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投機,唯有動手。
無論人類法律如何健全,這都是一條不可避免的鐵律。
因為這本就是人類最古老最原始的血性。
所以察猜已一躍而起,肘如刀斧般砸向今朝。
同樣的招式,那日在拳臺之上,今朝曾輕易躲開。
可今日卻偏偏躲不開了。
因為察猜出招的速度,招式的力量,都是之前的數(shù)百倍。
避無可避,只能硬接。
今朝雙臂交叉,架住察猜肘擊。
只是這一肘的力量,遠遠超出他的想象,直將他整個身體壓得沉了下去。
察猜僅用肘關節(jié)便已蕩開他的格擋之勢,砸中他左肩。
今朝只覺一股可怕的力量直透皮肉,一直滲入骨髓,整塊肩胛骨仿佛即將折斷。
他側身卸去肘擊之力,反手直削對方后頸。
察猜曲肘抱頭,旋身格開,順勢提腿直蹬。
與此同時。
今朝也已起腳側踹。
二人互換一腳,紛紛后退。
只是察猜只退出一步,便已站定身體。
今朝卻連連退出去數(shù)十步,直到撞上不遠處的水箱,才堪堪止住去勢。
察猜并沒有急著進攻,而是冷冷地站在原地,笑容玩味,仿佛正看著一只隨時都能輕易碾死的螞蟻。
今朝掙扎著站起身來的時候,楊鐵錘忽然跑了過來,小聲說道:“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他身上好像有本源靈氣的波動?”
今朝沒有說話,眼神嚴肅。
他不知道對方什么時候又會突然出手,也不知道對方下次出手,會攻向自己,還是突襲毫無防備的郝猛或楊鐵錘。
所以他的目光不敢有一刻離開察猜,精神更是高度集中。
但這并不代表他沒有發(fā)現(xiàn)。
其實,一交手他就已感覺到,察猜的招式散發(fā)著那個世界的修士,獨有的壓迫感。
而且修為絕對在自己之上。
三樓中游,三樓巔峰……甚至更高!
他隨即意識到。
現(xiàn)實世界中,除了自己之外,原來還有人身負本源靈氣。
難道察猜也是那個世界的人?
還是說,他和自己一樣,都曾注射過那瓶七色藥液?
既然察猜聽命于鑾稼。
那么。
鑾稼和那三個穿白大褂的家伙,會不會有什么關系?
今朝并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問題。
因為察猜鐵鑄般的雙拳,又如狂風驟雨般砸了過來。
今朝緊咬牙關,揮拳還擊。
還擊才有生存的希望,他不能倒下。
他若倒下,郝猛和楊鐵錘只能任人魚肉。
所以他別無選擇。
郝猛很想幫忙,但他實在太過虛弱,連站著都很困難。
同時他已發(fā)現(xiàn),就算自己身強力滿,也絕對起不到任何作用。
因為今朝和察猜,看起來只是在以格斗和泰拳對攻??擅恳蝗妓朴星Ы镏?,每一腳都好像能撕裂空氣,每一擊都迸發(fā)出悶雷滾動般的驚人氣勢。
這一切都已超出了他的認知范疇。
他甚至開始懷疑,眼前這兩個人到底還是不是人類?
對攻仍在繼續(xù)。
剛開始今朝仍有還擊之力。
可十招一過,他只能一味防守。
二十招一過,他已完全落了下風。
等到三十招一過,他的人已被轟回水箱,重重地嵌了進去。
這一次,水箱凹陷開裂,灑出漫天水花。
今朝嘴角沁出鮮血,身上至少斷了十根肋骨。
其實,他并非一味無腦搏命。
他用汗水和鮮血換回來一個事實——察猜至少是四樓修士,只高不低,就算與蘇淡眉相比,恐怕也不遑多讓。
可這個事實的結論無疑是令人絕望的。
今朝可以說毫無勝算。
癱坐在一旁的郝猛,艱難地舉起步槍,對準察猜,扣動扳機。
子彈卻已用盡。
他轉頭望向今朝,今朝也在看著他。
二人眼神,俱是一片慘然。
此時。
楊鐵錘已扯住手臂上顯現(xiàn)出來的一片金色鱗甲,隨時準備拔下來,喂到今朝嘴里。
今朝擺了擺手,接著招呼她過來,附耳道:“我拖住他,你找機會帶憨憨走!”
楊鐵錘搖了搖頭,道:“我不會讓你死的,你死了誰帶我回去?”
今朝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聲音已有些虛弱,“你去海城警官職業(yè)學院操場旁,找一塊葫蘆形的青色玉佩,拿著它你就能回去了。”
楊鐵錘沒有說話,潔白的眼珠已閃出淚光。
她知道他已準備赴死。
她也知道,現(xiàn)在不管自己再說什么,也改變不了他的決心。
“走!”
今朝大吼一聲,沖向察猜。
同時也等于沖向死亡。
千古艱難唯一死。
可是他不怕死,也敢去死!
察猜右拳忽然騰起一片妖異紫芒,雙目仿佛也蒙上了一層淡紫色的光,顯得詭異猙獰。
“走?今天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話音未落,一拳轟出!
那股妖異紫芒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今朝只覺,這一刻世上所有重力,好像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身體和四肢,就像被千丈大山死死壓住,動彈不得,呼吸也仿佛將被壓至頓停。
拳風如刀,切膚生痛。
這一拳,瞄準的是他的心臟,要的是他的命!
就在今朝以為必死無疑之際,眼前忽然出現(xiàn)了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龐。
一張雙目雪白的孩童臉龐。
“我說過,不會讓你死的,你死了誰帶我回去……”
一個又舊又破的洋娃娃落在地上。
那個總是拿著它打人的小丫頭,此時已七竅淌血。
淡金色的鮮血,就像夕陽。
最接近黑暗的夕陽,豈非也最接近死亡?
任何人中了這樣一拳,就算不死,也一定離死不遠了。
所以飛身擋下這一拳的楊鐵錘,已慢慢倒了下去。
重力消失。
今朝立刻將那個奄奄一息的小丫頭抱在懷里,淚水卻滴在她臉上。
他沒有說話,他不知該說什么。
她也沒有說話,她連說話的力氣也已失去。
“今朝,帶我回去,好不好……”
終究還是她先開口。
開口又閉上。
這已是她說的最后一句話。
今朝握著她逐漸冰冷的小手,重重點頭。
她在微笑,微笑著閉上雙眼。
緊接著,全身上下忽然長出大片大片的金色鱗甲,逐漸將她完全包裹起來。
最后。
這個一直自稱妖族的小丫頭,真的變成了一只金色的穿山甲。
傳說。
妖族只有在臨死前才會現(xiàn)出原形。
今朝的手已在顫抖,顫抖著握起拳頭,握得很緊。
下一刻。
驀然抬頭,目光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