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頭皺著眉頭,不再理秋姑娘,進(jìn)了西廂,秦王氏坐在床沿抹淚,吳氏站在一邊眼睛通紅,嘴里輕喚著秦二福的名字。
二福傷得不輕,趴在床上昏睡不醒,背上包裹的布條血糊糊的,秦老頭唉嘆一聲,吩咐吳氏,“老二媳婦,去鎮(zhèn)上請個大夫來。”
“好的爹,謝謝爹。”吳氏不舍地望了兩眼,走了兩步又返身回來,欲言又止。
“還有事?”
吳氏低下頭,“爹,兒媳……兒媳身上沒有銀錢。”
秦老頭瞧向秦王氏,家里銀錢一向是老婆子在管,這方面他一向是做甩手掌柜。
秦王氏銀錢雖然管得緊,在兒子的性命之間,她沒得二話,直接將銀子取了來交給吳氏,讓她速去請大夫。
秦珍三個進(jìn)了院門,李氏準(zhǔn)備給大福做些吃的,見到三兄妹,眼睛一瞪,正想喝斥她們,陡然想到自家男人闖的禍,老頭子又在氣頭上,她嘴角一撇,徑直去了廚房。
秦珍微凝,拉住前面的兄弟倆,小聲囑咐,“哥哥,帶五郎回房間,我不叫你們,別出來?!?p> 二郎一急,他自小習(xí)慣了聽妹妹的話,看妹妹神色緊張,他也跟著緊張。
“妹妹……你?”
秦珍搖搖頭,“今日家里怕是有事,我先瞧瞧。”
“姐姐,咱們一起。”
五郎自中午聽了哥哥姐姐的話,小小的腦袋里也生了許不安,生怕姐姐被家里大人送去換牛,不想離開姐姐的視線。
秦珍將弟弟推到兄長身邊,“聽話,省得伯娘瞧見又罵人?!?p> 她將背上的大背簍放到豬窩旁,拿起墻角的掃把在院里輕輕地掃了起來,她眼睛落在廚房門外,身子卻湊近東側(cè)廂房窗根底下。
“……爹,秋姑娘長得真好看,她真的只是周家婢女?”
“是啊大哥,婢女都長那般好看嗎,那周家的姨太太且不是更美,大戶人家就是不一樣,村里的靈姐姐也極漂亮,跟秋姑娘一比,卻也差些?!?p> 秦大福想到秋姑娘的面容,耳根有些紅,瞅著女兒與妹妹熱切的眼神,本想喝斥的話也咽了下去,女兒家成天關(guān)在院子里,去的最遠(yuǎn)的地方也不過村里的一畝三分地,心里有些不忍。
他嘆了口氣,說,“美是美,但那些人家卻不是好相與的,你看秋姑娘受姨太太的氣,非打即罵,聽說那姨太太上頭還有正房太太,人命不當(dāng)一回事,長得美有什么用,性命捏在別人手里,日日擔(dān)驚受怕?!?p> 秦寶娟聽了不以為然,嘴角微彎,不知想到什么,回神時聽侄女天真的問,“爹,秋姑娘這樣的,不知什么人才能配上,說不定小叔會喜歡,我那天就偷聽到他跟阿奶講,定要尋個貌美如花的娘子,不然他才不想娶……”
“住嘴。”
秦大?;⑵鹉槼庳?zé),見閨女癟起嘴,畢竟半月未見到女兒,心里惦記,頓生不忍,才輕聲解釋道,“你小叔是要考功名的,豈是她一奴婢能配的,這話以后不可亂說,省得壞了人家姑娘的清譽(yù)……”
秦珍聽著頗為認(rèn)同,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正待聽得仔細(xì)些,突然感到自己似乎被人盯上了。
她以為是李氏,不曾想,一雙紅腫的眼睛自堂屋里落在她身上。
秦珍暗驚,但對方更吃驚,完了還沖她討好的笑,只是……她們好像不認(rèn)識吧。
另一邊,二郎哄睡了五郎,一直焦急地望著門口,許是今天秦珍的話對他沖擊太大,長這么大,二郎第二次陷入深深地不安中,第一次是爹娘離家那段時間。
他很怕哪天會失去妹妹,不安的心,比曾經(jīng)爹娘丟下他與弟妹時更甚。
秦珍推門進(jìn)屋,二郎忙迎上去,目露徨然,“妹妹,出了什么事?”
秦珍看了眼哥哥的神色,暗嘆一聲,終是嚇到了哥哥,可她不后悔,總要面對的,早做準(zhǔn)備比措手不及好。
“哥,不急,聽我慢慢說?!?p> 她拉著兄長坐到炕頭,順手拿起五郎一件破了洞的褂子縫補(bǔ),嘴里也不閑著,“大伯二伯回來了,還救回來一個婢女?!?p> “大伯回來了?不對啊,前天村里還有人稍話來,說大伯二伯的活做得不錯,工錢也不少,怎么說回來就回來了?!?p> “不清楚,不過……”
秦珍想到堂屋里那個女子,對方的眼神很奇怪,分明不屑卻又裝著討好,一個奴婢看不起她一個良家女子,有趣。
想著她便叮囑兄長,“哥哥,大伯帶回來的女子不簡單,你在家里小心點(diǎn),盡量不和她來往,跟弟弟躲遠(yuǎn)點(diǎn),我總覺得家里要出事?!?p> “能出啥事,有爺爺在家,不會有事的。”二郎不在意的說。
秦珍放下手中的話,正色道,“哥哥可是不相信我?”
難得見妹妹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小臉繃得緊緊的,眼睛瞅著他時,讓他直發(fā)毛。
二郎撓撓頭,嘿嘿傻笑,“妹妹放心,我聽你的,家里的事我不摻合,那女子我定會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我發(fā)誓。”
秦珍拍下他的手,沒好氣道,“知道就好?!?p> “我也會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蔽謇刹欢珪缘媒憬銗勐牐Ρ碇倚?。
“小機(jī)靈鬼?!鼻卣湓谒⌒〉谋穷^上刮了下。
秦家?guī)追克坪跬饲卣湫置萌耍盹堃矝]叫她們,只聽得堂屋里吵吵鬧鬧的,不時傳來喝斥與哭鬧聲,二郎聽妹妹的話,哄著五郎乖乖地待在屋內(nèi)玩耍。
秦珍晚上睡得早,起得也早,隨意洗了把臉,便去完成她每日的任務(wù)。
“珍兒,上山呀?”
隔壁的田嬸挎?zhèn)€小藍(lán)子,肩上扛著鋤頭,熱情地同秦珍打招呼。
“是的,嬸子可是去地里?”
“是啊,珍兒真勤快,上山可得注意安全,別往深里去?!碧飲鸫葠勖念^,殷殷叮囑。
秦珍點(diǎn)頭,“我知道的田嬸?!?p> 田嬸笑著揮手,“去吧?!?p> 秦珍也搖搖手,快步朝山上而去,到這個陌生的朝代四年,早已嘗盡人情的冷暖,田嬸關(guān)愛的目光讓她連接受都顯得那么不習(xí)慣。
梧桐村的地都在山腳,上梧桐山的路要橫穿大片田地,這里似乎地處偏南,氣候溫潤。
莊稼地里的糧食也很是豐富,一年兩季,只是可能種植的方法落后,產(chǎn)量偏低。
秦珍在此地看到的多數(shù)物種在現(xiàn)代也見過,四年間,她從未踏出過梧桐村。
關(guān)于自已身處的是哪片大陸,什么國度,也沒聽人講過,戰(zhàn)亂倒有,那還是她剛來之初,村里曾傳過一陣子流言說邊疆不穩(wěn),
“到底幾時才能長大啊老天,我要憋死啦?!?p> 太憋屈了,已經(jīng)等不及要長大,只要再大一些,她便有辦法護(hù)住哥哥與弟弟,去過自己想要的日子,也不至于處處受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