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嬴政閑來無事正在練習書法的時候,同事告訴他有人找他。
嬴政皺著眉頭應了一句,醒來以后,他就被送進了醫(yī)院,自然不會有什么朋友。
唯有認識的便是院里的那一群人,不過,院里的病友雖然都很清閑,但是絕對不會來找他嘮嗑的,畢竟條件也不允許。
而有人身自由,又關(guān)系不錯的陳院長,也不至于閑的淡疼。
這樣一來,唯有那個見過幾面的秦月了。
這個秦月,也是經(jīng)過陳院長才認識的,在他的引薦下,嬴政幫助秦月鑒定了一件秦國時期的文物,從那以后秦月又陸陸續(xù)續(xù)的來了幾次,談論的也都是戰(zhàn)國及秦漢時期的一些事情。
陳院長與秦月,曾驚嘆于嬴政對戰(zhàn)國及秦漢那段歷史的了解,但是嬴政顯得很是謙虛,他表示,戰(zhàn)國與大秦的還行,漢朝的他就不知道是啥玩意了。
當嬴政鋪開的這一張宣紙剛剛寫完時,秦月正好走進了這間書法展室。
“你的論文完成了?”
嬴政只抬頭看了一眼秦月,便自顧著鋪開了一張新的宣紙,落筆又寫了起來。
“參考了你提供的素材,完成的很順利。”
每次見面,嬴政都是那么直接,從來沒有過見面時應該有的寒暄問候,幾次下來,秦月也已經(jīng)習慣了,所以回答的語氣很淡。
嬴政沒再說什么,全神貫注的書寫著什么,秦月雖然知道嬴政精通歷史,但是書法上,她倒是第一次見嬴政書寫。
所以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秦月走到了案桌前,拿起嬴政剛剛寫完的那張宣紙,端詳了起來。
“世異則事異,事異則備變……”
秦月本想嘗試著將書寫的內(nèi)容給讀出來,但是認來認去也只讀出了這么一句:“小篆你也會寫?”
“略懂,略懂?!?p> 嬴政輕笑著看了看秦月,一直以來,秦月的妝容都是極簡的那種,高挑的身材,黑色修身的衣褲,身后的長發(fā)松散的束在一起,沒有任何飾品的點綴,簡單卻也優(yōu)雅。
秦月自動屏蔽掉了嬴政的“謙虛”,由衷的夸贊道:“你這字還真不錯?!?p> “只可惜沒有找到竹簡,要不然寫的比這還好?!?p> “夸你兩句還上天了。”秦月斜斜的白了嬴政一眼。
嬴政并未理會秦月的白眼,他蘸了蘸墨,又揮手寫了起來,但是寫著寫著嬴政突兀的問了一句:“你說始皇帝嬴政的字算文物嗎?值錢嗎?”
“應該算吧,”秦月雖然摸不清嬴政怎么會這樣問她,但還是仔細的分析說道,“雖然你也叫嬴政,但是你的字肯定不值錢,不過始皇帝嬴政的字若是能保留到今天,肯定是有很大價值的。不過秦朝的文字資料保存的很少,就算是始皇帝的字,估計也沒辦法進行鑒定確認吧?!?p> “是這樣啊,”嬴政稍稍有些失望,“可惜了……”
“可惜什么?”秦月的眸中滿是不解。
“可惜這種秦篆很少有人用了?!?p> “是有些可惜,”秦月又拿起手中的宣紙端詳了起來,“這種小篆雖然筆畫上比較繁瑣,但是體勢修長,講究對稱,筆畫圓勻,用筆起收不露痕跡,體態(tài)端莊而妍美,所以,一直以來都被歷代書法家青睞,只是近代以后,這種字體就很少見了?!?p> 秦月停頓了下后,將目光移到了嬴政身上,接著說道:“不過,你這年紀輕輕的,就能將小篆寫成這樣,已經(jīng)很是厲害了?!?p> “要說秦篆寫的最好的,當屬李斯,然后……”嬴政似乎想到了什么,筆鋒突然頓了一頓,“還有趙高,他的字也不錯?!?p> “趙高?”秦月眉頭一顰,疑惑道,“那個促使秦國亡國的宦閹趙高?”
“現(xiàn)在看來他的確是個奸臣,但他并不是閹人,”嬴政停筆淡淡的說道,“他是趙國人,而且還有個女兒?!?p> 不過秦月有些不以為然:“但是幾乎所有的史料上的記載上,趙高都是個宦官,難不成史料的記載上會有錯?”
“開始我也是比較好奇,趙高雖奸,但是其機敏好學,精明強干,處事干練也是事實,他的職位是他通過各種考核與選拔,通過努力一步步來獲得的,這樣一個人怎么就被傳成了閹人呢?
所以這幾天我特意查了查關(guān)于他的資料,發(fā)現(xiàn)西漢時,并未有人說過趙高是閹人,而到了東漢他卻成了閹人?!?p> “《史記》不也曾寫過趙高是宦人,生于隱宮?”
對于秦月的追問,嬴政淡淡笑道:“在秦國,宦人是任職于宮內(nèi)之人,一般是親近侍衛(wèi)之臣,這種官員并不是閹人,而宦閹才是宮中任職的閹人。
至于隱宮,是隱官的誤寫,指的是是觸犯過大秦律,刑滿人員的身份?!?p> “說的好像你在秦朝生活過一樣,”秦月微微的撇了撇嘴,“不管怎么說,趙高都是禍國殃民的大奸臣,你說秦始皇自詡為千古一帝,怎么還會重用這樣的奸臣呢?”
“你覺得朝堂之上的忠奸很好區(qū)分?”嬴政目光如炬,緊緊的凝視著秦月反問道。
“很難嗎?”嬴政的目光竟讓秦月感覺到了一絲慌亂,所以她不由自主的閃避了下。
“那是因為你的視角較高,”嬴政的語氣很重,不過稍停頓下后,又溫和了一些,“前兩天,同事教了我一個卡牌游戲,游戲的規(guī)則很簡單,五個人,一個主公,一個忠臣,兩個反賊,一個內(nèi)奸。
除主公以外,其他四個人的身份都是隱藏的,這四個人不管是忠臣還是反賊,他們要做的都是要讓主公認為他才是忠臣,就是如此簡單的規(guī)則,你能每次都分辨的出誰忠誰奸嗎?”
秦月默不作聲,似乎認為有些道理,嬴政目光一凜,直直的看著秦月說道:“現(xiàn)實中的人心,豈止比游戲中復雜萬倍,即使是千古一帝的嬴政,也有他看不透的人心,所以,懂了嗎?”
“你該不會就是天天考慮這些,才進的精神病院吧?”
秦月錯愕了許久,才弱弱的問了這么一句。
……
嬴政被這么一句噎的夠嗆,尷尬的沉默持續(xù)了許久,秦月才拿起嬴政書寫的兩張篆書,對嬴政說道:“等會這兩張字我能不能帶走?”
“喜歡?那朕……那我就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