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驀地被誰攥住,我抬起頭,黑夜中,一個黑發(fā)藍袍的身影,映入眼簾。
“你放開我!”我怒吼,用力甩開來人的手。
“有魚!你瘋了嗎?!”凌風有些憤怒的聲音鉆進耳朵。
瘋?我最真實的痛苦,在你眼里也只是個笑話嗎?
自嘲地凄然一笑,我更加用力地撕扯起身上的衣服:“刺啦——”“嘶——”……接連不斷地破裂聲從身上響起。
“有魚!”一股大力猛然從腰間傳來,身子向前一撲,我跌入了一個溫軟的懷抱。
“有魚!有魚??!”凌風一只手臂摟住我的腰,一只手臂繞過脖子,按住我的腦袋。
他抱得很用力,用力到讓貼在他身上的我,幾乎陷進他的身體里,他硬挺的骨頭硌得我脖子直疼。
“有魚!有魚!!有魚?。?!……”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著我的名字,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他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重,氣息一聲比一聲粗,他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斗,最后連聲音也顫抖了,兩滴液體落在我脖子上。
是淚嗎?
那究竟是同情的淚,憐憫的淚?還是,根本與我無關的淚呢?!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我掙脫不得,只得趴在他耳邊,哽咽著開口,“你之前說要保護我,是不是也騙我的?你現在和那個火蕊,是不是郎情妾意,覺得我現在就是一個礙事的?”
縱然如今絕望至極,我也終是不敢,毫無遮掩的問出那句:你可會喜歡我?
他不說話,只是和之前一樣,恐怕我消失一般用力著抱著我。
“今天,你要不跟我說個明白,我就永遠的離開你,至于我欠你的兩條命,他日我必當如數奉還!”平復下心底的波瀾,我冷冷開口,前所未有的冷靜和決絕。
我別無所求,只求一個人的坦誠相待。
只要他把話說明白,無論結果是什么,我都接受。
“我……”他緩緩開口,卻只說了一個字,便戛然而止,我聽到,從他的胸口傳來的,突然加快的心跳聲,他的內心,此時似乎在做著十分激烈的斗爭。
可這斗爭究竟是什么,我竟一點兒也猜不出。
我討厭這種感覺,討厭這種,他能看透我,我卻看不透他的,曖昧不清,一廂情愿的感覺。
“你說不說?你不說就放開我!”我急了,抬起雙手,用力的捶打在他的身體上,“放開我!讓我走!”
“不!”他不舍得喊著,聲音聽上去竟有些凄涼,他更加用力地抱緊了我,快速的開口,“我回答你,我現在就回答你!我不討厭你,我真的想保護你,你不礙事,我和火蕊之間,什么關系也沒有!”
聽他一個問題也不落的,說完了這番話,我終于把忐忑不安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一放松,折騰了許久的疲憊感,全部回到了身上,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我倒在了凌風的懷里。
夜色涼如水,重疊的烏云遮住天空,不見一絲月光,星星點點的燈光從房屋里透出來,拂過身側,在另一側,投下兩個人斑駁的暗影。
我被凌風扶著,沿著街道,向前走。
腳步踏在地上,沉重拖沓,發(fā)出長長的尾音。未眠人的聲音,透過窗子,不時送到耳畔,像風拂過樹梢,模糊而微弱。
“有魚,”凌風突然開口,低沉疲憊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顯得異常清晰。
“現在,我在你心里,”凌風頓了一下,害怕改變主意似的,快速地道,“和兔熊比,哪一個更重要?”
我微怔。
他為什么總喜歡和兔熊相比呢?
兔熊是動物,他是人,在我看來,他們之間并沒有什么可比性。
如果一定要在他們之間做一個比較的話……不知為何,在想到兔熊的時候,我的心莫地柔軟了一下,就像每夜抱著它睡覺時,溫暖安心的感覺。
望了一眼近在咫尺,英俊清雅的凌風,同樣溫暖安心的感覺浮上心頭,竟讓我一時語塞。
我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在我心中,哪個更重要。
“你們不一樣?!蔽业溃暮荒砥鹑θi漪,遲遲不能平靜。
為什么,這兩種本該截然不同的感情,帶給我的感覺竟會如此相似?
“不一樣么?”凌風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冷冷道,“哪里不一樣?就因為他地位卑賤的靈獸,我是高貴在上的神仙嗎?”
凌風的話像石頭一樣落進心湖,激起波浪陣陣,這些破浪碰撞,交匯,讓我原本迷茫的心緒混亂如麻。
“你到底想說什么?!”我不耐煩地道,挺直身子,掙脫似的向前邁出兩步。
風拂過凌風的長發(fā),墨黑的發(fā)絲飛揚起來,遮住半邊臉,看不清表情。他停頓片刻,幽幽道:“我不知道為何要這樣折磨自己……”
我停下腳步,不解地望向凌風。
他現在,真的很奇怪。說的話,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都是那么莫名其妙。
凌風抬起修長的手指,把粘上臉頰的頭發(fā)捋到鬢角,苦笑一下,喃喃道:“她愛上了別人……而那個人……和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辦?!?p> 聽他說得斷斷續(xù)續(xù),神色迷茫無措,再根據他的話進一步分析,我想情況應該是這樣的:
他的未婚妻愛上了他的朋友,但他既不想傷害友情,又不想拋棄愛情,所以不知所措。
“你不是說過,要是她愛上了別人,你就甩了她嗎?”想到了什么,我道。
要不是他之前跟我說的這句話,我也不會對一個已經有未婚妻的男子,他燃起一絲希望。
只是,沒想到驚喜來的這么突然,男神的未婚妻竟真的移情別戀了,而且喜歡上的,還是他的手足兄弟。
“可是……她愛上的是……”凌風欲言又止,疑慮重重地將我望著。
未婚妻都喜歡上別人了,他一定會放手,此時他擔心的,應該是自己的心上人和自己的死黨在一起后,自己無法面對他們。
“那都不是事兒!”難以抑制心底的竊喜,我拍了拍凌風寬大的肩膀,道,“大不了以后離他們遠點,你不是還有我呢嘛!”
凌風心不在焉地抬起頭,原本憂郁的目光不僅沒有明亮起來,反而更加陰暗了幾分,不知是他沒聽,還是我哪句話說錯了。
“我竟然跟你說這些?!笨戳宋野肷危栾L省悟似的自嘲一笑,道,特意在“你”字上加了重音。
無奈的聳了聳肩,我轉過身,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向前走,心底卻涌起莫名的傷心和失落。
我深吸一口氣,想把聽到的話從記憶里刪除,可越是想忘記,他的話反而越是清晰。
終于,一句話不受控制的掠上自己的心頭:
和我說,又怎樣呢?
來到客棧,凌風把銀子拍在柜臺上:“來三間上房?!?p> 三間?
轉過頭,看見火蕊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我們身后。
她竟然還沒有離開。
只是她此時目光分外怨毒地將我望著,似乎要將我生吞活剝。
“這回你放心了吧?為了幫你找她,我可是把大半個柳城都跑遍了?!本锪司镒彀?,火蕊撒嬌似的抱怨道。
原來之前是是因為找我她才和凌風暫時分開,找到我之后,他們便在之前約定好的地點匯合了。
不過,我才不相信這個火蕊真的有這么好心,之前她那么諷刺我,此時應該是巴不得我走丟才對。
“不好意思客官,自從傳出了兔熊在柳城的消息,來追殺兔熊的人絡繹不絕,小的這家客棧天天爆滿,今天只剩下了兩間上房。”店小二道。
“那就來兩間?!绷栾L道,轉身看了眼我,又看了眼跟在我們身后的火蕊,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對我道,“有魚,你和誰一間?”
“你。”我毫不猶豫地開口。
和火蕊在一間?算了,就那張比刀子還凌厲的嘴,我怕我被她刺激得一宿睡不好覺。
“和我?”邪邪地打量了我一遍,凌風道,目光晦暗不明,“沒看出來啊,在陌生男子面前,你竟這么不拘小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