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窗外仍舊灰蒙蒙的一片。蘇朦朦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說。直到汪心靈一個接一個的電話打來。準是周霆偉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向她求助。兩個人的事,她不想牽扯到第三個人,把人家夾在中間也難受,可一直不接電話似乎也不太可能。
“姐姐,它在響。”蘇文意指著她眼里的那個奇怪東西。
“蘇朦朦!接電話!?。 眖q提示音一直響,打開界面,那些個消息全是叫她接電話。
“有什么事qq上說吧?!?p> 那頭沉寂了片刻:“不接電話,我就來你家。”
蘇朦朦無奈地撥通她的號碼,清了清嗓子,擦干眼角的淚花。
“什么事兒???”
“你說呢?!?p> 她呼了口氣,強行擠出笑容來:“剛回來就想我了?”
“你少裝傻,偉哥都跟我說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總得跟人家解釋清楚吧。”
她又陷入了沉默,不想說話。
“喂?蘇朦朦!說話??!”
“沒什么…”說話的聲音也有些沙啞。
“蘇朦朦?你…怎么了?你在哭嗎?”
她深吸了一口氣,喉嚨已有些發(fā)哽:“沒有?!?p> “偉哥說過幾天來找你,我們老地方見,還是跟以前一樣。”
“幫我回絕了吧?!?p> “蘇朦朦!你倆的事是不是被叔叔發(fā)現了?”汪心靈的語氣也有些焦躁了。
“不是。”
兩人一問一答,已過了許久,蘇文意在她房間玩著玩著就睡著了,她放下手機,輕輕把她抱進被窩里。
“朦朦,在嗎?”媽媽敲了敲門。
“什么事?。繈?。文意睡著了。”
“那我進來了。”門鎖輕輕轉動著,蘇文意睡眠很淺,吵醒了就哭得不得了。媽媽合上門走到她身邊坐下。
蘇朦朦伸手準備揭開被子:“現在就把她抱過去會不會弄醒???”
媽媽抓住她的手,懸在半空:“我是來找你的?!?p> 她把手自然地放在媽媽腿上:“爸爸跟你說了?”她埋下頭,心里愧疚,又得讓媽媽傷心了。
“嗯,我知道你這個年紀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彼郎厝岬匕烟K朦朦額前的碎發(fā)理好,夾在耳后。
“但是我真的沒有早戀。”雖然她和周霆偉的關系,確實有些朦朧,但事實就是如此,沒確定關系那就不算有關系。
“我信你?!?p> 蘇朦朦眼神突然一亮,簡直不敢想媽媽竟這么容易就相信她了。
見她沉默不語,媽媽又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真的信你?!?p> “爸爸他不信…”他總是不肯相信自己。
“他就是一時氣氛,怕你學壞了。”又是這套說辭,小時候,想跟同學出去玩,他不同意,媽媽便這樣這樣說,初中畢業(yè)說去學畫畫的時候,爸爸不同意,她也這樣說…似乎她總是在替爸爸找借口,一直平衡父女倆的關系。
“但成績下降,確實是因為我對電子專業(yè)不太感興趣,后面學的也越來越難。數學老師也換了,有好幾天數學課都是上自習的。而且新來的老師,我們都不太能聽懂,他講的課…”說了許多,她的眼淚又忍不住滴下來。
“擦干凈吧?!眿寢屵f給她紙:“我不想你以后跟我一樣,天天在家里干農活,累,而且沒什么出路。你爸他就是想給你選一條穩(wěn)定的路,你的中考成績也是剛剛過普通班的線…”媽媽說到這兒,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沒有繼續(xù)下去。
原來媽媽也不相信自己,紙都浸濕了,眼淚卻還止不住地流:“知道了?!?p> 或許,在爸爸媽媽心里,她的成績太一般,根本不夠資格參加高考,或許根本就覺得沒必要為自己的夢想買單。
天,又陰沉下來。冬日的雨水如絲,卻絲絲都令人打冷戰(zhàn)。蘇朦朦壓抑著心中的不滿,不,應該是不服氣:“媽媽,既然誤會說開,我現在沒事了?!逼鋵嵰簿拖胍粋€人待著靜一靜。
快到吃飯時,奶奶又把她叫了去。
“聽你媽說,你在學校交了朋友?”
奶奶臉上一道道的皺紋像一把尖刀印在她心里,花白的頭發(fā)和爺爺的發(fā)色相比,更顯得蒼老了。她戴著老花眼坐在門邊繡著鞋底,里屋爺爺正靠在老年椅上看電視劇。
“我知道我還小,沒交男朋友。”她老老實實說道。
“我倒覺得這沒什么?!蹦棠痰木€用完了,她又在兜里取了根長白線,在口里抿了一下,穿進針孔里。
“但我真的沒交啊?!彪m然不知道奶奶說這話的真正意圖,她確確實實不想家里人另眼看她。
“你媽十五六歲也都說人戶了,你兩個姨,也是初中就談朋友了?!?p> “我沒這么想。”
“有好的也可以先處處看,不然以后出來,好的人家都談朋友,就沒你什么事了。”
奶奶一席話,顛覆了蘇朦朦一直以來的想法。她不是應該跟爸爸媽媽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嗎。罷了,她們那個年代就是這樣的,更何況奶奶十二歲才讀一年級,讀了半期就回養(yǎng)母家放牛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你奶奶說得有道理,年輕的時候就要抓緊找一個對你好的?!睜敔敽么跏巧线^初中的,怎么???
蘇朦朦嘆了口氣:“我知道了,爺爺奶奶?!?p> 她走到院子里,花壇里的玫瑰花早已枯了,上個月回來還長得好好的…那些株草莓秧苗也干了…可惜她花了那么多時間照顧它們。
“朦朦!放假了?。 编従恿_大嬸出門倒垃圾,看到她蹲在花壇里。
“嗯,剛放的,嬸嬸?!?p> “你回來就好了,幫著你媽,她也沒那么辛苦。”
“我就幫她做做飯,也沒干什么?!睆男〉酱螅牭米疃嗟囊痪渚褪莿倓偹f的話,而蘇朦朦時間長了,每次回答的都是一樣的。
兩人互相寒暄了幾句,蘇朦朦很佩服她,每次見面總能有很多話題跟她聊。
雨有些大了,她回了家。爸爸正撈了條魚出來處理著。又是這樣,每次發(fā)完火,總得想想什么辦法彌補她一下。
她洗了洗手,又上樓,關上房間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