夫人都不愿意聽。
“老夫人~您聽我說……”萩娘不驕不躁的聲音還是溫和地繼續(xù)著,只是阮老夫人不知為何,鐵了心地不想讓她來攪這灘渾水。
“萩娘,你也陪我說了不少話了,我困了,想休息一會,你先陪你弟弟去玩吧,有什么事晚上再說?!比罾戏蛉瞬蝗葜靡傻穆曇糇詈筮@么說道。
萩娘只能告退,只是晚飯時人來人往,根本沒法好好說話,她不由得十分著急。
她仔細地觀察老夫人的表情,幾乎可以肯定她有難言之隱。
采棠這時候來找她,悄悄地說道:“女郎,奴婢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剛才奴婢按照女郎的吩咐去三夫人的墻根下蹲著,只聽到她跟她的貼身婢女說起了三老爺,風太大,她們又不開窗,我只聽到三夫人說了一句‘盡快……否則老爺就……’,奴婢私心里猜測,三老爺可能是有麻煩呢。”
萩娘眼睛一亮,這樣前后所有的情況都能串起來了。她來到阮家從沒人讓她拜見三老爺三舅母,下人們都避免說起三房的事情,三舅母即便懷了身孕卻并不歡愉;二舅母知情卻一籌莫展,阮太夫人完全不考慮她說的話,不顧一切,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三舅舅。
誰抓走了或囚禁了三舅舅?二舅母說的很明確,瑯琊王氏的秘書丞王謐。
雖然她清楚了一切,可她心頭更涌上了一股無力感,在絕對的權(quán)勢面前,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心中千回百轉(zhuǎn),神色也漸漸黯然,采棠見她一臉愁苦,不由得問道:“女郎,這事情很嚴重嗎?連女郎都不能解決嗎?”
萩娘轉(zhuǎn)眼看她,這異族的小姑娘自從來了臧家就對自己和李媽媽兩個人特別依賴,尤其是對自己,簡直是唯命是從。這時候她雖然是疑問句,可是聲音里滿滿的都是崇拜和信賴,仿佛這世界上沒有萩娘解決不了的事情似得。
萩娘不由得哭笑不得,她摸摸采棠的頭頂,試圖解釋地向她說道:“這事確實很難,并不是內(nèi)宅之事,而是涉及到了朝堂之上。一旦與利益、權(quán)力有了關(guān)系,任何簡單的事情都會變得復(fù)雜。但是你也不必太擔心,三老爺目前應(yīng)該還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如何解決此事,我心里還沒有主意。”她的眼神飄遠了,仿佛在思考,也仿佛在哀嘆。
采棠從未見過她這樣的神情,一雙美麗的藍色眼睛直盯著她看,下定決心似地說道:“女郎不要憂心,采棠一定努力幫助女郎?!?p> “呵呵,謝謝你。熹哥兒在哪兒,你先去找他玩吧,我自己再想一下?!?p> 雖然萩娘是個實干的人,但是在阮府,她畢竟人生地不熟。一住好幾天,她想要幫助阮家的事情卻并沒有任何進展,眼看就要到了回臧府的日子,萩娘不由得十分沮喪。
這晚,萩娘照例和弟弟一起在太夫人房里用膳。突然,一個婆子瘋狂地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太夫人,太夫人!”
阮太夫人的臉色立刻變了,她邊上的管事媽媽立刻喝道:“趙善家的,太夫人正在用膳,你沒看到嗎?瞎了你的狗眼,還不快退下?!?p> 那婆子并不答話,而是直勾勾地盯著阮太夫人說道:“三老爺回來了,正在書房和大老爺二老爺見客。”
“鐺”得一聲,阮太夫人手里的湯勺掉了下來,一貫鎮(zhèn)定的臉上出現(xiàn)了難以自持的激動表情。
萩娘趕緊幫她撫了撫心口,故作輕松地安撫她道:“外祖母,這是天大的好事啊,萩娘也高興得很,若是讓三舅舅知道您這般想念他,他還不得笑話您?!?p> 阮太夫人激動地抓著萩娘的手,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見她丟下一桌的飯菜,起身就向前院走去,后面跟了一連串的丫鬟婆子。
萩娘也想去看看情況,至少要弄清楚三舅舅是怎么突然能回來了的,難道是王謐良心發(fā)現(xiàn)把他送回來的?這個她可不敢想,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