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雨玲,衣服還你?!?p> 一下課,金雨萱便回去換了衣裳,還是與往常一樣的白衣。
“我可不像某人,拿著件破衣服當寶貝?!苯鹩炅嵘袂闈M是得意,并未伸手去接。
“你……”金雨萱被氣得語塞,隨后將手中衣物直接扔到了書屋下的湖中。
書屋建于湖中心,紅色的衣裙逐漸被水染濕,顏色由淺變深,在幾片綠色的荷葉中十分鮮艷,最終沉入水底。
窗外的知了不停地叫著,在這炎熱的夏季惹人心煩。
金雨玲見她氣得連禮儀都不顧,心中欣喜更甚,正想說些什么,卻見金雨萱已經(jīng)離開。
想和我爭,也不看自己什么身份。
這場鬧劇隨著金雨萱的離開而結(jié)束,蘇錦直到最后才發(fā)覺這整件事都是金雨玲挑起,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蘇錦沒做過多深究,因為接下來的課已經(jīng)快讓她頭都炸了。
整個書屋都回響著悠揚的的琴聲,唯有她,時不時傳來雜音,讓人不悅。
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復,挨訓中,蘇錦總算了入了門。
在下課之前彈完了一整首,教琴先生也終于有了喜色,“不錯,作為一個初學者,進步很大,繼續(xù)努力,平時也要記得多練習?!?p> “是?!碧K錦回答。
一個上午結(jié)束,身心俱疲。
姜奇羽見她如此,拿出一瓶藥膏涂在蘇錦手上,這些是她必須經(jīng)歷的,畢竟自己曾經(jīng)也是這樣。
“下午的課業(yè)你去嗎?”蘇錦問道。
姜奇羽搖搖頭,爹娘要是知道她去那種地方肯定會被罵,而且她自己也不太適應那種環(huán)境。
“好吧?!?p> 蘇錦把玩著金葉子,問道:“這個有什么用嗎?”
“可以在閣內(nèi)兌換一些東西,不過最近我建議你兌一些衣物,我們不像她們,家中每隔半月便會送來,若是因為這個受罰,太耽誤時間?!苯嬗鹱鳛檫^來人提議。
“好,我知道了。”金葉子既然是作為優(yōu)勝的獎勵,那么另外的課業(yè)也會有,天香閣能兌換到什么東西,她想每一個都試試。
申時,蘇錦被人帶出了天香閣,去往揚州最繁華的街道,那里有最受歡迎的春樓——醉夢樓。
極少見天香閣帶人來,老鴇愣了一下,按照約定,以后便讓這樓里的花魁來教導蘇錦。
那是怎樣一個女子呢,蘇錦初見她時并不能得出一個準確的定義,似乎所有詞語放在她身上都很合適,清純,嫵媚,嬌弱,強勢,每一種她都能詮釋得淋漓盡致,即使臉只算做中上等,但她的多變讓她成了這樓里獨一無二的花魁。
“妾身宮靈毓,蘇小姐不嫌棄的話,叫我靈毓即可?!?p> “你長我?guī)讱q,我便叫你靈毓姐吧?!?p> 蘇錦覺得眼前的女子簡直是一味毒藥,輕易便會讓人上癮。
就在剛才她為自己演示時,蘇錦感覺到了在那一刻心跳的加速,不禁讓人面紅耳赤。
見她這副模樣,宮靈毓調(diào)笑道:“蘇小姐可不要迷上妾身哦。”
“不會不會?!碧K錦不好意思地笑笑,平復心情,那種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那就好,不然妾身的罪過可就大了?!?p> 兩人歇息片刻,蘇錦給她講起今日在天香閣發(fā)生的事,“我當時可真傻,居然會覺得是裁縫鋪的過錯?!?p> 宮靈毓卻覺得蘇錦心思單純,令人心生憐愛,可這世道,這樣的人會吃大虧。
“你若是愿意,以后將這些事告訴我,我教你如何分析,可好?”
醉夢樓表面雖然和諧,但內(nèi)部爭斗從未停止,何況是作為漩渦中心的花魁,人人都想爬到這個位置,各種手段層出不窮,比起閨閣女子的那些,只會更甚。
“多謝靈毓姐?!碧K錦用剛學到的動作,勾起宮靈毓的下頜,湊到她耳邊輕聲謝道,“以后便麻煩你了?!?p> “拿錢辦事而已?!睂m靈毓絲毫不動搖,反客為主,“小機靈鬼,你還嫩著呢?!?p> 時間就這樣在與金雨玲作對和學習中一天天過去,可最近金雨玲卻收斂了許多,蘇錦不知原因,也沒深究。
從多次的交手中可以看出,她就是個被寵過頭了的大小姐而已,倒是金雨萱,最近越發(fā)陰沉了。
“這個人你離她遠點,有些不對勁。”
宮靈毓聽完蘇錦說完最近發(fā)生的事心中隱隱不安,卻說不出個所以然,畢竟是聽人轉(zhuǎn)述,很多事都不一定只是蘇錦看到的那樣。
“好,我知道了。”蘇錦對她的話深信不已,“今天學習什么?”
“今天……”
宮靈毓還沒說完,房間的門卻被撞開了,來人是一個書生打扮,卻能在醉夢樓里闖到這來。
蘇錦仔細打量著,卻發(fā)現(xiàn)這人有些眼熟,“周景潤?”
“是我?!被卮鹬心侨艘舶欀伎刺K錦,“你是誰?”
“你教過我下棋的,蘇錦,記得嗎?”
提到下棋,周景潤一下子有了記憶,“你怎么在這?”
未等蘇錦回答,醉夢樓的人便追了來將周景潤拉走了。
“他是我一位舊友,我去看看?!碧K錦對宮靈毓說完便朝門外走去。
到了樓下,見他被眾人圍毆,也不還手,只雙手護著腦袋。
蘇錦連忙上前制止,心中疑惑,這一年多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她從地上將周景潤拉起,走進一間屋子,見他平靜下來才問道:“你來這里干嘛,怎么弄成這樣?”
剛才拉他時就發(fā)現(xiàn)其體內(nèi)一絲內(nèi)力都沒了,什么人能打得過他?
“我只是來看看那花魁比不比得上她?!敝芫皾櫮樕闲χ?,眼底卻沒了光,“果然,誰都比不上。”
“她是誰,你之前一直在找的東西難道是她?”
“是,我一直找不到她,那家伙把她藏的太好了?!?p> “藏劍莊主?”
“他讓我自廢武功才肯告訴我她的墳冢在哪,我找了太久了,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蘇錦看著眼前這人,洗得發(fā)白的衣服上印有好幾個鞋印子,枯黃的頭發(fā)亂成一糟,這一切只是因為那個執(zhí)念。
“值得嗎?”
“值得?!敝芫皾櫥卮穑八敲春?,還懷了我的孩子,要不是那個混蛋,她又怎么會離開我?!?p> 前前后后的信息拼成一塊,蘇錦大致能夠猜出來,一對情侶,被人插足,那女子在這個過程中死了,至于那個孩子……
或許在他看來也一起死了,蘇錦不像說什么還活著的話安慰他,若是希望再次破滅,怕是會比現(xiàn)在更難受。
“斯人已逝,你也不要過于悲傷?!鄙n白的話語說出口,蘇錦自己也覺得沒意思,“你打算一直這樣嗎?”
在天香閣學了棋之后蘇錦才發(fā)現(xiàn),這人教她的已勝過這世上絕大多數(shù)人,于她也算是有恩,她也不忍心看他落魄。
“是,我這樣會好受些,如果可以,你答應我一件事吧?!?p> “什么?”
“好好活著,若是遇到一個真心喜歡的,不要像我一樣,要護他,愛他,一輩子不離開他,知道嗎?否則你會后悔的。”
對于他口中說的那些,蘇錦還未接觸過,目前也活得很好,便順了他的意,答應下來。
見她點頭,周景潤勾了勾嘴角,“今日遇見你也算是意外收獲,我走了,不必擔心?!?p> “好?!?p> 若說擔心,蘇錦覺得她不會,周景潤完成了他的執(zhí)念,雖然會難受一陣,但不會永遠如此,或許他心中更多的是放下。
遇見舊友,蘇錦不禁想起了那個小孩,不知他現(xiàn)在有沒有長高。
回到房間,見宮靈毓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將心里所想都表露在了臉上,這是大忌。
隨即換上笑臉,說道:“我沒事,就是有些想念家人了?!?p> “蘇錦,對于信任之人可以不必這樣?!?p> “可是我有些改不了了?!碧K錦笑著,這些天下來都快形成條件反射,若是有一絲不對就會挨罰,若是想改,估計得費些功夫了。
“也罷,畢竟一個人最信任的也只有自己?!?p> 因耽擱了些時間,蘇錦從醉夢樓回來已有些晚了,她去廚房拿了幾個饅頭便往回走,路上見到金雨萱在湖邊站著,不知道在干嘛。
而她也看見了自己,蘇錦記得宮靈毓的囑咐,快速離開,心里卻升起一絲不安。
一夜的噩夢,醒來看見姜奇羽還在熟睡,時辰尚早,可她總覺得有什么大事發(fā)生。
卯時四刻,眾人照常來到書屋上課,人卻少了一個,大家只當是金雨玲今日不舒服,沒多在意,做著各自的事情。
“??!”一聲驚呼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你們看那湖上,好像是一個人形?!?p> 這話一出,讓在場的姑娘們都花容失色,“要不要去告訴先生?”
事有異常,天香閣反應迅速,那東西很快便被打撈上來。
是一個人,皮膚已經(jīng)泡得發(fā)白,但從衣物首飾來看,是今早沒有出現(xiàn)在書屋的金雨玲。
死者身份一出,所有人都提心吊膽。
這個可是丞相的嫡女,究竟是誰有這么大膽子敢殺她?
眾人的眼光有意無意地朝蘇錦身上瞟,平日里她就常和金雨玲作對,如果她是兇手,就能解釋得通。
發(fā)覺情況不對,蘇錦迅速看向金雨萱,昨晚在湖邊看到她絕不僅僅是巧合。
兩人眼光對視,蘇錦從里面看到了淺淺的笑意,正打算出聲,卻晚了一步。
“先生,我昨晚看見蘇錦在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