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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不謂俠

第十八章:后手局

劍不謂俠 者如晝 2482 2019-11-06 20:28:22

  “其余幾位,我也不知詳情,自我入青州后,便與府上斷了聯(lián)系?!备唛T房坦然回答道:“只是不知道,那晚災(zāi)后,尚有幾位兄弟在人世間...不過我暗自想來,以老爺?shù)倪\籌帷幄,對他們應(yīng)當(dāng)也是自有安排的,可便不是我所應(yīng)該探查的。”

  江魚眼底掠過一抹復(fù)雜,低聲嘆息道:“近些年我也漸漸明了,父親早有察覺,就如同是對弈一般。對方出了一局,因高叔在未能功成,父親便知道這是要動武的了,便也應(yīng)該自有一番后手布局...”

  “只是既然早早已有所探知,為何卻不先手而動,或縱然是不抵,也大可以退避而走?!?p>  “何必等他人先手去取,己方被動去受,而現(xiàn)在...”

  高門房抿抿嘴,搖頭解釋道:“老爺始終不愿退,定然是有他的理由,還請公子不要無端猜度?!?p>  江魚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始終難以明白,自家父親那么一個文弱書生,是怎么收斂這些個桀驁不馴的江湖客心的。此時距離逢災(zāi)已有七載時光,這足以讓一幼童成長成人,足以磨滅許多痕跡。但高門房卻依舊忠心耿耿,甚至即使是江魚抱怨父親一兩句,他都要去辯解。

  高門房不愿再聽江魚對老爺?shù)谋г?,便主動引開話題問道:“少爺下來有何打算”

  江魚抿了口黃酒,將心底的情緒遣散,輕聲道:“我心中亦是想要報仇,便是片刻都等不下去。只是一切如同迷霧遮眼,如何處置,還需要從長計議,當(dāng)先首先須查出那晚是何方出手...因此縱然心急也無可奈何,只得慢慢摸索籌劃?!?p>  “至于除此事之外,當(dāng)先我便是打算先除了近在青州的河上匪,這窩匪徒膽敢與瀛洲匪狼狽為奸,絕不可輕饒!”

  高門房想起少爺兒時的一位玩伴,心中也多少清楚緣故。聽聞那人家后來離了京便回了南三州居住,卻在鄉(xiāng)里遇難,被早有籌劃的瀛洲刀匪屠戮了鄉(xiāng)里,似是無一人幸免于難。了然的他點點頭,笑著道:“既然公子有這番決心,那我便發(fā)盟主令,召青州正道各路門派共同出手,一舉鏟除這七匪之一的河上匪?!?p>  他如此慎重,反倒是引得江魚愕然,好奇問道:“高叔,區(qū)區(qū)河上匪,值得這般大張旗鼓應(yīng)對?!?p>  高門房點頭,為江魚解釋道:“天下七匪,都是一等一的巨匪,各處皆是一州之患...”

  “常年為禍南三州的瀛洲刀匪、在北涼三州肆虐的大漠馬匪、中七都的梁山匪、東三州的太湖匪、這長河之上的河上匪、西三州的拜火匪、以及太行匪并稱為七匪。這世道愈發(fā)的敗壞,百姓著實難以存活,便投身綠林,導(dǎo)致匪人更是層出不窮,剿也剿不完,殺也殺不盡,官府都拿他們沒有辦法?!?p>  “河上匪能夠位列期間,在江湖中搏得這番名號,倒也是有幾分特殊之處。一者在于他們多在河上,順河而劫,順河而去,水性更是一等一的好;二者在于,這長河貫穿大乾南北,天下商賈往來都必須走這一條水道,著實是萬分重要。因而河上匪雖然與其余六匪并稱,但其實勢力要弱上不少,可即使是這樣,一般的門派也都不愿去招惹。只因這世道,匪是除不盡的?!?p>  江魚搖了搖頭,陰沉笑道:“那這一次倒要好好去見識一下,所謂七匪的名號!”

  定下此事后,二人的話題又閑扯到了別處,顯然高門房對江魚這七年的遭遇非常關(guān)心,當(dāng)?shù)弥驮谀厦魃奖毖露穗[居,不禁搖頭苦笑,“不曾想少爺就一直在我青州境內(nèi),看來著實是天意。日后少爺行走江湖,無需顧慮太多,縱然有所失利,在下的尊勝門便是少爺?shù)暮蠖?。最是不濟,北通山的甲士三千眾也足以護得少爺過海入瀛洲等地,足以稱得上是后顧無憂?!?p>  “哪里...這便不是相逢在此地了?”江魚寬慰著他,心中卻暗自揣度,想來不是什么所謂天意,多半是自家父親早有安排。無緣無故,師尊如何便要深入火場去救自己?而若以師尊入火場救下自己一命,視為父親所布下后手第一局。

  那么,同高門房相逢在青州,便是后手第二局。

  他師尊何處不可去,偏偏要帶他千里迢迢來到這青州南明山,恐怕也是受自家父親所托。若如果當(dāng)初七人皆被自家父親安排出府,想來多半也并無暗自養(yǎng)兵之舉,這不是他們不敢冒朝廷禁令,而是本就屬江湖中人,對軍陣之法又怎可能通習(xí)。但高門房自然不同,他曾在北三州與父親一同守城,若是說不通軍伍,如何足以堅持二十日不破?且其人也是七人中最早跟隨父親的人物,忠心最是深厚,如果七人中有可能叛,也絕對不會是他。

  再者,青州此地也是一個好去處,山巒延綿,民風(fēng)彪悍。前者山高且多,便最適宜藏兵;后者民風(fēng)彪悍,則最是極好的選兵之地。且又臨海,進可入中七州,退可乘船直入海外,所謂進退有據(jù),作為跳板最是極佳的。

  “當(dāng)年,從火海中救出少爺?shù)模芍悄奈焕锨拜??現(xiàn)在那老前輩又在何處?!?p>  江魚想了想,輕聲道:“師尊雖然不曾同我說過他的來歷名諱,但卻也曾經(jīng)交代過,若我入江湖,步量大乾十九州,君子不攜劍而行萬里路,怕是極為不妥。因此可前去廬江的冶父山劍林,取一柄他曾經(jīng)留在山上的故人劍器。因此我私下猜測,師尊可能就出身自冶父山...”

  “至于去處...半載之前,師尊見我習(xí)劍已經(jīng)純熟,便道緣分已盡,于是舍了我獨自下山,出海去尋仙山去了。”

  神州之上,一直有海上有三仙山,而仙人居于其中的說法。那些欲要窮盡武道終點的人物,多半最終都是出海尋仙山去了。

  相比于江魚而言,高門房顯然對江湖事知之更多,他思量道:“冶父山非比尋常,在江湖中是為三處劍道圣地之一,雖然近些年每每三家劍比總屈居末尾,風(fēng)采多少不勝以往,但多少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依舊是天下習(xí)劍俠客們的心中圣地?!?p>  “這對少爺而言,是一大機緣,一定要好生把握才是!”

  江魚笑了笑,喃喃道:“我也是愚鈍,七載才勉強能成氣候,師尊傳了我九式劍招,可只爛熟三四,著實愧疚。”

  他想起師尊臨行的交代,更加苦笑的搖頭不已。

  高門房也是江湖高手之列,他坐在江魚身側(cè),更能感覺到氣息變化。

  江魚一身修為雖然已經(jīng)算是登堂入室,但若一想親自教導(dǎo)他的乃是出自冶父山,極有可能是劍神之流般人物,七載學(xué)劍只是如此境界...這便多少也還是有些不像話的。如若只是一稀松平常的江湖師傅,那江魚眼下修為可以大肆稱贊為天縱之才??伤麕熥鸪錾聿煌?,旁人觀感與期待自然要高上不少。高門房是個直率性子,若捏著鼻子稱贊,這番話他還真就說不出口,只好絞盡腦汁安慰道:

  “少爺這七載習(xí)劍,雖然進度稍緩,但江湖中卻也有厚積薄發(fā)的說法。你踏入江湖之后,歷經(jīng)廝殺錘煉,心境成長才會愈發(fā)加快。若再尋得一心法通習(xí),結(jié)合少爺所錘煉多年的劍招,愈戰(zhàn)愈悟,輔以其他江湖秘籍招式伴身,融為一體,化為己用,未必不能有大成就。”

  江魚頓了一下,心底的愁緒都被高門房三兩句話拂散了不少,他閉門造車七年,卻在師尊走后愈發(fā)步入死胡同,而今有人點撥,卻瞬間醒悟,是自己鉆了牛角尖。就如同是自家父親在家中讀過萬卷書猶覺得不足,仍須行過萬里路,才真正知道自己應(yīng)當(dāng)怎么走,走怎樣的路。他就如同是一直閉關(guān)了七年,可境界的提升,人的成長,不是每日閉門埋首就可以的。

  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便是如此。

  自己的路怎么走,走到何處去,還都要自己一步步邁出才行。

  他想通了一直都郁結(jié)在心底的關(guān)節(jié),瞬間意氣風(fēng)發(fā),心神一動,劍肆的招式在他腦海中推演而起。

  九劍,江魚困在其三已經(jīng)許多載時光。

  他日日抱著古籍閱讀推演,劍肆招招式式都已經(jīng)爛熟在心,但卻總好似有一層膜攔在前方。

  那一道劍招的風(fēng)采,他分明都能夠感受的清清楚楚,卻偏偏無法破門而入。

  似乎,門被推開了。

  江魚許久才緩緩睜開了眼,出聲道:“原來是劍意么...劍肆在于決心,在于通達。”

  他念頭一松,好似有勁風(fēng)吹起,那衣袍飛起,有道道劍氣四處飆射。

  小小的酒肆當(dāng)中,桌椅瓦罐盡皆被劍氣斬裂,滿桌已經(jīng)冷卻的長河鯉灑落滿地。

  咯吱...酒肆店門被推開。

  不知何時已經(jīng)出門,一直守在門前的高門房探進身子,見江魚睜開了眼,他環(huán)顧一周,旋即回頭道:

  “韓吳,江公子已經(jīng)醒來,生還是死,你且好生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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