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影子寬大帽子下遮住的眼順勢將山鬼瞧了個遍,末了才用沙啞至極的聲音道。
“你就是夫人指派過來給我當幫手的丫頭?”該如何形容呢?這人的聲音就像是碎布在磨豆石上來回摩擦翻攪,中途還剮蹭到石磨邊角碎裂的吱嘎聲,很難聽,但也不至于聽不入耳。
山鬼點點頭,天真的雙眼還是不停的四處瞧。
“還是個啞巴。”張婆只是瞧了山鬼一眼,便了無興趣的回身彎腰去撿地上灑落的豆子。
山鬼見狀,立即追過去幫忙一起撿。
“住手!”張婆猛然呵斥,嚇得山鬼立即縮回手。對方瞪著雙眼,滿臉都寫著不悅二字,“我有叫你幫我撿豆子嗎?”
山鬼眨眨眼,當真停了動作,安安靜靜的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瞧著張婆彎腰不停的撿豆子。
好在張婆手腳很快,一會兒的功夫就撿了滿滿一大碗的豆子。
“丫頭,你過來。”張婆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腰,視線落在山鬼身上,沖她招招手。
山鬼信步從容到她跟前,只見張婆手一歪,身子一傾斜,她手里端著的碗也跟著呈現(xiàn)出個詭異的弧度,剛才好不容易撿起來的豆子嘩啦啦的摔落在地,嘰里咕嚕的滾作一團,沾了不少灰。
“把豆子撿起來?!睆埰耪f著,便將手里的碗遞給山鬼,沖地上的豆子努努嘴。
山鬼瞧瞧張婆,并未有任何不耐煩,只是順從的接過碗,當真彎腰學(xué)著張婆的樣子一顆顆的撿豆子,半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張婆后退尋了個椅子坐下,許是體型粗壯的關(guān)系,她剛一坐下,椅子就發(fā)出嘎吱的聲音,仿若下一瞬就會直接散架趴在地上。
她不知從哪抓了把瓜子,正津津有味的磕著,一面磕一面將瓜子皮往地上扔,一會兒的功夫就起了個小摞。
山鬼視若無睹,專心致志的彎腰撿豆子,在比張婆速度還要快的時候,豆子就撿完了。
端著豆子碗,山鬼腳步輕輕的走到張婆跟前,探手將碗遞過去,面上掛著憨厚的笑。
此時,張婆的瓜子也吃完了,她頗為不在意的掃視山鬼一眼,勉強的給了個評價,“速度還可以,勉勉強強?!闭f完,便扭著肥胖的身軀慢悠悠的往屋子里走,不再理會山鬼了。
張婆走到房門口,忽然回頭去看那啞巴丫頭,只見那小身影正彎身打掃著自己吐出來的瓜子皮,手腳當真是麻利得很。她收回視線,徑直的推開蓋了一層灰的門,進屋了。
夕陽余暉映射,彩霞漫天斑斕。
烏鴉在破敗的樹木中略過,翅膀一動,便從嗓子里發(fā)出刺耳的吱嘎叫聲,隨后便沒了身影。
屋子的門忽然被打開,從里面?zhèn)鞒鲆还娠埾阄丁?p> 張婆咬著根筷子,蹣跚的從臺階上下來,定睛一瞧便看到山鬼正半跪在青松竹面前搗鼓著什么。
“你在做什么?”張婆神不知鬼不覺的走到山鬼身后,忽然一出聲,將那正專心致志的人嚇了一個哆嗦。
見山鬼心有余悸的回頭,大大的眼底蓄了點點淚花后,張婆啞著嗓子笑了幾聲。
“膽小的呦,我又不是個夜叉,還能吃了你不成?”被山鬼的表情愉悅道,張婆掩蓋在帽子下的臉似乎有了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