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錢之中顯現(xiàn)的影像在片刻的閃現(xiàn)之中驀然消失無蹤。
青衫公子卻仿佛經(jīng)歷了什么劇烈的運動一般,鬢角額頭全都浸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來,而他原本就很蒼白的臉色這會兒似乎又蒼白了幾分,身上的死氣也跟著濃郁了不少。
白糖見此,心中頓時生出了巨大的波瀾。
沒有等到她說什么,青衫公子已經(jīng)猛然睜開了眼睛,聲音有些虛弱的說道:“北邊,祝由山?!?p> 說罷了,他的嘴邊竟然浸出了絲絲血跡。但是又被他很快的抹去了,若不是還有隱隱約約的血腥味能夠被聞見,或許白糖只會覺得先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不過只是自己的幻覺。
白嬰沒有去關(guān)心青衫公子的情況,只是平靜的說道:“你要什么?”
青衫公子淺笑著,忽而笑出了聲,隨后向后靠了靠道:“我要什么,白姑娘不是很清楚嗎?”
“不行。”白嬰頓時就冷了臉,同時也站起了身來。
青衫公子還是向后靠著微微喘著氣,偶爾也會咳一兩聲嗽,在白嬰站起身來的時候垂下了眼眸道:“既然如此,白姑娘便走吧。早些找到畫里的人,也好早些化解宜川城之事。”
聞言,白嬰果然也沒有再留,對白糖微微頜了頜首后便直接出了門去。
后者還有些不明白為什么白嬰突然就生氣了,離開的時候還好幾次看向了那青衫公子。而對方像是什么也不知道那般,坐在屋內(nèi),對于她們二人離開的事情全然沒有任何反應(yīng)。
一直到離開了那處茅屋許久,白糖在看著白嬰的神色似乎緩和了很多的時候開口問道:“姑姑,剛剛那人是誰?。俊?p> “端木容顏?!?p> “容顏?”聽到這個名字白糖下意識的就想到了玉英苑的掌門,對方也是叫容顏的。要不是爺爺說過了昆侖山之戰(zhàn)后,容顏掌門就閉關(guān)了,她還以為是對方也轉(zhuǎn)生了呢。
不過,那為容顏掌門自己曾經(jīng)遠遠的看見過一次,與剛剛所見的青衫公子似乎完全不像。若當真是轉(zhuǎn)生,也改變的太大了。
“他是會占卜之術(shù)嗎?剛剛他是想要索取什么報酬?。俊?p> 白嬰的腳步頓下,看著前方道:“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打聽這么多?!?p> 白糖頓時就反駁道:“姑姑,我已經(jīng)不小了!現(xiàn)在你的年紀比較小才對?!?p> “便是我年紀小,也還是你姑姑。”
白嬰并沒有打算說的事情,就算自己再怎么問也是不可能知道的。所以白糖也就按下了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問道:“對了姑姑,昨日你在沈家到底發(fā)現(xiàn)什么了?是紫英花嗎?”
昨日沒有說出口的東西,白嬰這一次隱瞞,點了點頭后說道:“是也不全是?!?p> “那還有什么?”
“還有那沈老夫人撒了謊?!?p> “什么?”
白糖聽完了白嬰的話后瞪大了眼睛,問道:“沈老夫人撒謊?她到底隱瞞什么了?”
白嬰走在前面,聽她這么問后低下了眉眼道:“沈老夫人隱瞞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沈三小姐的失蹤她并不是不知道的?!?p> “姑姑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
“沈老夫人的神色不對勁?!?p> 白糖聞言,便仔細的回憶著昨日去見沈老夫人時對方的神色,但是想了許久也沒有發(fā)現(xiàn)到底哪里不對勁的。
白嬰無奈的輕笑了一下,解釋道:“我們在說起沈三小姐的事情時,她的面上雖然有難過,但是那難過僅僅只是裝出來應(yīng)付我們的。她知道沈三小姐的下落,所以并沒有難過和傷心,甚至不希望我們繼續(xù)追查下去?!?p> “可是,為什么呢?”白糖記得,沈老夫人對于深山小姐的愛護并不是假的,那為什么會選擇這樣做?
白嬰道:“顧家的那位公子,據(jù)說活不過二十三歲。”
“?。俊卑滋菙Q了擰眉,說道:“就算是不滿意婚事,退了不就行了嗎?何至于......”
“沈老夫人最重恩情。當年觸怒了白瑯皇帝,除了我父親為其周轉(zhuǎn)之外,離開了白瑯京都千決城定居宜川城時,也曾經(jīng)受到了顧家的照拂,故而這樁親事就算不滿意,沈老夫人也不會主動去推掉的。”
想到昨夜讓暗衛(wèi)去查的事情,白嬰便微微頓了一頓,然后才繼續(xù)說道:“但是顧家請了感業(yè)寺的了業(yè)大師為顧公子與沈三小姐合了生辰八字,沈三小姐是最合適的,所以顧家也不會主動去退這門親事?!?p> 白糖身為仙門弟子,對于命理之說倒也還是相信的,便問道:“難道沈三小姐身體抱恙,在家這么多年顧家也愿意等下去,就是因為這個嗎?”
白嬰點了點頭,道:“不錯。沈三小姐雖然身體不好,但是只要拿好藥養(yǎng)著,也能平平安安的活很長的一段時間,沈老夫人既然如此愛護于她,自然也不會愿意讓她嫁入顧家等到數(shù)年之后守活寡的。可能先前所謂的舍不得三小姐離閣,也是因為不愿意讓她嫁入顧家吧。”
白糖撓了撓頭有些不明白,問道:“既然不愿意的話,那為什么一開始要定下來呢?”
白嬰道:“一開始同意沈顧兩家定親的并非是沈老夫人,而是沈三小姐的生父沈凌川所為。老夫人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是木已成舟不便更改了?!?p> 白糖才了然的點了點頭,看著白嬰前進的方向,疑惑的問道:“姑姑,這不是去祝由山的路吧?”
白嬰搖頭道:“自然不是。”
“那我們這是去哪里?”
“回客棧。”
“祝由山不去了嗎?”
“不去了。那里路遠難至,與其我們?nèi)フ胰?,不如讓人來找我們?!?p> 說話的當頭,二人已經(jīng)回到了城中。
身周來來往往的行人似乎正在議論著什么,白糖仔細的一聽,卻發(fā)現(xiàn)這些人談?wù)摰木谷皇窃诔霈F(xiàn)了前面好幾次待嫁新娘消失的事情后,還有人敢大辦婚禮。
白糖聽了幾句后便沒有繼續(xù)聽下去,轉(zhuǎn)而問白嬰道:“姑姑說讓人來找我們,是你早就知道了會有人在這個時候舉辦婚禮?”
白嬰沒有說是與不是,而是帶著白糖一路前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最后走到了一處布置的極為喜慶的院子前面。
此刻這院子外面圍攏了許多看熱鬧的百姓,對比起來,反而是正在準備辦婚禮的院子里面顯得冷清了不少。
白嬰帶著白糖進門的時候,便有人迎了過來,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小姐,您吩咐的事情都已經(jīng)準備妥當了。”
白糖還有些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白嬰也沒有打算多解釋,只點了點頭道:“讓白雪多加注意?!彪m然從現(xiàn)在看來是妖魔所為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卻也不代表就真的不是妖魔所為了。
前來迎接的那人自是點了點頭,道了一聲是后,見白嬰再沒有什么別的吩咐了,于是告別離開了這里。
“姑姑,這里的人你都認識嗎?”
白嬰倒也沒有隱瞞,點頭說道:“都是父親安排來保護我的人?!?p> 白糖也明白對方口中所說的父親并不是天上京中的白歲山,而是白嬰轉(zhuǎn)生之后的父親白禮。于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跟在白嬰的身后幾經(jīng)周轉(zhuǎn),方才到了院子的深處。
里面雖然是處處裝飾著紅色的喜幔,但是到底也還是因為人員稀少,處處都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樣子,全然沒有半點將要有人成親了的喜慶之意,人走在里面反而生出了幾分瘆人的感覺。不過這些白糖倒是沒有說出來,她跟在白嬰的身后,走到了一處廂房前面。
“今夜你先在這里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說吧?!卑讒雽⑷祟I(lǐng)到之后,這般說了一句便準備轉(zhuǎn)身離開。
白糖原本還想要說些什么,不過看著天色確實已經(jīng)暗下來了,最后便也還是止住了要問出口的話,轉(zhuǎn)身進了門去。
這一夜白糖睡的并不是很安穩(wěn),夢里面總是會夢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但是醒了之后睜開了眼睛,卻又什么都想不起來。
清晨的時候,外面比昨日又熱鬧了許多。
還沒有出門,白糖先聽到了窗欞上被什么東西敲擊著,發(fā)出了細微的篤篤聲。
她的神色微微一變,而后下床去打開了窗戶。
一只紫紅色的雀鳥便從外面飛了進來,最后落在了白糖的手中。
鳥兒張嘴,發(fā)出的卻是白鳴的聲音:“白糖,你現(xiàn)在在哪里?”
白糖抿了抿唇,最后直接用力一捏,那雀鳥便在頃刻間化為碎片而后消失無蹤。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出門后正好碰見了剛剛走到門口的白嬰。
“姑姑,你來了?”
白嬰看向了她,在看到白糖都有些受不住的時候,才開口說道:“早飯已經(jīng)準備好了,去吃飯吧。”
“好?!卑滋菐缀跏窍乱庾R的就回了一句,說完后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向了白嬰,發(fā)現(xiàn)對方并沒有什么神色變化。
還好姑姑如今還沒有恢復(fù)以前的記憶。
白糖在心中慶幸了一聲,而后就聽到白嬰問道:“你此番出來,白鳴仙長可知曉了?”
白糖頓時一怔,支支吾吾了許久也沒有說出話來。最后還是白嬰先轉(zhuǎn)移了話題:“先去吃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