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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有妖氣

第39章 烈火地獄(上)

大唐有妖氣 十一不良 3329 2019-11-29 20:30:18

  突厥人四萬大軍要攻打長塞,輪臺縣內(nèi)的富賈百姓早就連日逃難,謝北亭讓李嗣業(yè)所部兩百余鎮(zhèn)守長塞,一來讓這些傷兵休養(yǎng),二來是讓李嗣業(yè)等候不知何時能來的狼破營,并教他們在城墻上豎了很多披甲草人,讓他們每日生火百灶,故意布下有兩千守軍的假象。

  三來,也是想留下赤雪僅剩的這點香火。

  其余人馬先在輪臺縣吏的配合下連夜搜羅火油,再一并前往破城子,途徑西州又搜羅了不少火油,等到了庭州后又將分頭行事,一撥人繼續(xù)在破城子里搜羅火油,另一撥人在城南郊外收割大片西域特有的植物沙葦。

  火油是一種特制的羊油,由波斯人經(jīng)商傳入,如今的伊西庭三州成了盛產(chǎn)之地,不僅銷往長安,還通過絲綢之路銷往西域諸國。

  火油和沙葦,謝北亭早在三年前就惦記上了,也是破城子這一戰(zhàn)能否取勝的關鍵。

  六日后的晌午,李瑁站在破城子北門天門的城墻上,眺目北望可見纛旗如林,阿布思的大軍果然來了,幸好一切還來得及,如果從去長安開始中間耽擱上幾日,那今日之后北庭怕是要遍地突厥兵了。

  身為軍師的謝北亭沒有多余的排兵布陣,只說了兩字,死守。

  接著補充了一句話,如果天門破了,北庭征討使第一個沖,那么他第二個。

  但這句話馬上有人不服了,自然是話不太多的壽王伴讀元真。

  另外一個表示否決的是李瑁,說這里很多人都有死在破城子的理由,唯獨他謝北亭不必死,因為涼州的婦人還沒留住他的心。

  謝北亭同樣調(diào)侃回一句,說他若做了破城子的逃兵,褲襠里的這桿大槍就再也不能硬氣了。

  不過玩笑過后,這家伙還是格外認真地對李瑁說了一句:“我謝北亭這輩子最認一種人,為女人的男人,臭味相投,兩肋插刀算什么?!?p>  負責守破城子的五人齊站在城頭,居中是北庭征討使李瑁,左右是龍武翊府右郎將李立和軍師謝北亭,再是長塞兩鎮(zhèn)兵馬使郭鶴,及北庭都護府虞侯尉遲蓋。

  整條城墻內(nèi)側(cè)堆滿了東西,小的是密密麻麻的羊皮囊,大的是十幾個沙葦扎成足有兩人高的球,上面綁滿了羊皮袋子。

  阿布思的先頭軍已經(jīng)開始在城外集結,在李瑁一聲令下,李立領兩百龍武,郭鶴領五百長塞軍,及尉遲蓋領五百瀚海軍,這一千二人馬有條不紊的沖出天門,順斜坡而下,直到一里外停下,因為在那里是前代北庭都護挖的一條下馬溝。

  隨著數(shù)十年風吹沙埋,這條下馬溝已經(jīng)淺了好些,但照樣能發(fā)揮護城作用,突厥兵絕無可能縱馬而過。

  一千二人已經(jīng)列好陣型,他們沒有一字排開,而是以兩百人一排站成六排,每人腰間掛著滿滿一筒箭。李立看了一眼收起的吊橋,再往溝底看去,下面已經(jīng)鋪滿了厚厚的沙葦。

  “郭將軍,看得清敵方大軍是何部么?”大戰(zhàn)在即,李立倒有閑暇與郭鶴交談,一臉平靜。

  郭鶴仔細望了望,回道:“正如先生說的,是葛邏祿部來打頭陣?!?p>  尉遲蓋坐在沙墩上獨自一人喝著燒刀子,還偷偷在抹眼淚,李立和郭鶴上前詢問,老爺子擺擺手說無妨,就是想起了涼王。

  城墻上謝北亭抬頭望天,雪云厚重卻沒有飄下一片雪,他瞇起狐貍眼笑道:“好在阿布思要等到護城河結冰才能過河,咱們才有機會準備妥當,更妙的是,今日不下雪,看來老天也在幫我們。”

  李瑁微微一笑,縱身躍上了墻頭,吸引了全場的噤聲注目。

  “突厥大軍就在眼前了,此時我想說的是,打仗終會死人,有人是為身后的家人去死,有人是為軍功去死,有人是為大唐去死,更有人是為信念去死……”

  “但我希望,這一戰(zhàn),這一刻,為身邊的兄弟去死!”

  最后一句李瑁近乎怒吼,全場的戰(zhàn)意瞬間被點燃,尉遲蓋驀然起身,將酒葫蘆扔與李立,走到最前竟然朝著烏泱泱的突厥兵吼道:“犯我赤雪,雖遠必誅!??!”

  對赤雪軍有所了解的北庭守軍頓時熱血沸騰,若時空回到百年前,就在這片地方,赤雪兩字足以震懾整個突厥!來自長安的龍武軍還不明所以,而尉遲蓋率領的五百瀚海軍高亢齊呼:“犯我赤雪,雖遠必誅?。?!”

  這樣的霸氣口號瞬間感染了在場的所有人,以及后方城墻上的李瑁,他不由眼眶一紅,同樣的全身熱血沸騰,因為他也想起了一個人。

  五百人的狂吼似乎穿過空曠雪原傳入了突厥人的耳中,他們開始揮鞭沖刺,同樣發(fā)出他們部族特有的呼嘯聲,人數(shù)大概有五千人。

  一千二百把長弓已經(jīng)準備就緒,李立和郭鶴將指揮權讓給了沙場老將尉遲蓋,前方的突厥洪流正在轟隆馬蹄聲中逼近,連戰(zhàn)馬上的皮甲和鐵盔都清晰可見,而這位老將并沒有下令拉弓,時間在一息一息的過去,很多新兵已經(jīng)快沉不住氣了。

  尉遲蓋喝了燒刀子紅了臉頰,他一只眼緊盯突厥兵的距離,直到此時才振臂一呼:“拉弓!”

  一千二百人同時拉滿了弓,兩翼的箭都往中間聚攏,大唐的弓箭精良是突厥的短弓遠不及,射程相去甚遠,所以前方的突厥兵只是舉起了圓盾。

  算準了時機的尉遲蓋大吼一聲“放!”

  一千二百支箭破空而去,因為人少只能如此站位,讓左中右三塊區(qū)域朝同一個方向射出,才能保證箭雨的密集殺傷力。

  而在第一波箭還飛在高空時,一千二百人已經(jīng)重新拉弓,齊刷刷再往左邊射出一波,接著再是右邊。

  第一波箭已經(jīng)開始造成殺傷,不偏不倚正是落在突厥兵前排,中箭的人或戰(zhàn)馬應聲倒地,后面的騎兵躲閃不及好些被絆倒摔落。

  一般來說,大唐長弓射出五波箭雨后,突厥兵的角弓就將開始反擊。

  為了減少沒必要的傷亡,在射完第四波后尉遲蓋就下令所有人撤退,當他們往斜坡撤的時候,零星已經(jīng)有突厥兵射出了反擊箭,好在沒有多少殺傷力。

  一千二百人撤回城內(nèi)后火速分散各行其是,尉遲蓋的五百瀚海軍穿過鋪滿沙葦?shù)漠Y城,繼續(xù)后撤到內(nèi)城墻上,李立的兩百余龍武和郭鶴的五百長塞軍則上了外城墻,準備對突厥兵進行新一輪的射殺。

  此時天門城墻上有守軍一千二,李器為首的兩百龍武守在天門之后的甕城內(nèi),內(nèi)城墻上是尉遲蓋的六百瀚海軍,內(nèi)城墻之后則是三百龍武外加瀚海軍和長塞軍各五百。

  再觀城外那不足五千的突厥兵,在下馬溝前紛紛下馬,有驍勇者跳下溝后搭起人墻,轉(zhuǎn)眼吊橋就被放了下來,另外也從人群中抬出十幾座簡易木橋,一瞬間他們呼喝著過了下馬溝,舉起盾牌開始往斜坡推進。

  “看來阿布思這些年待在大唐沒少學本事啊?!敝x北亭看了眼這群突厥兵的陣型,盾牌下弓箭手已經(jīng)在有序拉弓,而且后方出現(xiàn)了云梯和攻城車。

  已經(jīng)到了殺傷距離,城頭的守軍立即開始無差別射擊,怎奈突厥兵盾牌護的嚴實,謝北亭立馬讓所有人停止攻擊節(jié)省箭矢。

  沒有了弓箭的壓制,四千余突厥兵已經(jīng)徹底殺到了城墻下,而遠處明顯是阿布思部的三千突厥兵開始集結,他們除了壓陣,主要目的是等葛邏祿部快攻下城門時,搶先入城。

  當幾十架云梯開始搭上城墻時,人命在這里就開始不值錢了。

  一個突厥兵率先爬上云梯,卻不小心把盾牌下的臉露了出來,一箭直接釘入腦門直挺挺倒下,他的眼神開始變得空洞,馬上淹沒在人群中。

  葛邏祿部久居阿爾泰山以西,這些年來未有戰(zhàn)禍,連馬背上的戰(zhàn)斗都生疏了,何況是臨時剛學會的攻城戰(zhàn),在女墻的掩護下,唐軍的弓箭開始了有效的殺傷。

  慘叫聲此起彼伏,也偶有守軍被流矢射中倒下,有幾個地方的云梯太長,直接被守軍用長矛推翻,就見一梯子的人驚叫著摔向地面,但轉(zhuǎn)眼這架云梯就又被搭起。

  謝北亭站在城樓前遠眺阿布思軍的下一步動向,又有五千人在奔赴戰(zhàn)場,看來阿布思也沒料到破城子有這么多守軍,現(xiàn)在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能以人數(shù)優(yōu)勢進行強攻了。

  “言射兄,如果這個時候阿布思引兵去攻打長塞,那我們不是要歇菜了?”李瑁笑著問道。

  “但他并不知長塞只有區(qū)區(qū)兩百人,他要是提前在關內(nèi)布下探子,我們確實要歇菜了。”謝北亭也已經(jīng)開始習慣李瑁說出古怪詞語,他接著繼續(xù)說道:“不過有個無法改變的結局,不管我們怎么守,無論是破城子還是長塞都遲早要破?!?p>  身在敵軍摧城的絕境中,感受著萬人在這方天地間濺血廝殺,靜立無言的元真似乎又有所吾,整個人的氣質(zhì)越來越像武當山掌教之流了,他習慣的往身側(cè)一望,但已經(jīng)沒有了孁兒的身影。

  記得在長安時,孁兒就很不明白李瑁為什么要帶上謝北亭這么個廢物,如果她此時站在這里,元真覺得她就該明白了,這世上最強的不是用身體殺人的人,而是用腦子殺人的人,運籌帷幄,殺敵上萬,謝北亭正是這等人。

  這時候,元真灑然一笑,如果今日斷劍于此,長安的她會記得自己么?

  “咚——”下方城門上的一聲巨響,拉回了失神的元真,也牽動起守城的所有人。

  “李器!”

  李瑁大聲一喊,天門后早已擺好御敵陣型的李器吼著回應一聲“在!”,兩百龍武神情一震,緊握手中的大唐橫刀,前排架好了盾牌,弓箭手也拉滿了弓。

  “咚——”

  城門在猛烈的撞擊下震顫不止,上面的百年老塵被震落,只稍再來幾下,大門就要被撞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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