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蔥玉指劃過琴弦,滲出絲絲琴音悅耳,江晚泊不急不緩的坐在一旁品味,當真是世間獨有。
那丫頭樂靈已經(jīng)退出到外房,獨留二人在內(nèi)室雅居。
一曲清音訴情長,可不知這位姑娘是在思誰?江晚泊聽的多了,這些還是略微參透了些許?!肮媚镞@首可是【憶長安】?!笨隙ǖ恼Z氣,表達出江晚泊的不解,他雖聽得懂琴曲,卻是看不透這人。
憶長安,乃是前朝一位商女所作,詞語間皆是思念故土之意。
可這首詞的另外一層含義卻是諷刺時代變遷,國破人亡之痛。
蘇滿舟那雙眼仍是不帶一絲情緒,清冷的看著他,然后站起身背對著江晚舟,取下了面上的白紗。
“聽樂靈說,只要見你一面,不論什么要求都能滿足我,公子這句話可是當真?”
江晚泊看著她的背影出身,想跑到他的面前看看什么什么模樣,聽到這句話,嗯了一聲,片刻那人轉(zhuǎn)過身來。
這張臉當真跟她的那雙眼一般,冰冷無情,蘇滿舟繼續(xù)說:“那公子可否幫我一個忙?”依舊是不帶一絲情緒,江晚泊想湊近看清她的面容,對方察覺后退幾步,一揮手那抹白紗又覆于面上。
江晚泊尷尬一頓,“贖身可以?!彼故窃敢馄瀑M,不過對方顯然不僅僅是如此。
“我想跟著公子?!碧K滿舟平靜的雙眼下沒有一絲期待,好像是敘述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江晚泊愣住,“為什么?”實在是她所求與自己想象的有點,不一樣。
蘇滿舟仍然是清冷的回答他,“因為公子聽得懂我所奏之曲?!?p> 似是怕江晚泊不相信,她繼續(xù)道,“滿舟此生已立下誓言,唯有懂此曲之人,才配我追隨?!?,蘇滿舟那不帶任何情緒的清冷聲音猶如蛇蝎,在撓著他的心口,江晚泊啪的一聲將袖中折扇打開,輕點了幾下自己的鼻尖兒,似是嗅著其中香氣,蘇滿舟望了一眼那把骨扇,轉(zhuǎn)過身去,等著那方回復。
良久,江晚泊問,“口氣倒是不小,不過...”
江晚泊笑笑,“我倒是很欣賞你?!辈皇侵S刺,而是他內(nèi)心真實想法,換做旁人,怕是不敢輕易追隨他的。蘇滿舟背著他,臉上閃過一抹而過的輕笑,然又恢復如常,“公子是愿收我?”,折扇一撩收回,江晚泊把玩了一會兒,便收回袖中,這人....不傲不骨,倒是挺有意思。
“不過現(xiàn)下還不行,我還有事需要處理.....”江晚泊想到了此行來的目的,還有半月,太子的弱冠禮之宴才開始,這些天他還需查探一些消息,看著那抹轉(zhuǎn)過身的白衣身影,他道:“如果我還有命回來,定會來尋你?!?p> 蘇滿舟不論何時何刻,總是這服生死看淡無欲無求的模樣,“公子可別忘了我?!?,頓了頓,她又道:“我等你?!?p> 本來看著這張臉,江晚泊是有些生氣的,一個人怎么可以擁有這般表情,像是沒有什么可以牽動她一樣,可在聽到后面的話時,他緊著的心突然放下了,莞爾一笑,“好。”
蘇滿舟又恢復了如往神情,盤坐著開始撫琴,卻是已經(jīng)換了曲子,江晚泊聽出這回不似之前那般惆悵了,琴聲婉轉(zhuǎn)清揚,猶如山間清風明月,徐徐飄然過耳。
“蘇滿舟...”是個好名字,江晚泊低聲呢喃,然后看著那抹白衣,輕聲道,“江晚泊。”
“我的名字?!苯聿聪敫嬖V他,這般女子定然不該在此的,如若有幸活著回來,他想,帶她回家。
琴聲戛然而止,隨后又徐徐升起,直到江晚泊離開,不見了身影,蘇滿舟才停下,望著那離去的方向發(fā)呆,指腹叩緊了琴弦,只聽啪的一聲,弦斷為兩節(jié),樂靈聞聲進來,看著那把古琴,也是愣了一下,然后開口,“公子....”。
蘇滿舟眼神閃過一絲慌亂,出聲呵斥,“誰準你這樣喚我?”聲音不似之前那般女聲細耳,而是低沉的男音,因吃了太多回偽音丸,聲帶早已殘破不堪,就算不吃,再也恢復不了以前的樣子了。樂靈心疼的搖了搖頭,“主子....”
蘇滿舟滿意的拾起琴,放在桌上,靠著露天的窗戶,望向滿天繁星,“樂靈,你說,我們何時才能...”何時才能報國破家亡之仇,隱匿十年,如今得以更近一步,只怪自己,當初輕信他人,害得...母親慘死。
“主子,如今瞿臨王不是已經(jīng)應(yīng)允你了嗎?”樂靈疑惑不解的問,蘇滿舟垂眸,那人只當他是個女子罷了,如若他知道自己是個男人,怕是不會了吧。
自他來到京城之后,便扮作女子,在這“沁水苑”留下,那老板娘知道他是男子,卻在看到他的容貌之后非但沒有排斥,還將他的身份宣揚出去,只不過這個宣揚,是作為女子,而他只得整日以白紗遮面,見客人或者有重要宴席邀請時,用偽音丸。
樂靈看他有些變幻莫測的神情,自知說錯了話,便退出了房間,蘇滿舟時常一人待著,樂靈跟著他五年,是知道他的品性的。
蘇滿舟合上了窗,思想下一步該怎么做,他早已得知當今陛下宴請諸侯郡王來參加太子的宴席,不過這位陛下狼子野心也是有目共睹,恐怕不僅僅是那么簡單,所以他在來的路上已經(jīng)布下殺手,雖沒殺掉一人,卻是足以讓他們認為是這個當今圣上搞的鬼了,卻沒想到有一支諸侯的隊伍沒有主將,瞿臨王。
得知之后蘇滿舟收到消息,才知曉瞿臨王暗中已早半月到了京城,蘇滿舟將那副畫軸呈于案前,盯著看了良久,畫中之人眉目之間盡顯英姿颯爽之氣,赫然是離開不久的江晚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