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瀛池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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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會兒,那些快速移動的發(fā)著光亮的斑點——或是不明飛行物,漸漸又清晰了幾分。
這時我才弄清,原來它們是群活的生物?。?p> 我忍不住便要替這些奇跡般地生存于深山秘境中的奇異精靈喝彩——不知為什么,在這妖霧彌漫的“洞府”里,我竟然沒有被這幅波譎云詭的畫卷給嚇著,反倒覺得那些閃光的生物煞是可愛,它們照亮山谷的那抹光輝是如此震撼人心,仿佛傳遞給我昂首前進的勇氣……
不料,我這樣苦思冥想的工夫,又一次犯下致命的錯誤。
前面還說,因為走神差點被擠在石門里的險情使我再不敢胡思亂想,孰料我那不長記性的腦子這么快就背叛了我的決定……
眼下,我眼前一片迷蒙,蹲得發(fā)麻的雙腿微微打著顫,懊惱的雙眼還在失神地盯著橋下,而那支照明的火把,已被我失手丟下了深崖——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那耀眼的火把到這會兒依然在半空里墜落,你說這谷底有多深?
等身體恢復正常的時候,我準備打開手電筒繼續(xù)前行,但此時的心境與剛才已是迥然不同,老實說,當我明白吊橋之下竟是萬丈深淵的時候,雙腿便再不聽使喚了,勉強走了幾步以后,我覺得兩條軟綿綿的腿簡直快要抽筋,步履蹣跚的樣子大概就像個百歲老人了。
我不敢騰出一只手去拿手機,可雙臂展開的距離又夠不著兩邊的鐵索,只能扶穩(wěn)一側(cè)的鎖鏈,另一條手臂伸直了,然后彎曲雙腿,一寸一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向前挪步,要命的是,控制身體姿勢的同時,眼睛還得時刻注意腳下的木板,生怕一個趔趄從那縫隙里漏下去……
一想到橋下黑乎乎深不可測的世界,涼颼颼的陰風便往我腦門里灌,我能感到渾身上下一片冰涼,仿佛連全身的經(jīng)脈都在打顫。
肯定是這種極度的神經(jīng)緊張造成我耳朵的間歇性失聰,否則,我應(yīng)該早一點聽到那種怪怪的聲音——也就不會有后面的狼狽了,不過換作我當時的處境,甭說是鳥,就算是驚雷也不見得立刻會有強烈的反應(yīng),可以說,日常敏銳的聽覺早已被異常的恐懼心理占據(jù)了,于是當我聽到那股“咝咝”入耳的奇特聲響時,它們早已經(jīng)發(fā)展成“燎原”之勢,隨之出現(xiàn)的,便是銀河一般燦爛的綺麗“星空”……
那一片耀眼奪目的藍光呵!漫過云山霧海,仿佛將這水汽繚繞的天空刺穿了一般,那些青藍色的“光焰”一閃一閃眨著“眼睛”,像從水底升上來的繁星,灑下一片清輝,然后讓我赫然看清這個巨大洞穴的輪廓,加上那些漫天飛舞的“奇異精靈”,共同組成一幅波瀾壯闊的瑰麗畫卷,不覺把我看呆了——
先前還沉在橋下好遠的那張快速移動的“巨網(wǎng)”,頃刻間又升了老高……
2
直到此時,我仍然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降臨。
被我當成精靈的那些“不明物種”,發(fā)出的鳴叫聲(或是展翅聲)逐漸引起我的警覺,它們有的已經(jīng)逼近吊橋,發(fā)著藍光的樣子露出鸚鵡似的形狀(鸚鵡?又是這可惡的鸚鵡),它們的發(fā)光體好像來自頭頂?shù)募t冠,它們長著紫色的羽毛,黃綠相間的翅膀,大小如同一只雛燕,之所以說像鸚鵡,是因為它們卷曲的鉤狀喙嘴——但是馬上又推翻了,因為它們的喙更像是一節(jié)生有毒刺的蝎尾。
沒錯,是蝎尾,我已經(jīng)清晰無誤地看到了,但是震撼人心的地方還不止于此,透過頭頂閃爍的光亮,它那血紅的小眼睛才叫可怕呢,怎么說,是一種令人心碎的膽寒,是一雙真正的“魔鬼之瞳”,我眼睜睜地瞧著它們一點點向天橋靠近……
快跑呀!快跑呀!
內(nèi)心里有一個急切的聲音催逼著我,別貪婪美麗的幻景,這世間一切未知的事物都是危險的呀!我如夢初醒,轉(zhuǎn)身趕緊離開——
離開?可連腳都站不穩(wěn),怎么離開?我下意識地回頭望望,立刻便死心了,原來從來時的橋頭到這兒的一段距離也布滿了密密匝匝的紅眼精靈,更別提走到橋的彼岸了。
這種時候,除了硬著頭皮往前沖還有什么辦法?
3
說話的工夫,那些瞪著紅眼的怪鳥已經(jīng)漫過了橋面,它們成千上萬,無以計數(shù)地向橋上聚集,所有翅膀煽動的聲音加在一起大得出奇,前后不過短短幾分鐘,我腦袋里的優(yōu)美畫面已經(jīng)變成一幅末世的圖景,接下來,我不知道它們要怎么干——
要攻擊我嗎?
慌亂中,我的身體縮成一團,兩只手也從鐵索上放下——有怪鳥已經(jīng)落在上面,我把它們看得更加清楚,那種樣子無法再用言語表達,我相信,只要當時它們立即發(fā)動攻擊,有足夠的時間將我從橋上截下,幸運的是,它們發(fā)號施令的首領(lǐng)卻姍姍來遲——也只有這種解釋了,否則哪會有我逃生的時機?……
救我一命的東西是一條繩索。
一條打著怪結(jié)兒的濕漉漉的繩索。
那條繩索飛過來狠狠砸在我的身上,雖然意外得近乎于做夢,但是當時哪顧得了許多,一根繩索,足以讓我燃起求生的欲望,它就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我毫不猶豫地抓緊它——怪的是,那個結(jié)正好把我的雙手卡住,之后,我拔起雙腿,飛也似的跟著那條繩索狂奔——
不,與其說我跟著它跑,毋寧說是它拖著我飛奔了。
因為速度極快,加上不敢向周圍觀望,我索性閉上眼睛,所以那些紅眼怪鳥究竟怎么追我——甚至撲到我身上都渾然不覺,只有耳畔群鳥的叫聲依稀留在心頭,總之感覺腳下沒怎么用力,已是平安地渡過了吊橋,之后繩子一松,腳一著地,我便軟軟地往地上倒……
與此同時,我睜開眼睛,正好與立在對面的人四目相對,就在那一刻,腦后一股熟悉的聲響尾隨而至,那人麻利地將我一拽,藏身進一個石洞,接著揮舞手中的火把,將憤怒的鳥群擋在洞外,那些紅眼的怪鳥果然懼怕火光,在洞外盤旋了一會兒,便成群結(jié)隊地飛走了,直至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時那人才沖我呵呵一笑,那標志性的眨眼動作——
除了陸十四,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