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螺螄

　　螺螄浸泡了一段時間后，已經(jīng)吐了不少沙子，葉無憂換了幾度水，細心的處理著螺螄。

　　葉無惋蹲在她身邊，柔聲問道：“二姐，這個怎么吃？娘讓我來問你，我們晚飯吃什么呀？”

　　說著，神秘兮兮的將一支成色不算好的簪子放進葉無憂手中，壓低了聲音：“娘說，我們晚上只有菜沒有飯了，得去買點東西。山腳下的嬸子那里可以買到一些吃的，這支簪子，就抵給嬸子。”

　　掂量著手中這根簪子，葉無憂嘆了口氣。

　　齊玉的嫁妝本就不多，這些年也差不多典當完了。

　　她現(xiàn)在手中的這支簪子齊玉很是喜歡。即便成色算不上很好，但好歹也是二房如今最值錢不過的東西。

　　她昏迷的時候，于氏若是不拿出那十五文錢，齊玉定然是會將這根簪子當了的。

　　可沒想到，最后還是沒保住。

　　葉無憂將簪子藏在衣袖里，叫來了葉無惜：“阿惜，我待會兒去山腳下買些東西，這些螺螄你看著點，別被人給禍害了。還有，我們白天弄回來的野生姜還有，你也洗一點點，不用太多。我馬上回來，你在家照顧好娘和阿惋。”

　　葉無惜重重的點頭：“二姐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娘還有阿惋出事的?！?p>　　葉無憂來去都很快。

　　山腳下的楊嬸子嫁過來后一個月，丈夫便病故，她年紀輕輕地就成了寡婦。

　　長相倒是不錯，可念著自己夫君的好，一直都不同意改嫁。

　　“無憂來啦?！睏顙鹱诱驹陂T口笑瞇瞇的看著她，拿出了一袋子的玉米面，還有一小袋子的精米：“我跟你娘關系好，有難處了就來找嬸子。這些你先拿回去，度過了這半個月再說?！?p>　　“嬸子，這可不行。這些東西您也都是靠著自己的雙手賺來的，我怎么能白拿？嬸子，我只要一點點的玉米面就好。”

　　楊嬸子皺眉，搖了搖頭道：“那這樣子，這些就當是我先賒給你的。你在我這里寫下欠條，等你能還了，再來還給我，如何？”

　　聞言，葉無憂歪著頭想了想，將手上的簪子放下：“嬸子您算算，還少了多少，我明確的在欠條里寫上。您心腸好，可這事要是傳出去，村子里的人還指不定要怎么來您這里打秋風呢?！?p>　　楊嬸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指著葉無憂的鼻子笑罵道：“你這姑娘倒是個實誠的。那好，這里總共是三斤玉米面，算你二十文錢文錢。還有這小袋子的精米，就不算你錢了。

　　我聽說你在山上挖了不少的野生姜，等下次做了好吃的，也給嬸子送點過來。”

　　聞言，葉無憂在楊氏寫好的欠條上摁下手印，而后道：“那就擇日不如撞日，嬸子，今日我們在自己屋子里做飯，您就一起去吧?！?p>　　楊嬸子也沒推脫，干脆利落的將院子里的東西收拾好，鎖上門就去了葉家二房，臨走前還將那根簪子揣在了懷里。

　　齊玉沒想到楊清會來，一見到人立刻起身，笑道：“你怎么來了？我讓無憂去你那里，路上可遇到了？”

　　楊清將那簪子還給齊玉，齊玉推脫，楊清便佯裝不悅：“我們是什么關系？你有困難，我怎能趁火打劫？這簪子你素日里最喜歡，好好地收著。你若真過意不去，我便多來蹭幾次飯。”

　　見楊清這么說，齊玉也只能先作罷。

　　心里卻是將這份情誼牢牢地記住，等著以后有機會了還。

　　“你性子太好嘞，看看這地方，是你一個懷著身孕的人該住的嗎？你家四弟和四弟妹倒是性情好，可他們倆也成親沒多長時間，難免顧不上你們。我看你還是讓葉澤回來，別去鎮(zhèn)子上做工。反正那些工錢也不能補貼你們自個兒?！?p>　　楊嬸子的話說的直白干脆，正好讓站在院子里的于氏聽到。

　　于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高聲道：“果然是個沒教養(yǎng)的，怎么在院子里亂潑水？那螺螄難吃的很，滾回你的豬窩去！”

　　齊玉面色難看。

　　她知道于氏這話是在指桑罵槐。

　　楊清早年守寡，又因長得不錯，村子里總有些不干正事的人肖想她。

　　對于她和楊清關系好，于氏早就不滿。

　　只不過鑒于楊清在村子里的名聲還算不錯，于氏也不能和她對著來。

　　葉無憂將手中的盆重重的砸在地上：“祖母有這會子力氣在這里指桑罵槐，還不如去督促大伯母準備晚飯！免得過了時辰大伯父和兩位堂兄沒得吃，又去找您哭?！?p>　　于氏被懟的臉色難看，不悅的瞪著葉無憂。

　　但一轉(zhuǎn)身看到廚房里絲毫火氣都沒有，便知王桂花又偷懶，拿著掃把便氣沖沖的進了長房。

　　葉無憂將螺螄處理好，將山上采摘的野山椒拿了兩個出來，用來提味。

　　鑒于屋子里沒有油，也沒有醬油，她只能做個簡單的水煮螺絲。

　　放了野生姜去味，又放了野山椒和新鮮的大蒜葉提味。

　　“阿惜，將這螺螄端過去，然后用早上拿來的小竹簽一顆顆的挑出來，記住后面的那段是不能吃的。”葉無憂將煮好的螺螄一分為二，其中一半是整齊的，另一半就讓葉無惜挑出螺螄肉。

　　又熱了中午的野生姜炒臘肉，蒸了雞蛋羹，又蒸了一碗臘肉。

　　主食，用的是精米。

　　聞著煮飯時透出的香味，一屋子的人都高興極了。

　　尤其是葉無惋，小小年紀趴在門口灶臺邊，緊緊地盯著那鍋飯：“二姐二姐，這飯什么時候可以吃？四姐姐把螺螄肉也給挑好了?！?p>　　葉無憂順著她的話看了一眼，見葉無惜果然將螺螄肉都挑了出來，她便就著剩下的肥臘肉熬了點油，放了螺螄肉和韭菜一起炒，一碗香噴噴的韭菜炒螺螄肉便出鍋了。

　　香味在葉家的院子里流淌，葉環(huán)和葉球忍不住走到了院子里，如狼似虎的盯著那碗螺螄肉。

　　葉無憂冷笑了一聲，將東西一一收拾好，囑咐了葉無惜和葉無惋將菜端進去。自己又將米飯全部盛出來，洗了鍋，之后甩上門，完全不管院子里的那些人。

　　葉環(huán)氣的跺腳！

　　他是葉家的第一個秀才，在家里還沒人敢給他臉色瞧！

　　尤其是當吃晚飯時，王桂花做的那些菜，加上家里的糙米煮的飯，難以下咽！葉環(huán)狠狠的摔了碗筷，叫嚷著：“我是要考舉人的人，家里的飯菜這么難吃，我怎么能好好地看書，用心的去考舉人？娘，你這飯做的也太難吃了，我看以后還是讓四嬸做飯好了?！?p>　　葉家飯菜做的最好的人，是四房葉淳的媳婦柳薇。

　　葉淳沒好氣的瞪了葉環(huán)一眼：“你讓你爹娘下地去干活，那家里的事情我和你四嬸做了?！?p>　　他現(xiàn)在是沒本事幫著二哥二嫂，可也不會讓長房的人壓在自己頭上。

　　葉環(huán)一噎，只能委屈的去找于氏：“四嬸不能做飯，那就讓葉無憂做飯的時候多做一點。我今日看見她將那我們都不吃的螺螄都做的很香，聞著那味道實在是下飯。還有中午的野生姜和臘肉，我光是聞著那味道便知道這東西有多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