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同依依(下)
“娘娘,河邊兒濕氣大,再加上天兒這么冷,您會凍壞身子的,咱們快回去吧?!北M歡給楚哀緊了緊披風,著急的說著。
“娘娘今日已經(jīng)參加了祭祀,又親臨了國宴,算是給皇上過了生辰,沒必要再偷偷這樣了,您身子不好,這一車騰又得病倒了?!北M愉用身體擋住風,站在楚哀身后。
可是楚哀卻搖搖頭,她手里捧著蓮花燈,一點一點整理著花瓣“那都不一樣的,今日我參加的一切都是在給皇上祝壽,而現(xiàn)在我是為夫君慶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君臣哪兒能比得上‘舉手長勞勞,二情同依依’的夫妻呢?”
“娘娘既是想以夫妻的名義為皇上慶生,為何還要取消了家宴,家宴一辦,您就能名正言順在皇上身側(cè),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偷偷放花燈許愿?!北M愉抱怨著。
“那種家宴本就是一種浪費,萬壽節(jié)雖為大節(jié),已經(jīng)辦過的宴會何必又以同一名頭辦一場換名不換樣兒的?不但浪費錢財,更是浪費時間,如今大齊雖說是國泰民安,可總有些人是溫飽有問題的,這些錢財省下來,可是夠他們用上一年的,宮里的鋪張浪費,對黎民百姓更是一種罪過。我若是一個小女人,大可揮霍夫君的錢財,可我是大齊的皇后,這天下百姓都是我的子女,讓我于心何忍?再說了,我年年都放,也算是習慣了?!背@了口氣,將花燈放在水里,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許愿,她微微皺著眉,認真的樣子可愛又讓人心疼。良久,楚哀嘆了口氣,睜開眼睛,蓮花燈在水中綻放,慢慢地打了個旋兒,越漂越遠了。她轉(zhuǎn)過身,撞進一個結(jié)實的胸膛里,嚇得她往后退,腳一滑,那人趕緊把他拉進懷里。
“這樣不當心!若是我不在你身后你不就跌進去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楚哀耳根子蘇蘇的。
“皇上?您怎么在這兒?”
“我來找你,去了鳳棲宮,宮人說你出來了,我就想到御花園看看,遠遠瞧見有光亮,順著過來竟然真的是你?!饼R紫琰頓了頓,揉了揉她的頭“大齊有你這樣的皇后,是大齊的福分,我有你這樣的妻子,也是做夫君的福分。”
“皇上都聽見了?”楚哀面上一紅,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
“是呀,哀兒說的,我都聽見了,剛剛許了什么愿?”
“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無妨,我是天子,不一樣的。”
“臣妾希望皇上能少皺些眉,少些煩心事兒,天天都幸??鞓贰!?p> 齊紫琰板著楚哀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眼睛干凈明亮,讓人看了心里平靜舒服“有哀兒在身邊,我自然幸福快樂,你的愿望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p> “皇上拿臣妾打趣?!?p> “我沒……”
“?。。?!抓刺客!抓刺客!來人啊,保護皇子!”正說著,不遠處的挨橋上傳來一女聲尖叫,楚哀和齊紫琰對視一眼,事情不對,忙向那邊跑去。一上矮橋便看見兩個人在糾纏,一個小童摔倒在地上哇哇正哭,再走近些只聽撲通一聲一人落水,另一人從橋的另一端跑走了。
楚哀沖過去,那小孩就是大皇子齊奕,她要把孩子扶起來卻被一把推開“嗚嗚嗚嗚嗚,母親說你是壞女人,我不讓你抱嗚嗚嗚嗚嗚嗚,父皇嗚嗚嗚嗚嗚。”
齊紫琰在后面跑來,忙上前把孩子抱起來,這時河里傳來撲水的聲音“救命,我不會水,救命!”楚哀又沖到橋邊,落進水里的竟然是傅靈,她顧不上想什么,齊紫琰、盡愉和盡歡更是沒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只聽見又是一聲“撲通”,楚哀已經(jīng)跳了下去。
“娘娘!娘娘!”“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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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兒!奕兒你沒事吧!”莫錦央發(fā)了瘋一般沖進碧璽閣,一把抱住在旁邊站著的皇子“告訴母親,是誰,是誰害你!?”她惡狠狠的盯著床上的傅靈和一旁裹著棉被的楚哀。
“錦貴妃不要著急,奕兒無礙,倒是靈妃剛剛救奕兒落了水,還昏睡著呢?!背ё邶R紫琰身側(cè),輕聲說著。
“皇上,今日有人要謀害奕兒,您可得為奕兒做主啊皇上?!蹦\央沒有理會楚哀,一味地向齊紫琰哭訴。
“朕會查?!饼R紫琰皺起眉頭,陷入沉思。
“皇上和本宮趕過去時正瞧見靈妃和刺客在糾纏,看不清樣子,看身形倒像是個宮女,貴妃放心,福公公方才已經(jīng)帶人去了橋上看,找到什么線索自然會如實稟報?!背Ю涞梦⑽⒍读硕叮约汗o了些被子,這時,靜妃嫵妃淑貴人也都來了。
“臣妾給皇上,皇后娘娘,貴妃娘娘請安?!?p> 齊紫琰點點頭,沒說話。
“臣妾等聽聞皇子遇刺,靈妃又落水,特地前來探望,靈妃妹妹可還好?”程離面上柔柔地,輕聲問著。
“無礙,靈妃將皇子護得很好,自己喝了幾口水,又加上體寒,有些發(fā)熱,太醫(yī)開過藥了?!背Щ卮鹬?p> “沒事便好,沒事臣妾們就放心了。”嫵妃插上話。
“嫵妃你的頭怎么傷著了?”
“呃……回皇后娘娘的話,臣妾近些日子身體不適,今日在宮里頭暈目眩倒了下去,額頭磕在了桌角上,上了藥,也無大事,勞皇后娘娘掛心了?!眿冲泼撝f辭,楚哀沒有拆穿,一眾人就這么一句兩句地接著,莫錦央冷哼一聲。
“這事兒真是蹊蹺,奕兒大半夜在御花園遇刺,靈妃救駕,皇后也剛好在,不應該給臣妾個說法么?”
“貴妃你先別著急,等福公公回來再做定奪。”楚哀稍作安撫,卻也是眉頭緊皺,這事情當真是不簡單,她掃過眾人,是誰這樣會算計。
正說著,福安帶著一婦人進來了“奴才給皇上、皇后娘娘請安,各位娘娘安。奴才剛剛帶人去橋邊看了,發(fā)現(xiàn)撕扯下一塊碎布,照著這碎布的樣式,是鐘麗宮宮人的衣裳,奴才帶人去查,果不其然發(fā)現(xiàn)大皇子奶媽的衣裳上少了一塊兒,這就帶來了等皇上發(fā)落。”
那婦人滿臉惶恐“皇上,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啊?!?p> 齊紫琰這才開口“奕兒,告訴父皇,是誰帶你去的河邊?”
“是奶媽?!?p> “奶媽為何要帶你去河邊啊。”
“因為奶媽和兒臣說,今天晚上河里可以看到花燈?!笨諝庖凰查g靜止了,大家齊刷刷看向楚哀,齊紫琰也微微側(cè)頭,楚哀瞪大了眼睛盯著那奶媽“你是從何得知本宮會去河里放燈?”
“皇后娘娘,您不能不認啊,今日是您告訴奴婢要把大皇子引來解決掉的,您不能賣了奴才啊。”
“楚哀,你還在演什么?就是你要害本宮的奕兒!你這個毒婦!”莫錦央撲了上去,掐住楚哀的脖子。
“放肆!事情沒有定奪你發(fā)什么瘋!”齊紫琰拉開了她,厲聲呵斥。
“皇上,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要去放什么燈,才會告訴奶媽讓奶媽哄騙奕兒出去好謀害奕兒啊,還有這靈妃,怎么會那么巧,一定是同謀,皇上為奕兒和臣妾做主啊皇上。”
楚哀放下被子,站起身來,走到奶媽面前“你為何要這樣說?本宮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不告訴皇上真相還要反咬本宮一口?”楚哀冷笑一聲轉(zhuǎn)過身“這是誰的計謀,可真是一箭三雕啊,謀害了皇子,誣陷了本宮,更不成想還能把救人的靈妃也拖下水,真是厲害?!?p> “楚哀,你就是個毒婦,當初本宮有孕在身你不管不顧害本宮早產(chǎn),奕兒在腹中之時你謀害不成,如今又下毒手!皇上,此人居心叵測,皇上!”
齊紫琰沉默了,他不去看眾人,低下頭,不說話。
楚哀已經(jīng)淚水浸滿了眼眶,眼神中盡是絕望與無助,她雙腿發(fā)軟,直直倒在地上,齊紫琰才反應過來上前將她抱在懷里。
“皇上?!背喩頋L燙,虛弱的已經(jīng)不成樣子,聲音也小小的,揪著人的心“臣妾已經(jīng)不爭不搶了,你還是像從前一樣不相信臣妾是不是?”她勾起唇角,盡是苦澀,淚水順著眼角流下來又砸在地上,她想起那時她搬入鳳棲宮,莫錦央帶著眾妃嬪烏泱泱地來了,說是恭祝她喬遷之喜,誰知進屋就翻她的首飾盒,尋了那個簪子砸在地上,她問莫錦央為何這樣做,可是莫錦央說又能怎樣,說她不過是一枚棋子,不過是為了皇上得到楚相扶持的棋子啊。后來,自己的確是扇了她一巴掌可那桌子離她那么遠,她幾乎是沖過去把肚子撞在桌子上的,可是那又怎樣?那樣荒唐都沒人細想,沒人信她……呵,明明都過去了,想起來還是會難過啊。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仿佛對這世間再也沒什么留戀了。
“太醫(yī),快給朕傳太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