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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盡南梔歡

第三章:想見的人仍然在身邊

卿盡南梔歡 魚知晚 4817 2019-10-22 10:09:51

  卿歡在對凌秀繡表示了自己的同情后她決定多少安慰她一下。

  她道:“這件事你換個角度想想就好了,幸好帶回來的是個小孩,要是帶個女人回來,嘖嘖,恐怕……”

  “你……”她憤憤地瞪卿歡,卿歡猜她本來是想找她“結(jié)盟”的,誰知道她是這么個態(tài)度,于是二話不說便扭著小細腰走了。

  卿歡才懶得管他們大人的事,李建良的風(fēng)流債就留給她去承受吧。

  晚一些的時候卿歡到胡嫣家一邊打牌一邊看春晚,阮盡南也在。卿歡有些心煩意亂,連輸了好幾回,吃了好幾個辣椒,連著水也灌了好幾杯。

  “你就一點不擔(dān)心你爸真給你帶個弟弟回來?”胡嫣出了個紅桃A,卿歡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嘆氣。

  “又不是我出錢養(yǎng),怕什么?”

  胡嫣把牌一攤,阮盡南也跟著攤牌,卿歡耍賴:“我不玩了?!?p>  她把牌往地上一摔,看向阮盡南,他還是不和她說話。她去拉他的袖子被他拉回去。

  她開始道歉:“我錯了!你不要不和我說話,我很難過的,你理我一下啊……阮盡南!”她大喊一聲又軟下語氣,“我深刻反思,絕不會再有下次。你原諒我吧????好不好?”

  一旁的胡嫣也摔牌了,她站起來對阮盡南道:“你快點原諒她吧,你受得了她一直這么撒嬌?”阮盡南同樣是惡寒的表情。

  胡嫣渾身抖了抖,“要死,真是受不了你們兩個?!?p>  胡嫣走到門口時聽見很嘈雜的聲音從卿歡家傳出來,卿歡去聽了聽伸了個懶腰坐回原位,說:“等他們吵完了我再回去?!?p>  卿歡回到家的時候似乎是暴風(fēng)雨已經(jīng)過去的平靜,昏暗的院子里站著幾個人。

  凌秀繡梨花帶雨,聲淚俱下;李建良抓耳撓腮,手足無措;吳姨尷尬茫然,進退兩難。

  卿歡在心里鄙夷李建良,有本事惹女人卻沒本事哄女人。

  卿歡又打了個哈欠,懶得管他們的事情,往房間走去了。

  漆黑的夜空中明月皎潔,云層稀薄,冬夜寒風(fēng)冷冽,吹散了云彩,空氣里似乎彌漫著刺鼻的硝煙味。

  當讓人眼花繚亂的煙花在夜空中四散開來之后,它們的光照亮了整個屋檐下的走廊,在那一瞬的光芒里,卿歡看見了角落里一個高大削瘦的身影。

  光芒消失后那道身影也一同消失了。卿歡嚇了一跳,如果不是因為那身影有些好看,卿歡都以為家里鬧鬼了。

  卿歡朝那道身影走過去,剛剛那瞬間的一瞥,卿歡能感覺到對方是個男生。在卿歡朝他越走越近的時候,她的視線一直落在他的方向,此刻她似乎感覺到他也把視線移到了卿歡的臉上。

  不知道為什么今天這么晚了沒有人拉亮屋檐下的燈,卿歡停下了腳步,黑漆漆的四周讓她覺得有些壓抑。

  卿歡舔了舔起皮的嘴唇,問他:“你叫什么名字?”她只能看見他臉的大概輪廓,也不知道他在這里站了多久。

  圍墻外響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卿歡捂起了耳朵。

  鞭炮聲停下來的時候卿歡聽見了一道嘶啞的聲音:“涂城?!倍潭痰膬蓚€字像是硬生生從咽喉中擠出來的,就像感冒的時候,聲音嘶啞得發(fā)不出聲,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卿歡回頭看了看還在爭吵的凌秀繡和李建良,心情煩躁。雖然卿歡不知道這個涂城到底什么來歷,但肯定不會是什么私生子。哪有這么大的私生子,又不是吃了神藥。

  “別管他們了,我們先進去坐會兒。”卿歡搓了搓手掌,往客廳走,走了幾步,停下來回頭看他,見他跟在身后,放心的點點頭。

  客廳里也沒開燈,卿歡正摸索著開關(guān),他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里面。煙花沖上天空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源源不斷的在夜空里如同花苞剎那綻放,星星點點的亮光落向大地上的萬家燈火。

  煙火的光芒照亮了客廳,于是卿歡看見了他的臉,格外清楚。

  這個畫面無論過去多久,卿歡都能清晰地記起來。

  棱角分明的國字臉,深深眉骨,濃密劍眉,一雙沉默幽深的黑眸,緊抿的嘴唇,男生里少見的凜然正氣的長相,因為幾分內(nèi)斂的氣質(zhì)多了些斯文儒雅。

  卿歡打開了客廳的燈,昏黃的光線下覺得他看上去更瘦了,個子只比阮盡南高一點點,但是比阮盡南瘦太多了。

  “隨便坐?!鼻錃g招呼他,看著他緩慢的在沙發(fā)上坐下來,他從一開始渾身就散發(fā)著一種悲傷的氣息。

  卿歡打開了電視,把零食袋子拿過來翻了翻,能吃的也就只有幾個面包和一盒牛奶,卿歡塞給了這個叫涂城的男生,他接過去之后,說了聲“謝謝”。

  電視節(jié)目沒看了幾分鐘,卿歡就眼皮打架,實在撐不住了,看了一眼鐘表,馬上就十二點了。

  于是卿歡起身朝客廳外走,對他說:“跟我來。”他跟到門外,卿歡指著隔壁的門道,“今晚你先住這里吧,前幾天剛剛打掃過,床單被套什么的在柜子里,自己找找鋪好休息吧?!?p>  “嗯?!彼p聲應(yīng)道,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那道門。

  卿歡耷拉著腦袋半閉著眼睛往房間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么,回頭朝他閉著眼睛笑:“新年快樂。”

  他愣了一下,點點頭。

  卿歡撇嘴,真沒禮貌,至少也要回一句“新年快樂”嘛。

  回到房間,鬧鐘突然響起來把卿歡一下子嚇醒了,卿歡看了一眼,還差一分鐘到十二點。于是卿歡趕緊拉開窗簾,打開窗戶,迎著凜冽的夜風(fēng)大聲呼喊起阮盡南來。

  喊了第五遍的時候,對面的窗簾嘩啦拉開,窗戶也被拉開,卿歡連忙趕在他罵卿歡之前大笑著喊:“阮盡南,新年快樂!”

  他抓了抓短短的頭發(fā),回卿歡:“神經(jīng)?!?p>  又是一個沒禮貌的。緊接著,對面窗戶就飛出來一個東西,卿歡偏頭一躲,以為他要拿石頭砸卿歡,正要開口,突然看見那東西閃亮亮的。卿歡撿起來一看,原來是巧克力。

  卿歡抬頭時他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窗,拉上了窗簾,卿歡高興得手舞足蹈,在原地轉(zhuǎn)了好幾個圈才倒在床上,手里握著巧克力,嘴角帶著甜蜜的微笑沉沉睡去。

  卿歡是在第二天早上得知涂城的來歷的。他的父母在一個月前因車禍雙亡,他家里有沒有老人,那些親戚也不愿撫養(yǎng)他,李建良與他的父母私交甚好,便接替他的親戚成了他的監(jiān)護人。

  凌秀繡是個見好就收的聰明女人,所以第二天她就像以往李建良回來那樣花枝招展,活力四射了。至于涂城,沉默寡言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卿歡和他搭話,無論說多少,句子多長,他都是“嗯”或者點頭。

  卿歡是個耐不住無聊寂寞的人,像往年一樣,她提前叫來了阮盡南過來包餃子。他一來,基本吳姨就不用怎么忙活了,他除了上學(xué),做任何事都認真細致,并且做到最好。

  任何事里面自然包括了做飯,更別說剁餡包餃子這種在他看來小菜一碟的事情。

  他像個領(lǐng)導(dǎo)似的在廚房轉(zhuǎn)了一圈,回頭對卿歡說:“我真是服了你了,房梁上那么大團蜘蛛網(wǎng)你看不見?”

  卿歡反駁:“你只管包餃子就好了呀,管蜘蛛網(wǎng)干嘛?”

  他白卿歡一眼,吩咐:“找把笤帚?!?p>  卿歡苦著臉坐下來:“不用了……”看見他冷冷的眼神卿歡立馬站起來,面帶微笑:“好的,馬上去拿?!?p>  阮盡南舉著笤帚掃了掃房梁,說是掃干凈了,卿歡踮著腳看,反正是沒看出來哪有蜘蛛網(wǎng)。

  “哎……”他把笤帚遞給卿歡,用手揉起來眼睛。

  “怎么了?”卿歡把笤帚放好。

  “灰落眼睛里了?!彼卮鹎錃g,眼睛揉得通紅,流出了眼淚。

  卿歡立馬跳到他面前去:“我?guī)湍愦?,我?guī)湍愦??!笨措娨晞〉慕?jīng)驗告訴卿歡,這個時候一定會發(fā)生點什么浪漫的故事。

  卿歡把阮盡南安排到椅子上坐下來,湊近他的臉。他的皮膚又白又軟,透著一種健康的水潤,像姑娘似的。他的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直視它們的時候,好像浸透了雪水的桃花,既勾人心魄又冷若冰霜。

  “我吹了啊。”

  卿歡看著他棕色的瞳仁,鼓起了腮幫,他根根分明的長的睫毛顫動的頻率越來越快,卿歡一鼓作氣朝他的眼睛吹氣過去。

  他一下子推開卿歡,惱怒地叫起來。卿歡驚慌失措地站在原地,問:“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戳到你眼睛了?”

  他把臉皺成一團:“你把口水全吹到我眼睛里了?!?p>  卿歡愣住,立馬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尷尬地笑。

  一個人影擋住了卿歡的光,卿歡回頭,看見涂城站在門外,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進來。卿歡問他:“你餓嗎?”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卿歡站起來端了一盤阮盡南剛剛包好的餃子放進蒸籠里,阮盡南和涂城對視三秒后彼此移開眼。

  “誰?。俊比畋M南低聲問卿歡。

  卿歡回答:“涂城?!鼻錃g回頭去看了看坐在桌邊沉默的涂城,說,“我哥?!?p>  阮盡南抬眼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卿歡的臉,桌邊的涂城猛地抬起頭朝卿歡看過來,他們兩個足足注視了卿歡半分鐘,阮盡南先垂眼,一言不發(fā)的繼續(xù)包餃子,涂城反而不知所措起來。

  吃完了早飯,阮盡南回家去了,李建良帶著凌秀繡出了門,下午的時候卿歡連吳姨的身影都見不到了。家里只剩下卿歡和涂城。

  卿歡吃著早上剩下的餃子看電視,涂城坐在沙發(fā)的另一邊,那只橘貓乖巧地伏在他的腳邊。

  天黑下來的時候卿歡高興地關(guān)掉了電視,與其窩在家里無聊地看電視還不如去放煙花。卿歡套上外套,喊屋里的涂城:“涂城,去放煙花了。”

  涂城抱著貓一邊順它的毛一邊沖卿歡搖搖頭,卿歡跳起來抖了抖衣服,將他一把從沙發(fā)上拖起來:“沒想到你看著那么瘦實際上還挺沉的?!?p>  “我不去?!彼咕艿囊_卿歡的手。

  卿歡瞪他一眼,索性將他的胳膊死死地拽住,他扭了幾下掙脫不開,只好嘆息著順從。卿歡笑瞇瞇地問他:“我力氣大吧?”

  “嗯?!彼f。

  卿歡和涂城站在空曠的田野邊,腳下流淌著一條小河,蘆葦在風(fēng)中飄蕩,只有淡淡的月光照亮空無一人的四周。

  身后有光源在漸漸逼近,卿歡剛剛轉(zhuǎn)頭一束光就直射她的眼睛,她抬手擋住光,說:“胡嫣,你再拿手電筒晃我的眼看我怎么收拾你?!?p>  她“哈哈”笑了兩聲,刺眼的燈光就從眼睛上移開了。

  卿歡跑到阮盡南面前,在他手上提著的袋子里翻找。他的手里突然伸過來,握著仙女棒,像是一捧花束那樣,遞到卿歡的眼前。

  “哎呀,阮盡南你真是太好了。”卿歡眉開眼笑的順手抱住他的胳膊,將臉靠過去在他厚厚的棉衣上蹭了蹭。

  他空著的那只手按著卿歡的腦袋,阻止卿歡的繼續(xù)靠近,說:“蹭什么蹭?和你家那只胖貓一個德行?!?p>  卿歡拉著胡嫣拿著那捧仙女棒朝小河邊走過去,涂城的影子映在河面,他想起這一個月來自己像舊衣服似的在親戚們之間扔來扔去的命運,也像這些蘆葦一般,飄搖不定。

  即便此時被收留進新的家庭,也難以預(yù)料到以后會不會遭到他們的厭棄。

  胡嫣玩了幾根仙女棒之后覺得很是無聊,她從來不喜歡太過熱鬧,也不喜歡放煙花,只是卿歡這個幼稚的家伙還像小時候一樣喜歡。

  阮盡南走過來之后她就走開了,抬頭的時候忽然看見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有個人,就站在飄蕩的蘆葦中間。個子高高的,很瘦,低著頭默然地盯著河面。

  胡嫣朝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卿歡和阮盡南,想問些什么想了想還是覺得算了。她不擅長和陌生人搭話,尤其是同齡異性,于是她就站在了那里,離那個人只有三步的距離的地方,也低著頭看起了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

  她手上提著剛剛買來的煙花,拿在手上一顛一顛的,同時觀察著那個人。在她看著他褲子上搖搖晃晃的蘆葦?shù)挠白訒r手里的袋子突然一松,里面的東西啪啦啪啦全掉在了地上。她連忙蹲下來撿。

  撿到最后發(fā)現(xiàn)還有一盒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離那個人一步遠的地方,她開始磨磨蹭蹭。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撿,如果過去的話就肯定得說點什么,如果不過去,又會讓人覺得她很不自然。

  一只手伸了過來。手里拿著盒子,遞給她。

  那是怎樣的一雙手啊。胡嫣發(fā)誓,她這十八年來第一次見到這么好看的一雙手,甚至好看得讓人心動。甚至在后來的很多年很多年里,這雙手已經(jīng)成了她無可代替的關(guān)于青春的記憶。

  胡嫣覺得那就是一雙會彈琴畫畫的手,手指細細長長,蜷縮起來的時候骨節(jié)分明,白凈得看得見跳動的青色血管。就像是漫畫里男生的手。

  她一邊接過盒子,一邊貪婪的看著那手,幾乎移不開眼。她盡量避免觸碰到他的手,也避免將自己短粗的手指暴露在他面前。

  她站起來的時候仍然略低著頭,根本沒有勇氣抬起頭看看他的容貌。

  “謝謝。”她顫抖著聲音,咽口水的時候感覺到了喉嚨的干燥。

  “不客氣。”他說。聲音嘶啞,胡嫣卻覺得溫柔又親切。

  她站在那里,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更別說搭話。

  在他們陷入沉默時阮盡南剛剛給卿歡點燃了第十根仙女棒,然后站在一邊玩打火機,時不時抬起頭看看笑得像個傻子似的卿歡。

  這人玩煙花卻從來不會點燃,往往剛剛碰到引線就大驚小怪地哇哇大叫,誰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使喚他。

  “阮盡南,快看我!像不像仙女?”卿歡在他面前跳來跳去。

  他抓了抓頭發(fā),說:“像女瘋子?!?p>  “你向我許愿我可以幫你實現(xiàn)哦?!鼻錃g催促他,“快點,配合一下?!?p>  他一臉不屑的表情,就是不肯配合,卿歡只好自己舉著仙女棒,自己對著天空說:“新年快樂?!?p>  阮盡南收起了不屑的表情,他輕聲說:“新年快樂?!?p>  那是2012年的春節(jié),最想要見到的人仍然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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