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夜探
可是那個大雨磅礴的夜里呀,他只身一人去了牛窩村宗祠后山,他要去問問那棵神樹,它不是姻緣樹嗎?他可是親手綁了那根紅絲帶的。他要去問問它,他向它許過心愿的,他要與林君如兩情相悅,白首成雙的。他要去問問它……他要親自去問問它……怎么的不作數(shù)了……
回應(yīng)他的只有漫山凄寂和風(fēng)雨里搖曳的樹枝。
許久之后,他幾經(jīng)輾轉(zhuǎn)收到了她的一封來信。
“她說呀,她怕生活艱辛,顛沛流離;她怕愛情曲折,情路坎坷?!?p> 那夜呀,漫天風(fēng)雨,沖刷著滿山遍野的黃泥土,泛濫成災(zāi),他在洪流里掙扎時,忽而釋懷。
各自安好,互不相擾!
“我終究是虧欠了她的??墒沁@么多年伴在我身側(cè)有血有肉的人是你呀,為我生兒育女的人是你呀,我怎么能再去辜負了你?!?p> 曾經(jīng)愛過的人,就像喝過的中藥,吃了那么多苦也該對生命起效,剩下的渣,就該被慢慢倒掉。
“往事如煙,指尖流年,少去留戀?!?p> 就像張嘉佳說的:“一個人的記憶就是座城市,時間腐蝕著一切建筑,把高樓和道路沙化。如果你不往前走,就會被沙子掩埋。所以我們淚流滿面,步步回頭,但是最終只能選擇往前走?!?p> 蔣竹笙此時已經(jīng)泣不成聲,原以為他一直失憶的,卻不想他是因自己而埋藏了那些記憶。
她一直以為自己這些年是委屈的,卻不想他一直安靜的守護自己。
這些年啊……她錯的太多,錯過的也太多。
滕愷霖伸出手搭在她的肩上“走吧……咱們回家?!?p> “好……咱們回家?!?p> 寧城的冬天飄起了鎧鎧白雪,顧秉年一家終于在這個雪天迎來了第一個好消息。
“病人現(xiàn)在情況良好,在觀察幾天就可以回家了,這真是個奇跡呀。”主治醫(yī)生跟顧秉年談了下顧以沫的大概情況,又交待了些注意問題,便出了病房。
蔣萍側(cè)著頭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沒事了,沒事了?!?p> “爸,媽,讓你們操心了?!鳖櫼阅吭诖差^,兩側(cè)臉頰露出結(jié)痂后凹凸的驚悚潰爛。
“傻孩子!”蔣萍靠在她身旁,把她抱入懷里。
真是苦命的孩子。
天可憐見,幸好有驚無險。
入夜,一個穿著黑色風(fēng)衣,頭上戴著風(fēng)衣上的帽子,拉低帽檐蓋住了半邊臉,來人邁出的步履有些不穩(wěn),趁著四下無人進入了醫(yī)院一區(qū)312的病房。
來人摸黑靠坐在病床邊上,許是趕路得匆忙,他有些呼吸不穩(wěn),閉著眼睛歇息了好一會,他才伸出手使勁搓了搓,直到掌心熱乎了,才小心翼翼的撫了撫床上的人的臉頰,指腹觸及到那一處彎延粗糙的疤痕時,他哽咽著在她耳旁輕喃“對不起,以沫,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對不起……”
他抬著手往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隔著棉被,哭得不能自己。
顧秉年說,孩子沒保住。
這是他的第二個小孩,第二……沒保得住的孩子。
他沒有臉面見她,正如蔣萍說的,他害得她好慘。失去了孩子,毀了容,還丟了半條命。
床上的人動了動,翻了個身子,將整條胳膊露在被面。
他蹙著眉微微抿唇,拉高被子蓋好,又在她額上親了親,才匆匆離了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