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死去的咖啡店

　　“這一次都是中年婦人的尸體，看來兇手的目標(biāo)轉(zhuǎn)移了呢?！?p>　　加瀨法醫(yī)滿手血液地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分尸手法都是同一個人的，但看樣子力氣小了一些，切割的時候，力度明顯不足，費了很長時間?！?p>　　廣仁坐在椅子上，默聲聽著，但加瀨法醫(yī)的判斷，自己都已經(jīng)得到了結(jié)論，并沒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淺野刑警靠著墻壁，緩緩點頭，但沒法記錄下來。

　　他的手臂還不能寫字。

　　直到加瀨法醫(yī)把一切都說完，廣仁站起身來。

　　“看來就是這些了，淺野，我需要一個人的資料，以及訴明河沿岸地圖?！?p>　　說著，一張紙條遞給了淺野，上面寫著一個名字。

　　淺野看了一眼，抬起頭來：“沒什么問題，今晚就能給你?！?p>　　“那就好，另外……土屋大叔那里，你打算什么時候過去？”

　　聽到這話，淺野嘆了口氣，有些想要逃避這個話題，但躲不過廣仁直勾勾的眼神。

　　猶豫許久，才說：“今下午，一起過去吧，拜托了?！?p>　　廣仁遲遲沒有回應(yīng)，沉吟片刻，才緩緩點頭，像是下了最艱難的決定。

　　“好吧……最后一次吧?！?p>　　“那我先走了，你要的東西我給你送到事務(wù)所，”

　　淺野擺擺手，帶著中村警員離開了檢驗室。

　　留在原處的廣仁一言不發(fā)，并非其他，只是土屋大叔的模樣映射在心頭。

　　不知為何，有些愧疚。

　　沉默良久，加瀨小姐站在桌子里，只是看著他，不打算打擾這家伙。

　　許久之后，廣仁站起身來，穿上了大衣，孤冷的氣質(zhì)爬上了身軀。

　　未開口，打開門就走了。

　　加瀨小姐手上的咖啡有些涼了，但遲遲沒有放下。

　　許久之后，只有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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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時分，淺野刑警開著車到達事務(wù)所，手上拿著一沓紙張，放在桌子上。

　　“都已經(jīng)拿來了，比較多?！?p>　　淺野刑警的效率不容小視，兩個小時的時間，就把所有信息都收集起來。

　　看了一眼，廣仁將這些紙張放進桌子里，站起身來。

　　“走吧，先去土屋大叔那里吧?！?p>　　“恩……真是不知道怎么開口啊?！?p>　　廣仁沒有應(yīng)話，一路沉默地走到in coffee門口，營業(yè)中的牌子已經(jīng)倒掛，顯示著休息。

　　但門是開著的。

　　打開進去，土屋大叔并不在店里，餐具都堆在廚房里，沒有擺置出來。

　　“昨天晚上，土屋大叔打電話到警署，說是妻子在關(guān)門回家路上，突然走失了，然后一直沒有找到。”

　　“這樣啊。”

　　廣仁把凳子抽出來，坐在上面。

　　“估計大叔出去找人了吧。”

　　廣仁點點頭，土屋大叔性格穩(wěn)重，能把店門開著，自己離開，想必已經(jīng)陷入了驚慌失措的狀態(tài)。

　　“不過……現(xiàn)在外面的風(fēng)聲已經(jīng)沸騰起來，大叔或許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但愿如此，從咱們嘴里聽到這個事情，多少有些殘忍啊?！?p>　　廣仁點燃香煙，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到現(xiàn)在，他仍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體驗到了醫(yī)生宣布死亡結(jié)論時的心情。

　　或者說，要超越幾分。

　　“警署那邊已經(jīng)有些混亂，現(xiàn)在人心越發(fā)動搖起來，若是處理不好，肯定要撤掉一大波人?！?p>　　“自作自受罷了。”

　　淺野沉默片刻。

　　“是啊，自作自受?！?p>　　門忽然打開，掛著的鈴鐺響了起來。

　　土屋大叔走了進來，身軀有些佝僂，沒看到眼前坐著的兩人，呆滯地走進柜臺。

　　“大叔！”淺野忍不住開口。

　　“哦？”土屋大叔扭過頭來，才注意到眼前兩人：“你們來了啊。”

　　“大叔……”

　　“我都知道了，落秋……死了吧?！?p>　　落秋是土屋夫人的名字。

　　“抱歉啊，大叔，我們……”

　　“跟你們沒關(guān)系，”大叔把手放在磨豆機上，磨起了豆子：“今天沒有別的，只有咖啡了?！?p>　　吱嘎吱嘎的聲音隨之響起，咖啡豆在齒輪之下，變成碎末，掉在柜臺上。

　　是的，該放好的容器還沒有擺上。

　　大叔察覺不到，把粉末用手抓起，籠進了濾網(wǎng)中。

　　水壺里是昨晚的水，冰涼涼的。

　　直接拿起，沖泡下去。

　　應(yīng)該變成咖啡色的液體，卻只是帶著殘渣的透明液體，絲毫香氣都沒有。

　　倒成兩杯，放在面前。

　　土屋大叔緩緩坐下，像是完成了工作，給自己點燃了香煙。

　　若是平常，土屋夫人該抱怨起來。

　　“不要在店里抽煙啊，老頭子?！?p>　　但空蕩蕩的店里，沒有任何聲音。

　　十幾年前，土屋大叔還是個年輕人的時候，這里仍是狂熱的時代。

　　年輕人會被帶去軍隊，成為士兵，踏上異國。

　　大叔害怕這件事，逃出東京，去了鄉(xiāng)下，在那里遇到了落秋小姐。

　　后來戰(zhàn)況變化，帝國野心破滅，大叔帶著妻子，回到了東京。

　　所有積蓄開了這家咖啡店，成了安家的地方。

　　安穩(wěn)和寧靜的氣息，穩(wěn)固在這咖啡店里。

　　恍惚之間，卻只剩了店，家沒了。

　　廣仁不忍去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這杯咖啡一點都不香，只是單純的苦。

　　“大叔，我們一定會……抓住兇手的?！?p>　　大叔一言不發(fā)，許久之后，緩緩開口：“那又如何？”

　　“落秋會回來嗎？”

　　聲音沙啞，眼中并無淚水涌出，也無激動憤怒，只是蒙上一層灰塵。

　　如同遮住了希望。

　　廣仁放下杯子，拉扯起淺野的身子，打算帶著他離開這里。

　　然而淺野還是要完成本分，繼續(xù)開口：“土屋夫人的尸體，會盡快送來?！?p>　　“大叔，我們告辭了?！?p>　　彎下腰，施了重重一禮。

　　大叔緩緩抬起頭，沒有回應(yīng)，仿佛老了幾歲。

　　兩人慌忙走出了店鋪，廣仁感覺如同逃出來一樣。

　　回頭看向咖啡店，感覺像是死了一樣。

　　這家店死了，沒了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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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步走去，一路無話，走到事務(wù)所門口，淺野勉強滑動火柴，點燃香煙。

　　“我不進去了，還有許多事情要做?！?p>　　說著，淺野鉆進車?yán)?，車輪下掀起一陣塵土。

　　廣仁站在門口，只是嘆了口氣。

　　但現(xiàn)在終究不是停滯的時候，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廣仁回到桌子前，把那一沓紙打開，細細翻閱。

　　讀到某個地方的時候，廣仁的眼神開始發(fā)生變化，些許光彩綻放在其中。

　　是的。

　　沒錯。

　　是這個家伙！

　　一切的罪魁禍?zhǔn)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