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軒揮了揮手,叫回四處亂跑的楚明誠,一行五人一起走入了秋臺。
一旁的楚明昭道:“林公子,你還沒參加過秋臺宴吧?!?p> 林舒志每次過江都都是急急忙忙,自然不會有時間參加,他也大大方方承認(rèn)了這一點。
“那由我來為林公子介紹一下吧?!背髡训玫匠鬈幨卓现螅_始介紹秋臺宴。
歷年來秋臺宴已經(jīng)發(fā)展出一套成熟的運行體系,分作“說文”、“試武”、“論道”、“秋宴”四個部分。
說文,自然指的是文人墨客們比試文采的部分。文人們或作詩賦,或展書畫,再由成名人物作評比。
試武,則是習(xí)武之人的舞臺。任何人只要有自信,皆可登臺演武,可與人比斗,亦可作一劍舞、露一刀法,以此展現(xiàn)自己的實力。照著往年來看,試武這一節(jié)是最熱鬧的。
而其中“論道”一事,則與說文試武皆有所不同。論道,一般是由成名人物說自己走過的道,不限文武。除此之外,論道論道,自然還要有一個“論”。若是有人與臺上說道之人有相左觀念,亦可登臺與之辯駁。而因每個人的道皆有不同,這一項也是無關(guān)勝負(fù),不分高低。
至于秋宴,自然是說文試武論道結(jié)束之后,眾人的狂歡了。整座秋臺,秋宴來者不拒。在秋宴之中,各大世家也會招攬各家看中的人才,這也是尋常散人想要加入幾大世家的最好的機(jī)會。
楚明昭介紹之時,一行人已經(jīng)到了“試武臺”。
今年的試武,設(shè)演武臺四座,此時四座臺上皆已有人傲然而立,均是在江都江湖小有名氣的一方武者。這四人皆在接受臺下眾人的歡呼,皆在向高臺之上的五大世家和官府展示自己的實力。
比武皆是點到為止,又有官府和五家的高手在一旁看著,自然不會出什么大亂子。先前楚明軒交出去的事務(wù),就是與其他四大家和官府商談一些事,包括調(diào)配人手維持秋臺宴秩序、各家派出多少家族子弟參加等事,略有繁瑣,卻沒什么難度。
楚明軒忽然問道:“我們家是誰接手這件事的?”
楚明昭這幾天一直在和楚明軒林舒志一起,自然不知道,倒是楚明誠道:“我聽說是明甫堂哥接手的這件事?!?p> 楚明軒看著緊緊有條的楚家弟子,倒是對楚明甫的辦事能力表示了認(rèn)可。
一旁的林舒志興致缺缺,楚明軒邀他參加時他還認(rèn)真考慮過,如今親眼看到試武的眾人的水平,心中不禁嘆道,好在楚明軒將這件事交了出去,臺上眾人的實力實在難以入他眼。
這倒不是林舒志自大,實在是林舒志起點極高,師承驚人,自己又天資卓越,臺上眾人只怕比起五年前的他還略有不如,何況是如今。不說林舒志,便是換了寧州王家的王天二來,也能在臺上大出風(fēng)頭。
幾人看比武看的無趣,便一路走到說文臺。
詩詞歌賦,琴棋書畫,說文臺幾乎無所不包。
林舒志眼尖,一眼看見試琴之處,有一以輕紗掩面的女子正輕撫懷中木琴。林舒志好奇之下,問道:“那位秦姑娘也來參加秋臺宴嗎?”
楚明軒順著林舒志的目光望去,果然見到了楚楚動人的秦紅妝。
楚明月見到秦紅妝,當(dāng)即說道:“秦姐姐才不是來參加秋臺宴的哩,她可是來評藝的?!?p> 林舒志想到當(dāng)天秦紅妝的一曲,也明白她若參加,確實是欺負(fù)人,估計跟自己登上試武臺差不多的情況。以她的水平,被邀來評藝才是合理的。
楚明軒聽完楚明月的話,忽然問道:“她怎么變成你秦姐姐了?”
楚明月臉一紅,辨道:“那她文采斐然,琴藝通神,我叫一聲秦姐姐怎么了?”
“她認(rèn)得你?”
楚明月頓時泄了氣,幽幽道:“秦姐姐哪里會認(rèn)得我......”
“呼~”楚明軒憋下笑意,長舒了一口氣。這一動作引得楚明月掄起粉拳就朝楚明軒打去,幾個人打打鬧鬧,倒是熱鬧非凡。
說文也看過了,五人又不急不緩的走向論道臺去。
論道,是由成名人物來傳法說道,想來會比較有意思一點吧。
至少林舒志是這么想的。
然而,楚明昭的話打破了林舒志的幻想,“一般來說,論道的人中,文道的人比較多,他們總是談一些治國、邦交之類的東西,我倒不是很了解。武道論道,更多的是想林公子你這樣的少年高手交流自己對武道的了解。”
林舒志聽罷,答道:“年輕的高手,那也是高手,不是么?”
然而,真到了論道臺附近,林舒志卻發(fā)現(xiàn),文道那邊確實有幾位書生模樣的人在爭論些什么。可武道這邊,完全不像自己想象中的人聲鼎沸,甚至還有些安靜。
“江都的武人都這么含蓄的嗎?”
其實并不是。
有一名勁裝少女正端坐于武道高臺之上。女子身前有張小桌子,小桌子上橫著一把劍,應(yīng)當(dāng)是那女子的。而那女子,正閉目養(yǎng)神。
因為無人與她論道。
林舒志覺得這女子有些眼熟,卻一時沒能想起來在哪里見過。
楚明軒與林舒志不同,他每一年都能見到這女子,因此,在見到她的那一刻,楚明軒就知道她是誰。
“張曜羽?!?p> 張曜羽一人,輕松壓下秋臺宴上論道臺側(cè)江都所有年輕高手。
聽楚明軒這么一說,林舒志頓時想了起來,三年前林舒志曾在劍宗見過眼前的女子。那時,林舒志還沒有自創(chuàng)心劍絕技,只憑借天心我意劍訣,敗在張曜羽手中。那場比試也正是林舒志開創(chuàng)心劍的契機(jī)。
“三年不見,竟然沒能認(rèn)出來,真是丟臉啊?!绷质嬷镜吐暷剜艘痪?。
“林兄你說什么?”
“?。俊绷质嬷镜溃骸皼]什么,沒什么。”
楚明軒在心中盤算了一下日子,道:“倒是沒想到,今年她這么早就從劍宗回來了。”
“哈?”
楚明軒知道林舒志不了解江都事宜,便解釋道:“如我們這等世家,每年都會有祭祖的大事。每年的這個時候,家族不論嫡系旁系的人都會趕回主家這邊。張曜羽身為張家長女,自然不會缺席。只是離張家祭祖的日子還有一段時間,我著實沒想到她今年這么早就回來了?!?p> 林舒志笑道:“或許是她學(xué)有所成,自己闖蕩江湖了呢?”
林舒志知道劍宗門人練武到一定程度之后,都會離開山門闖蕩江湖,因此才有此一說。其實不僅劍宗,江湖四大宗皆是如此。師父引進(jìn)門,修行在個人,每個人的成就最終還是要落到自己身上,林舒志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從劍冠的庇護(hù)中離開,獨自行走江湖。
“倒是也有可能?!背鬈幒茱@然也知道四大宗培養(yǎng)弟子的方式。
這時,高臺之上的妙齡女子似乎察覺到有人在議論她,睜開了雙目,看向楚明軒。
雖然身處側(cè)位,林舒志還是一眼被張曜羽的一雙眉眼吸引住。張曜羽相貌平平,這一雙眼睛卻著實可稱作奪天地之造化,一雙眼便是兩片星辰。
明眸剪水,美目碧長。
楚明軒與張曜羽算是老相識,此刻相見,自然不會生疏。楚明軒對上張曜羽的目光,朗聲道:“楚明軒見過張師姐?!?p> 楚明軒與張曜羽皆為習(xí)武之人,習(xí)武一途,長路漫漫,達(dá)者為先;張曜羽在師承、修為上均壓過楚明軒一頭,因此楚明軒稱張曜羽為師姐并無不可。
眾人一聽楚明軒之名,便自覺為楚明軒與張曜羽之間讓出一條路。
張曜羽朱唇輕啟:“楚世兄不必多禮?!?p> 張曜羽與楚明軒同歲,不論武學(xué),兩人身份地位相當(dāng),因此張曜羽稱楚明軒為世兄也符合常理。
兩家背地里摩擦不斷,臺面上的禮數(shù)卻是絲毫不差。
這時,楚明軒才注意到,張曜羽身后,有兩人前后而立,一者玉冠青衣,器宇軒昂;一者白衣翩翩,氣度非凡。
一者張曜炎,一者明正則。
但這些現(xiàn)在都不重要。楚明軒對臺上之人道:“張師姐也想來一場秋臺論道嗎?”
兩年前,劍宗首徒上官麟曾路過江都,有幸參與秋臺宴論道。那一場論道,五大世家的公子悉數(shù)到場。當(dāng)時,從刀劍真解到拳腳精髓,從口舌之爭到刀劍相向,合五人之力,依舊完敗于上官麟之手。
那是上官麟出山的第一戰(zhàn),那是劍宗首徒傳奇的開始。
而此刻,張曜羽也坐在了秋臺宴論道臺之上。
但張曜羽搖了搖頭,道:“我不想重復(fù)上官師兄的事,那樣沒什么意義。我只是想來看看而已?!?p> 楚明軒聞言,袖子一抖,道:“只是來看看啊......”
林舒志拉住了楚明軒的袖子。楚明軒回頭一看,只見林舒志按了按自己的劍,楚明軒明白林舒志的意思,便收了星雨,繼續(xù)道:“張師姐,我有一事相求。”
“說?!?p> 楚明軒讓了個位子,林舒志便出現(xiàn)在張曜羽眼前。
林舒志知道這樣會讓楚明軒懷疑自己的身份,但他完全不在意。那一年擊敗他的人就在眼前,他想再試一試。
張曜羽心下了然,淡然道:“可?!?p> 林舒志便很自然的走到高臺之下,臺階之前,一步一步登上了高臺,來到張曜羽身前,解下江城子,放在小桌子上,隨后盤腿坐下,與張曜羽四目相對。
張曜羽仔細(xì)看了看林舒志,微微皺了皺眉。她覺得眼前之人有些熟悉,卻沒想起來是誰。
少頃,張曜羽注意到了林舒志的劍。
她明白了。
“是你?!睆堦子鸬穆曇糁袔е唤z訝然。
林舒志咧嘴一笑,道:“試一試?”
張曜羽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