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提醒她。急忙忙地卸妝洗臉，修復面膜糊了一層又一層，后脖頸子更是不能放過，要不是囊中羞澀，“小燈泡”都想直接一管擠脖子上。
言青川手指上還都是泥糊糊的面膜膏體，只好用指節(jié)點住說話鍵，艱難地發(fā)消息。
我們是真正的盆友-言青川：周周你已經去青島了嗎？
我們是真正的盆友-牟美麗：哎，好姐妹都各自尋找愛情了，獨留我一人茍延殘喘。你們行行好，私聊吧。
“昨晚到的，今天在基地里跑了一天，晚飯都是邊開會邊吃的。你晚上沒和鄰居吃飯？”
周由很聽勸地切換到私聊，聲音聽起來是在室外走路，但環(huán)境音并不吵，只有她不夠均勻的呼吸起伏。
“人家是過來工作的，又不是陪我玩的”，言青川翹著手指，用小勺把指縫里殘留的面膜刮掉，再點到鼻尖上，抹勻，“晚上和導演他們吃飯去了?！?p> “哦，我說呢，你跟我們這鬧。”
“哪有，就是想你們了嘛”，她洗干凈手，悻悻地回，“你那邊進行得怎么樣??？還在外面呢？”
“出息”，周由打出兩個字，不過她沒有揪著話題窮追猛打，“差不多都就緒了，明天先走一遍場外素材，后天正式開始錄場內?！?p> “哪時候上線確定了？”
其實臨近暑期后半程，對選秀偶像一類的大大體量綜藝，檔期算不上多好。開學、返工都會很大分薄主要受眾的時間和注意力，對偶像養(yǎng)成來說，培養(yǎng)粉絲粘性從而轉化為后續(xù)購買力，甚至比節(jié)目本身爆不爆更重要。而且等節(jié)目全部播完已經臨近年尾，選手沒有可供充分發(fā)育的商業(yè)周期……不過這些都不是周由要考慮的了。
“按進度表走的話，錄完三期之后開發(fā)布會，發(fā)布會當周周五晚上線”，周由走進電梯，聲音的空間感變得狹小方正，“公關會請你吧，這塊我不管，都平臺自己做?！?p> “會的，和她們一直合作聯系。昨兒還看到公關朋友圈發(fā)了導師的海報物料，那誰誰，帥哦”，言青川補上一個飛吻的表情。
“那不叫導師，叫領隊，稿子里別寫錯了”，周由淡定地回，一副不動如山的樣子。
反正從來開不上周由的玩笑，就沒有什么事能讓這個女人含嬌露怯，言青川“呵呵呵呵呵”了足足又5秒鐘，才繼續(xù)八卦，“邊工作邊談戀愛感覺怎么樣？他有沒有覺得認真工作的女人超性感！哇塞，我簡直能腦補出一部小說了，你們面上一本正經地談工作，但眼神里是四射的火光，各種會心一笑……”
“你說的那是小黃/文的劇情”，話筒里傳出高跟鞋落地的聲音，然后一聲輕磕，再就是籠頭出水的嘩嘩。水壓很穩(wěn)，噴頭流暢細密，水流聽起來都溫溫柔柔的，“邊工作邊談戀愛的感覺，還需要我告訴你？你不正在沉浸式體驗么？”
“噗噗噗噗”，說不過人，索性賴皮。
“面都見不上，完全沒有劇情，比你差遠了。”
一臺前后運轉了幾百人的綜藝錄制，所謂臺前幕后，隔著的遠不止一個舞臺的距離。周由可能絕大多數時間是在后臺總控室看分屏，和導演一起盯錄制，所有的指令都由對講或微信一層層傳達，觸角延伸到藝人這一環(huán)，則有藝人組專門的藝統(tǒng)，負責對接流程轉達需求，“面都見不上”并不夸張。
“他已經到了？”
“今天夜里到，明天得彩排開場節(jié)目，再拍一些別的物料吧”，周由旋開轉椅，言青川聽到開機的聲音，“你那頭呢，條件怎么樣？”
“條件比較一般，我和鄰居住的還不是劇組包下的酒店，說是過兩天再搬過去”，她也打開電腦，“熱，是真熱，熱得我都覺得幻聽了?！?p> “你是要跟著單廣笙的通告單每天待著？”周由換成了文字。
言青川手忙腳亂地連WiFi，又滿房間一氣找密碼紙，“這兩天我先感受一下拍攝節(jié)奏和現場信息量，看看能采訪到多少人，再判斷有沒有必要守全程吧。不過最后兩天銷售的人和視頻拍照的，還會過來一組人，我就沒必要老在了，頂多搭把手對接點需求啥的?！?p> 好容易連上無線，打開網頁微信，這才放下發(fā)燙的手機。
“那還算省心?！?p> “是啊，我好歹算客人，總不用干活就是了”，她嘆口氣，苦中作樂地想，“你要開始忙了嗎？”
“還行，怎么，想聊天？”周由很快回復，“不太忙，可以聊?！?p> 言青川被她問得尷尬，想想其實沒有什么要傾訴的私密議題，“沒有，就瞎聊會兒，反正沒事”，她腦子里過了遍一整天的經歷，突然想到了一個話題，興致瞬間被點燃，“你知道彭斯嗎，就那個小小花”，她從相冊里選了一張單廣笙和彭斯的合照發(fā)過去，“閱后即焚，不要外傳。”
“我能傳給誰”，周由的回復彷如植入了冷哼或者白眼的表情。
“嘿嘿嘿嘿”，說不過就裝傻，這招在周由這里可以用到老。
“小姑娘長得挺有特色的，眼睛蠻有戲”，周由果然放過話題，注意力放到照片上，“有辨識度。演技怎么樣？”
“挺靈的，是個好苗子”，言青川想到被單前的那場戲，明明連臉都沒有露，甚至身體都基本被擋住，可在鏡頭的加成下，簡單是肢體擺動都是語言，都是戲，加上初生牛犢的拼勁和悟性，彭斯在演員身份上的表現，確實讓她驚艷。
“然后呢，人怎么樣？”周由很靈敏，很少問錯問題。
“人精”，言青川咂摸了一下嘴唇，雖然心里有輕微的“背地說人”的恥感，但更多是“背后說人”的隱秘快感，她按住騰起的雞皮疙瘩，重新按下說話鍵，“先是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化妝間里，當然這倒不怪她，怪單廣笙。突然出現立馬就能加入對話，加我微信，跟我說在這邊想去哪兒玩找她，她最熟了，還關注了我微博，把我夸得我都臉紅了，最后就問到我在雜志的業(yè)務范疇，鋪墊她能配合商業(yè)植入，想合作之類的，一套組合拳下來，除了瑞斯拜，還是瑞斯拜?！?p> “而且哦”，一條60秒說完，她點開下一條，“老打聽我到劇組來有什么工作任務，暗示可以采訪她，還讓我給她和單廣笙合影，想讓我發(fā)微博來著。為了套近乎，竟然還管我要遮陽帽的鏈接！網上買的不到三百塊的帽子！我還注意到，鄰居和單廣笙對她應該也是持保留態(tài)度的，但這中間有沒有什么具體的事件，我就沒問了?！?p> 差不多過了兩條語音的時間，周由發(fā)來消息
“你也甭問?！?p> “當我傻呀，當然不去八卦這個啦”，言青川聳鼻子，覺得周由這是白囑咐。
“從小在劇組里拍戲，精明早熟很正常，但凡有點野心的，情商都不會低。只是年紀還小，不夠純熟罷了。你如果晚幾年遇見她，肯定加不上微信~”，周由調侃了一句，“不過18歲的小姑娘，精明外露一點也不討厭，怎么都嬌憨可愛。”
“那倒是”，言青川悻悻地敲鍵盤，“看到她那雙眼睛，跟杏一樣，特別閃特別有神，我就忍不住想再多看兩眼，也不忍評價什么了。”
“是啦，我們青川又善良又好哄。”
她看得心窩里一熱。
“看！我們三個的合影”，言青川又把自拍掏出來給周由發(fā)過去。
“鄰居真是不錯的，不輸單廣笙?！?p> “哈哈哈哈哈，比不上邱卓，比不上。比不上?！?p> “瞧把你得意的?！?p> ……
……
閑扯兩句，兩人都忙起了手邊的事。
言青川照例把今天拍的照片發(fā)到“探班熱搜”的群里，艾特紅總。
探班熱搜-言青川：圖在這里，紅總O不OK哈~
一張是單廣笙抱著粉絲禮物的回饋圖，一張是在二層書房躺椅上背劇本的靜態(tài)，還有一張是他站在玉蘭樹下看花，恰有一片花瓣正擦著臉頰墜下……
探班熱搜-強森：喲，今天發(fā)揮還可以。你自己拍的？怎么樣，還順利吧？
探班熱搜-紅：我覺得沒什么要修的，你發(fā)吧。
探班熱搜-言青川：好的，謝謝紅姐，@紅。@強森，當然是我自己拍的，厲害吧~挺順利的，就是熱得不行，今天見了一下導演和劇組里幾個負責的，基本確定了要采訪的方向和對象。
探班熱搜-強森：好，注意防暑，不要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我不希望有天接到Amy的電話說你們記者過敏沒臉見人了。你知道Amy過兩天要過去吧，她跟我說的。
探班熱搜-言青川：哎呀，不給你丟人，真是的。知道知道，齊總下周要離開幾天，Amy姐過來幫盯。
探班熱搜-強森：好，有問題再溝通。微博你排好給藝人確認完記得準點發(fā)。
探班熱搜-言青川：OK。
既然照片沒什么要修的，言青川一鼓作氣點開微博，上傳圖片。文案在回來路上就想得差不多——
“Day 1。氣溫逼近40度，任何降溫手段在絕對的熱力下都顯得孱弱。但對單廣笙來說，這是夏季戲約的常態(tài)，他玩笑說，好在是順著時節(jié)拍的，沒讓直接上棉襖就很感恩了（哭笑不得表情）。李導在現場會冷不丁地考校演員，問他們對人物狀態(tài)的理解，和某場戲應該怎么處理，角色是什么心態(tài)等等，很嚴厲，又很刺激。
單演員表現得不錯。
PS.禮物都收到了，除了謝謝，他還特意提到kindle里大部分書目他都有購買和閱讀，有在好好準備角色，請大家放心?！?p> 檢查了沒有錯字和語病，言青川直接截圖預覽給Amy，等待確認。
她把之前靜音掉的電視音量重新點開，八點檔的電視劇，男人激動地站在椅子上振臂高呼什么。她走回電腦前，打開散碎的關于單廣笙的文檔，光標懸停在最后一個字后，但她腦子很木，落不下半個字來。
Amy也沒回信，想來是忙。明天得管她要一個宣傳的聯系方式，直接和宣傳對接，就不用麻煩她再看了。
哦，還有修改方案要整理。
《灰晨》更新了，要不緩存到手機里睡前看一集吧。
零碎的思緒在腦袋里碰撞打結，言青川眼神發(fā)直，呆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酒店的隔音并不好，偶爾有電視和走廊里的人聲傳進來。
她起身把陽臺的窗戶關上，冷氣瞬間填不上這塊漏洞，房間里只?？照{機運作的微鳴。
“叮咚?！?p> 突如其來的門鈴，讓言青川陡然一驚。
“哪位？”她小心翼翼地撥開貓眼的擋片。
人被貓眼變形成兩頭窄中間寬圓的梭子型。
“青川，是我，你休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