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若太執(zhí)念,必傷人傷已
滕愷霖幾乎是跑著過來的,生怕去晚了,了際大師便離開了。他從一邊阿婆手里買了一根紅布條,舉著筆想了想終是什么也沒寫上,站在樹下學著邊上圍著的信男信女們的樣子,雙手合十,默念“我滕愷霖此生所求不多,唯有一愿,望神樹成全,請佑我與林君如兩情相悅,白首成雙。”念畢,他雙膝跪地三叩首。然后順著樹爬了上去,把紅布條穩(wěn)穩(wěn)系在最高的枝桿上,一時竟惹了些男子學樣。
做完這些,他又急急去一旁了際大師桌位前的長龍隊里排著。
今天求簽的人可真多,他排在后頭,只覺前面黑壓壓一片人頭。他其實是無神論者,要換成從前,他是絕計不會踏足此處,來乞求這些虛的;更沒有多大的耐心,被遙遙的甩在人群后頭去求上一簽,不知真假與否的神算。但此時的他,應該是無計可失,才將他不屑一顧的神測論耐著心的認真的從頭至尾的做一遍。
果然,陷入情網(wǎng)的人非癡即顛,他暗自嗤笑。
好不容易,終于排到了他,他拿過漆紅桌上的簽筒舉過頭頂,跪在拜墊上拜上三拜,然后搖動簽筒,落下一支簽,他拾起交與大師。只見大師在小宣紙上寫了兩個朱紅小字,圈上,遞與他。
不得。
不得,是何意?
求不得?愛不得?得不到?
他想了許久,只依稀明白,這不是支上上簽,而是支下下簽,反正是不好的。他把小紙片揉碎了,灑在那晚看電影時騎著二八大杠載著她經(jīng)過的窄長橋下的流水里。整個人似是丟了三魂七魄盯著嘩啦啦的水流發(fā)呆。驀地,他又飛快往宗祠后山跑去,隱在長長的人群之后,他就不信邪了,再去求一支。
他依舊重復動作去搖晃簽筒,將落下來一支交給大師。這次大師卻只寫了一字:傷!
“大師,這是何解?”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若太執(zhí)念,必傷人傷已。阿尼陀佛?!?p> 他徹底的心灰意冷。默默的回了廠里,剛好響鈴上班,他悵然若失的看著饒有興味往他身邊而來的好事之徒,全然無視他們,顧自去修理機器。
徒留三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覷,比著口型“這又是咋啦?”大伙干瞪眼,攤攤手,聳聳肩,撇撇嘴,都散了。
晚上,照舊約了一起去看戲,同樣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滕愷霖站在一邊,望著姻緣樹的方向想著白天的事,還有那三個字。
直至今天,他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心意,清楚了面對著林君如時的魔怔,原來……他是喜歡上了這個滿身書卷氣息的古典女子??伤褂行┖ε伦砸褧c她無緣,先不說神不神的可信不可信,就單單到如今為止,她都一直在與慕義懷處著對象,兩人還好著呢,可不是“不得”么,若他執(zhí)意強求,可不是“傷人傷已”么。
他想著,轉頭深深望著她,滿眼滿眼的灰暗落寞。只是他不曾想,這一眼恰好被她收入眼里,亂了她的心緒,深陷囫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