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清秋 煙鎖了重樓（3）

　　“清妍”低低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嚇了清妍一跳，心跳到了嗓子眼。

　　轉過頭去她才松下一口氣，原來是孟虎，因為葉云軒的緣故，清妍時常都會去“必醉”，久而久之也和孟虎這個酒吧經理相熟了。

　　孟虎也對這個女孩很好奇，她每次都只是在玻璃窗口悄悄的看著葉云軒，有時候還會帶著一個單反攝像機，要不是她的長相實在是讓人生不出懷疑，他真的會認為清妍是個偷窺狂。

　　“虎哥，你怎么在這?”清妍小聲的問道。

　　孟虎看著她怯生生的模樣也是忍俊不禁，“你還問我，你都快走到我的大本營了。”

　　清妍抬頭看了看，十字路口的拐角便開著那家熟悉的酒吧。不由得羞紅了臉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今天不去看他嗎?”孟虎率先打破了尷尬。

　　清妍的眼睛亮了亮，可是一想到今天下午在理發(fā)店遇到他的事，又黯淡下去。

　　“今天就算了吧?！?p>　　看著她剛剪的短發(fā)，孟虎一陣心疼，卻裝作開心的說道，“星期天出來玩嗎?我請客?！?p>　　清妍愣了一會兒，連忙搖頭“星期天我還要藝術培訓呢?！?p>　　“他都這樣了你為什么還不離開呢?”孟虎的眼睛灼灼的看著清妍。

　　清妍聽見了明顯頓了一下，“因為離開他會心疼啊。”凄涼的笑了笑。說完揮揮手便匆匆離去。

　　“這丫頭，不想去就直說吧，繞那么多。”他喃喃的說道。孟虎雖然只有二十五歲，好歹也是在社會上混了幾年，又怎么會看不出她的敷衍。

　　“你在窗外看著他，我在窗內望著你啊?！?p>　　誰的背后又不曾有著那么一個人為你遮風避雨?不過我們總是執(zhí)著于眼前的人而不曾回頭看看。

　　晨霧，依然存在于銀沐的每一條街道，每一條小巷。

　　叮鈴鈴，歡快的自行車鈴聲四處響起，街道上結伴同行的學生，小轎車，電瓶車，每天都在擁堵，然后匯入學校。

　　在無人地方偷偷牽著手的學生，初嘗著愛的禁果，一不小心被家長發(fā)現(xiàn)，草草的就結束了還未開始的愛情。

　　一幕幕，每天都在上演，看了幾十年也不曾厭倦。

　　清妍就是這樣看著他，在教室轉角的地方消失，然后才走進自己的教室，這樣看了四五年，從初中到高中，也不曾厭倦。

　　“你來啦?張嘴?！鼻缭茖χ~云軒說。

　　他無奈的張開了嘴，曲如云快速的塞進一個什么東西，他一口咬下，絲絲汁水四溢。

　　“唔，這個柚子好甜?！?p>　　曲如云得意的揚起了小臉，“那可是本姑娘選的?！彼浪钕矚g吃柚子，又不喜歡剝，只是因為嫌麻煩。。

　　“這里還有很多呢?！彼龔恼n桌里取出幾瓣柚子，都是剝好了的，一顆顆果肉像是透明的水珠。

　　“小棉花辛苦啦?！彼f，又揉揉曲如云的臉。

　　“好啦，快早讀了，你還要領讀呢?！鼻缭茝乃哪ё飹昝摮鰜?。

　　葉云軒也沒再放肆，乖乖的拿出語文書，班主任王景就是語文老師，他可不敢囂張。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起~”葉云軒站在講臺上領讀。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p>　　朗朗讀書聲在教室里響起。

　　“同學們，我們今天來講一講氓這篇文章。”王景拿著書走進教室，結束了早上的晨讀。

　　上課時，清妍將柚肉一瓣瓣的送進葉云軒的嘴里，在王景看不到的課桌下，兩只手正緊緊的牽在一起。

　　曲如云緊張的小臉通紅，葉云軒卻一臉風輕云淡的樣子，王景朝葉云軒這里看了看也沒懷疑到他們。

　　“請同學們看到這一句，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p>　　“從全文來看這應該是一首棄婦詩，在面對愛情時女子都是盲目的，很難掙脫出去，就像書中的女子這樣。所以我告誡班上的女同學，談戀愛可以，千萬不要和班上的人談。”王景說著關上了門。

　　“你看啊，關了這扇門，我們就是一家人，誰要那么做，那就是亂倫?！彼粗~云軒，故意用很夸張的表情說出來，頗具喜感。

　　“王老師，你的老婆不也是在我們學校嗎?”侯羽行帶頭起哄，噓聲蓋滿了整個教室。

　　王景的老婆就是四班的班主任，這倒是揭了他的老底。畢竟一個學校也算一家人吧?

　　“哈哈哈。。。。?！比嗪逄么笮?。

　　這樣一來氣氛便調節(jié)起來了，王景的年齡也不大，三十歲出頭，他的教學風格幽默有趣，學生也愛和他交流，所以三班的語文成績總是穩(wěn)列第一。

　　“好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里，對了，不要忘了我們是一家人哦。”王景又是一記深意滿滿的目光看向葉云軒。

　　王景走后，曲如云踹了葉云軒幾腳，“你聽到王老師說的了嗎?”

　　“這么說你要拋棄我嗎?”葉云軒裝的可憐兮兮的，就差沒掉眼淚了，和氓中那被棄的女子差不多一個樣。

　　曲如云無奈的捂住臉，這人太不要臉了，但還是解釋道，“才沒有呢?！?p>　　“那我要抱抱，你嚇到我了?！彼质且桓笨蓱z兮兮的樣子。

　　“別得寸進尺啊。”曲如云咬牙說著。

　　“我就要嘛?！比~云軒眼見這樣不行，馬上換成一臉萌萌的表情，你能想象一下一個一米八幾的男生做出一副只有一米五幾的小女生才能做出的表情嗎?

　　曲如云心里一萬頭草泥馬狂奔，太不要臉了吧?

　　“都是一家人哦?！边@時正好侯羽行從一旁飄過。

　　葉云軒沖上去一腳踢在他屁股上，踹了老遠“一邊去，沒看哥正忙著嗎?”

　　啊的慘叫一聲，侯羽行委屈的看了一眼葉云軒，這牲口為了美色連兄弟也不要了。

　　反正曲如云是習慣他的厚臉皮了，看著他通透眼眸下的笑意。

　　軟軟的柳絮敷了上來，曲如云的心驀地軟了下去，“今天放學吧，說好只是抱抱哦?！?p>　　葉云軒一聽，頓時心情大好，屁顛屁顛的走到侯羽行跟前，假惺惺的說道“哎呀，兄弟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啊?！?p>　　還用手拍了拍侯羽行屁股上的腳印。

　　“猴子啊，下次走路小心點，別又撞在我腳上了?！?p>　　侯羽行牙咬切齒的，要不是理智告訴他自己干不過葉云軒，他真想一巴掌抽向他的賤臉。

　　打打鬧鬧的，時間如潮水般流逝。

　　吃過了飯，又是三節(jié)無聊的晚自習，葉云軒終于等到了下課。

　　九點半的夜晚已經掛滿了繁星，教室還未熄滅的燈光把學校分成一塊一塊的。

　　他們就在這時偷偷的上了天臺。

　　“葉子哥哥，你說我們會像氓和那個女子一樣嗎?”，自從上了高中后，曲如云便很少這樣叫葉云軒了。

　　“想什么呢，當然不會了?！彼哪樕鲜掌鹆似饺盏逆倚Γ袷且黄床煌傅暮Ｑ?，平淡的走過四季的變更。

　　她自然而然的就伏進了葉云軒的懷抱，慢慢捋著她的頭發(fā)，葉云軒的動作很輕柔。

　　“你，就是我的小星星，掛，在那天上放光明?！迸闹暮蟊常@樣唱著。

　　溫熱的氣流吹著曲如云的耳垂，癢癢的。

　　葉云軒此時沒有任何雜念，就只想這樣靜靜的抱著她，星空下的夜景，很浪漫呢。

　　當兩顆心臟顫栗著相遇，一跳一跳的碰撞著璀璨的火花，跌宕在空氣中的柔和，點點斑駁的愛意。

　　“你愛的第一個人是我嗎？”她低低的說了聲，羞紅了臉。低下頭不敢去看葉云軒。

　　葉云軒的嘴張了張，沒由來的一陣心悸讓他咽下了涌上喉頭的話語，像是一個正在運轉的發(fā)動機突然斷了電，嘎嘎的卡在那。

　　一個人能騙過自己的記憶，能騙過自己的心嗎?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沒關系的?！彼磁吹穆曇粼谌~云軒耳邊響起。這更加讓他感到疑惑。

　　我丟失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嗎?

　　晚風帶著深秋特有的涼意吹起他們的衣袖，兩人就這樣沉默了良久，直到對面的點點燈光都熄滅，黑夜頓時沒有了邊界。

　　曲如云率先打破了沉默，“我送你回家吧，不早了?！?p>　　“不用了，你注意安全就行了?！边@一次他的臉上沒有帶著招牌的笑意，而是一反常態(tài)的低沉。

　　或許我需要靜靜吧，他想著。

　　噔噔噔，除了兩人的腳步聲就只剩下沉悶的呼吸，簡單的告了別。曲如云在走了幾步路后回頭停下，目送他的背影在黑夜中隱去。

　　有人說人生是一期一遇的，每一段旅途都會有特定的人與你相識、相伴、相離。

　　你的過去我從未在意，你的未來我無從說起，但現(xiàn)在，青春這杯香茗我愿與你一同飲下。所以葉子哥哥，不要糾結于過去了。

　　------2008年曲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