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緩緩向東京外開去,夏日的風很大,順著玻璃的縫隙吹進來,嗖嗖的聲音讓人有些厭惡。
幸子很開心的坐在后面,摟著胖乎乎的橘貓。
由于這次避暑不知道要多長時間,讓還在上學的夜子照看實在不是個好主意,思前想后,廣仁還是將它帶上了。
只希望不會給對方惹麻煩。
不過說起來,最近警署里似乎很忙,許久都沒有見過淺野那家伙了。
廣仁點上香煙,緩緩呼出煙氣,輕聲道:“還是不見那家伙比較好,每次都有麻煩?!?p> 車子速度快了許多,順著道路而去。
很快就出了東京區(qū)域,到了落櫻鎮(zhèn)上。
據說這個小鎮(zhèn)的櫻花極為美麗,到了盛開的時候,櫻花可以將整個小鎮(zhèn)鋪滿,道路上全部都是粉紅色的花瓣。
因此便稱之為落櫻鎮(zhèn)。
只不過在歷史記載中,這地方可是戰(zhàn)國時代經常爆發(fā)戰(zhàn)爭的地方,說不定,這里落下的血液要比櫻花還要多。
廣仁沒有細想,順著小鎮(zhèn)狹窄的道路而去。
此時已經到了七月份,道路上早就沒有半片櫻花的影子,不過兩邊的店鋪倒是都畫著櫻花標志。
開車沒多長時間,在小鎮(zhèn)南邊的道路上,出現(xiàn)一個人影,讓廣仁感到有些眼熟。
該不會就是平宮君吧?
廣仁停下車子,搖下窗戶:“是平宮君嗎?”
對方嚇了一跳,在聽到話語之后遲疑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笑著道:“該不會是廣仁吧,這么多年沒見,都認不出來了?!?p> 說著,平宮博夫打開車門,坐了進來。
這家伙穿著男式和服,長長的衣擺耷拉在座椅上。
配合上這家伙儒雅和善的模樣,的確有貴族公子的風度。
“按照日子,你應該今天會到,我就在這里等著你,本來以為你會下午來的,沒想到還不到中午就到了?!逼綄m笑著說,從懷里拿出一個布袋來,遞給了廣仁。
廣仁愣了一下,好奇問:“這是什么?”
“這是落櫻鎮(zhèn)的傳統(tǒng),來客到了這里,要先送上櫻花糖。”平宮微笑說道,扭過頭去看到幸子,也拿出一袋遞了過去。
幸子忙回禮,接過布袋,里面滿當當的糖果,糖果內部還有花蕊,含在嘴里,一股櫻花獨特的香味立刻化開。
“好甜!”幸子有感而發(fā)。
平宮溫和笑著,似乎對這個回答很高興。
廣仁對糖果不感興趣,反而專心致志地開著車,向遠遠就能看見的別墅開去。
雖然貴族的名號已經消失,不過這別墅看起來還是極為氣派,想來平宮家并沒有隨著當年的浩劫而落魄。
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廣仁心中暗暗想著,不過當車子開到門口的時候,看到宅子里雜枝蔓張的植物,心中又明白了什么。
平宮博夫下了車,把大門打開,才讓廣仁把車開進去。
聽到后面的車庫中,博夫拉著廣仁,很熱情的拜見了他的父親。
不過他父親的腿腳并不好,蹣跚著坐到正椅上。
他似乎對廣仁二人前來避暑的事情并不感興趣,語氣頗為冷淡,聊了幾句之后,就回房間休息了。
留下他們三人在客廳中坐著。
平宮笑著致歉:“我父母身體越來越差了,現(xiàn)在也沒法久坐,失禮之處真是抱歉啊。”
“你實在是太客氣了,能讓我們在這里避暑已經是很好的事情了,還請不要這么拘禮。”廣仁連忙回道,這樣文雅的話語,說實話已經有些不習慣。
這時,旁邊走來一個老仆人,拿著茶水,倒好放置在三人中間。
然后就匆匆離去。
這是廣仁進來之后見到的第一個仆人,住在這樣的別墅里,仆人是絕對少不了的。
但現(xiàn)在看來,實在是有些人手不足。
博夫把泡著櫻花的茶水端到廣仁面前,輕聲說:“聽說你現(xiàn)在很有名氣,在東京已經是首屈一指的偵探了?!?p> 廣仁回過神:“哪里哪里,只不過是虛名罷了?!?p> 博夫笑著搖頭:“你還是這么謙虛,當年在高中里,成績很好卻一直都很低調,現(xiàn)在看來,這個習慣還是沒有改變嘛?!?p> 說著笑了起來,似乎為曾經的往事感到欣喜。
廣仁也想起曾經的事情,心情不由有些愉悅。
似乎每個成年人都會為往事感到懷念,不管當時覺得多么難捱,但在后面某個時間中想起,依舊是十分迅速地感受到那時的心情。
坐在一旁的幸子并沒有這種感覺,只是摸著橘貓的腦袋,滿滿品味嘴里的櫻花糖。
等兩人興致勃勃地回憶了高中往事之后,博夫突然話鋒一轉,開口說道:“說起來還有件事情要拜托你?!?p> “什么事情?”廣仁有些好奇。
博夫臉上露出苦笑:“幾年前的取消貴族風波你也知道,自那之后,我們的生活艱苦了許多。”
廣仁臉上笑容慢慢消失,他能看出這里的落魄痕跡,只是不好開口。
“好在我父親很聰明,在風波到來之前發(fā)展了家族企業(yè),勉勉強強沒有失去貴族尊嚴?!?p> 博夫說這話時,臉上帶著獨特的驕傲。
這是貴族為不曾失格而自豪的表現(xiàn)。
“這的確是很厲害的事情?!睆V仁點頭說道,他清楚那時候的恐怖。
無數貴族不得不賣掉自己的資產,甚至要把住了幾百年的宅子賣掉,去往鄉(xiāng)野偏僻的地方,勉強活下來。
但他們并沒有農夫生存的本領,日子只能是越過越差。
博夫臉上的驕傲轉眼即逝,立刻露出苦笑:“不過還是不如以前,這里本來是有幾十名仆人的,如今只有五個,還有兩個是廚師。”
“所以別墅里的防衛(wèi)很不足,這本來沒有什么,落櫻鎮(zhèn)是個不錯的地方,沒有討厭的盜賊和壞蛋?!?p> “只不過最近總感覺不對勁,似乎有什么人潛入過,派仆人走巡,卻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p> “所以我越發(fā)擔心,畢竟我父親和母親的身體很差,最怕發(fā)生意外,所以拜托深田君能在避暑這幾天里多加注意,最好能搞清楚這些事?!?p> 說完,博夫垂下腦袋,用很正宗的日本式行禮。
幸子在聽到這些話之后,眼中立刻露出光芒,避暑時都能遇到委托,這可真是太好了。
然而廣仁心中卻有些無奈,說好的避暑呢?
說到底還是委托啊,而且酬金估計就是在這里拜宿這幾天了。
真是麻煩啊。
但礙于面子,加上本來避暑就欠著人情的緣故,廣仁還是說出了:交給我吧。
博夫臉上立刻露出笑容,似乎對廣仁的能力很信任。
繼續(xù)暢談了片刻,外面的天色已經越發(fā)晚了,仆人過來通告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于是三人前去餐廳吃飯,在晚宴中,博夫的父親并沒有出現(xiàn),估計是在房間進食。
在這里,廣仁才看到另外兩名仆人,兩男一女,兩個男仆人都是較為年輕的模樣。
那位女仆人就是方才上茶的那位,看樣子有五六十歲的模樣。
晚飯較為豐盛,廣仁吃得很開心,方才對委托的不快也拋之腦后。
唯獨幸子不是很感興趣,她迫不及待地吃完晚飯,等待深夜的來臨。
她倒是對那所謂的潛入者很感興趣,最好今晚就能抓住他!
快吃完的時候,博夫離開了餐廳,拿著幾份點心,說是去給父母送過去。
而身邊的老仆人隨即走到廣仁身邊,輕聲問:“客人,您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用過餐后,就可以進屋休息?!?p> 廣仁點點頭,心中卻有些驚訝,雖然這里多少有些落魄,但仆人的禮數并沒有落下。
忙吃了幾口,廣仁和幸子就隨著老仆人走上二樓。
在一處客房前停下,老仆人彎腰說道:“就是這里了,都已經收拾干凈,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
廣仁看了一眼房間,一張雙人床率先幕入眼簾。
他立刻明白了什么,忙叫住離開的老仆人:“抱歉,我們并不是那種關系,還需要一間房間?!?p> “哎呀……真是失禮,請稍等!”老仆人慚愧地說著,慌忙去收拾旁邊的房間。
廣仁擦了擦汗,對這個誤會有些無奈。
只不過他卻沒有發(fā)覺,身邊的幸子露出不快的神情,似乎有些不高興。
……
到了深夜,廣仁點上香煙,拿出日記本,往上面記載今天發(fā)生的事情。
這是他在前段時間養(yǎng)成的習慣,由于委托越來越多,每天的事情不記下來總是很容易忘記。
橘貓在身后的椅子上趴著睡覺,旁邊的爐火燒得很旺,剛開始橘貓靠得太近,甚至有毛發(fā)燃燒起來的情況發(fā)生。
在看到橘貓頭上煙霧繚繞的時候,廣仁毫不遲疑的把它挪走。
日記很快就記完了,廣仁深抽一口煙,緩緩吐出,喃喃道:“潛入這樣的事情應該不難處理,這幾天睡得晚一點,大概就能解決了?!?p> “如果沒有什么線索,也可以交差,終究是簡單差事?!?p> 香煙抽完,廣仁打算上床躺一躺。
橘貓卻突然機靈起來,似乎察覺到了什么,隨即身子一動,就躲到了榻榻米上。
“什么情況?”廣仁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只橘貓并不害怕陌生環(huán)境,跟那些疑神疑鬼的貓有很大的不同。
此刻居然出現(xiàn)這種反應,難不成……
醉天先生
為疫情中逝去的生命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