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郭然已經穿好衣服鞋子站在門口等著郭昊和江曼了。
郭然自己開著車跟在了郭昊車的后面。母親趙心慈的墓地并不在附近,當初母親過世的時候,他們還住在另一個鎮(zhèn)上。
到了墓地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
郭然幾年沒來,剛看到母親的墓碑差點淚目。他記得小的時候每次來都是宋姐牽著他的手,教著他給母親磕頭。
“先除草吧。”郭昊說完遞了把鏟子給郭然。
盛夏的陽光火辣辣的,曬得人一下子汗?jié)窳艘路?p> 倆人分工合作,把墓地旁的雜草除了干凈。
江曼用抹布將墓碑一點點得擦拭干凈后,把準備好的水果點心和飯菜從后備箱里拿了出來,擺放在了墓碑前。
郭然一身大汗,站在一旁看了看那些祭品,這么多年了,江姨還記著母親的喜好。
“小然,過來幫幫我?!苯驹诤髠湎鋵λ傲撕啊?p> 郭然聽了走了過去,卻看見一身黑衣的江曼衣服都濕透了,愛美的她連雨傘也沒帶。
“來,提一下這袋金銀寶紙錢?!苯咽掷锬谴堝X遞給了他后,提著靠里的另一袋香燭和鮮花和他走到了墓碑前。
郭然看著袋子里形狀不一的金銀寶,就知道這都是江曼折疊的。
這么多年了,疊金銀寶的技術還真是一點沒長進,郭然心想。
江曼把鮮花遞給了郭昊,郭昊看著眼前的墓碑,心里還是難過的。
“心慈,我來看你了。給你備了你愛吃的。今年郭然也來看你了,你可以放心了。”郭昊說完把鮮花放在碑前,接過江曼手里的香,鞠躬三下,將香插在了香爐上。
郭然聽完心里極度不舒服,可他強忍了下來。
拿著鮮花的手用了用力,捏的包裝袋吱吱作響。
“媽,對不起。這么多年沒來看你,是我不好?!惫徽f著眼淚沒忍住流了出來。
“媽…我現(xiàn)在過得挺好的,你別擔心?!彼四ㄑ蹨I,不想讓母親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媽,如果你想我了,來我夢里好嗎?是不是我?guī)啄隂]來看你,你都不讓我夢到你了。”郭然的眼淚砸在了鮮花上,和鮮花上的露水融在了一起。
郭昊看見郭然這樣,心里堵得慌。
當年因為忙著事業(yè)辜負了心慈,耽誤了治病,他已經很難過了。沒想到被郭然記恨了二十年,從此兩人仿佛陌生人。
后來事業(yè)忙,他怕照顧不好他,娶了江曼,卻更加惹得郭然生氣。
江曼看見郭昊眼里有淚,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著他。
郭然說完放下鮮花,拿過香給母親磕了三個響頭,將香穩(wěn)穩(wěn)得插在了香爐上。
幾人拿著鮮花分別祭拜完后,燒起了紙錢和金銀寶。
江曼準備了特別多,兩人燒了半個小時才燒完。收拾干凈灰燼和水果點心,幾人才打道回府。
回到家已經下午六點了。宋姐已經準備好齋飯等著他們回來。這是他們的慣例,每年這天都會吃一天的齋飯。
郭然吃了幾口,沒啥胃口,準備放下筷子上樓?!拔页燥柫恕!?p> “給我坐下?!惫灰娝x開,有點不滿。
郭然看著他這么說,一臉的不耐煩。
“你像什么樣?一家人吃餐飯沒兩口就離開?”郭昊對著他罵到。
“哼~一家人?”郭然看著郭昊,冷笑了一聲。“怎么?現(xiàn)在裝作慈父模范丈夫了?”
郭昊一下子氣得雙手發(fā)抖,江曼連忙制止起來。“小然,別說了。你也少說兩句。”
“怎么?我說錯了?當年我媽怎么死的?你怕不是最清楚吧?如今裝起好人了,給我上演一家人的溫情戲碼了?”郭然站在桌邊,臉色陰森可怕。
“我…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子!”郭昊氣得起身伸手就要打他。
郭然知道他會這樣,伸手擋住了他的手。“老頭子,我已經不是當年的郭然了?!?p> 他眼神犀利,仿若盯著獵物的狼,不給人生機。
郭然冷笑了一下,轉身出了大門。說完這番話,他并沒有覺得心里舒服,反而堵得慌。
這個世界這么大,他卻不知道去哪。
開著車在馬路上漫無目的,他只覺得自己愈發(fā)的可憐,身心疲憊不堪卻沒有人陪著。
饒了幾個圈,天色已經黑透,他不知為何,把車開到了陳晨家樓下,看著樓梯口發(fā)起了呆。
停了片刻,他冷笑了一下,自己還真是個傻瓜,傻得徹頭徹尾。
你在想什么?
你在奢望什么?
……
郭然不明白內心的想法,他想逃離,卻永遠深陷其中。
這時,樓梯口的燈忽然亮了起來,清脆的腳步聲越來越大。
郭然看著漸漸清晰的人影,心里忽然有了答案。
他希望是她。
一個孩子從樓道口走了出來,從他的車旁走過。
郭然苦笑了一下,扶了扶額頭,有些無奈得搖了搖頭,打算開車離開。
這時,從樓道口走來一個女子,穿著睡衣,一頭披肩發(fā),提著垃圾往一旁的垃圾桶走去。
郭然一看就看出她了,心里一驚,有些竊喜。他開著車燈,按了按喇叭。
陳晨扔完垃圾正打算上樓,聽見喇叭聲后轉身就被這刺眼的車燈照得睜不開眼睛。
她用手擋了擋,看了眼車上的人,覺得有點像郭然,她看了看車牌,二六三七三,就是他的車。
正當她還在想郭然怎么到她家樓下的時候,郭然已經打開車門下車朝她走來了。
陳晨這才想起自己一天沒出門,呆在家穿著身睡衣,頭發(fā)也沒有打理,蓬頭垢面的。
郭然站在她面前,平靜得看著她。
陳晨借著燈光,只覺得郭然一臉疲憊不堪,好像雙眼還有點紅腫。
“你…怎么來這了?是來找…”陳晨話還沒說完,郭然就伸手抱著她,把頭靠在了她的肩頭上。
陳晨愣住了,她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然沒說話,就這樣靠在她肩頭上,漸漸放下了內心。
路燈下,兩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陳晨甚至能聽見他微弱的呼吸聲,一點一點提醒著她,她和郭然正抱在一起。
她實在想不出郭然為啥變成這個樣子,于是想了想最近的日歷,忽然恍然大悟。
今天是郭然母親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