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全身一抖,萬萬想不到姜翊竟說出什么多話來。
平昌王淡淡地笑了笑:“姜家簪纓世家,休說本王,便是陛下,也不會輕言生死之事。至于嗣子之事……本王乃是外人,絕無意沾染。今日之事,乃是姜家側夫人安排的?!?p> 身為皇親,隨意置喙將軍府的家事,手也伸的太長了些。
他站起身來:“既然姜家嫡女在此,本王便不必再找什么當家人。本王嫡子容遲,年少輕狂,放縱不羈,本王聽聞姜大將軍一向教子有方,特請將軍幫忙教養(yǎng),如今看來,果真不錯,容遲?!彼曇羧耘f很冷,微微偏頭,“你就留在渭水,和將軍好好學些東西。”
姜翊轉眼看著楚側夫人,平昌王站在一旁,卻明明感覺到了她笑容中的狡黠譏嘲,聽見那她聲音清脆:“嫡女如何,到底也是小輩,既然側夫人已經應下了,您是長輩,又是父親的枕邊人,念予沒有干預的道理?!?p> 她揚起唇邊,緩緩道:“父親回來后,還請側夫人轉告他一聲了。”
她忽然橫過眼,掃了平昌王身后的容遲一眼,嘴角眼角皆是平平,沒有什么歡喜或是鄙夷的神色,反而像是當真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既然公事已了,那念予告退,不打擾姨夫與側夫人敘舊了?!?p> 她去的極快,像是早有預謀。
換成隨便什么人,來對自己說出這番話,容云禁都不會太訝異。因為他的心思并不隱晦,文氏想利用他為自己兩個兒子抬高身份,他樂見其成。
將軍府內亂,對他來說是件大好事。哪怕將軍與他同為陛下一黨,可二人一貫面和心不和,這也就是為何他一定要將容遲送來姜家的原因。不僅是為了給他們添堵,也是為了多一雙眼睛。
可他卻想不到來戳穿他這擾亂姜家心思的是姜聞道那個一向以愛嬌愛笑又無知的女兒,他從不知道這位嫡女是掌事的,更不知她是在意姜家立嫡一事的。
他的從未留心,也可當做是這位嫡女手段厲害。
言辭鋒利,駕輕就熟。
倒是很像是曾經那位讓金陵城男子皆自慚形穢的驚世之人。
容云禁舉起來茶杯,慢慢送到嘴邊:“怎么從沒聽你提過,本王這位妻外甥女?”
文氏愣了愣:“不過是個不知分寸的蠢笨丫頭,還望王爺不要計較?!?p> “黃毛丫頭或許是真,不知分寸也是真?!彼恍?,“可蠢笨……”微微斜過眼,“難怪你這么多年還是個側室,原來是強敵于前,你自己還全然不曉得?!彼畔虏璞?,垂下眼,仿佛在和自己的茶杯對話,“容遲,你要當心了。”
容遲沒有應聲。
文氏皺起眉,像是在思忖什么:“其實這些年,奴婢也不是沒有過疑心?!彼涣粜模謴土藦那霸谌菰平媲暗姆Q呼,可自己還沒察覺,“將軍戰(zhàn)場殺伐之人,喜怒無常戾氣甚重。幾個兒子稍不遂意非罵即打。唯獨姜翊,這些年竟像是長在將軍心尖上一般,她人前驕縱,貪吃憊懶,可這些年竟沒惹怒過將軍一次……”她皺起眉,忽然又道,“不對,她是惹過將軍生氣的,受過一次大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