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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鳴舒志

第十二章 四句話

孤鳴舒志 徐流光 3423 2019-10-26 20:42:40

  高祖皇帝平定天下之后,以“端”字作本朝國號,稱端朝。立國之際,高祖皇帝觀天下四方,只見兩條大河自西南雪山而出,奔流萬里如東海。在北邊的名叫赤河,在南邊的名叫青河。

  兩條大河將端朝偌大的天下分作三份,而高祖皇帝則將天下劃分為十九州之地。

  高祖皇帝百年之后,太祖皇帝在此基礎(chǔ)上,又設(shè)立四都,分別為皇城東都,江南江都,北地北都和中原中都,以便統(tǒng)治。四都分別就近統(tǒng)領(lǐng)附近州域,東都統(tǒng)轄中原東五州,中都統(tǒng)轄中原西五州,江都統(tǒng)轄江南六州,而北都則統(tǒng)轄北地三州。

  自此,天下大定,合稱四都兩河十九州。

  而寧州,便是江都統(tǒng)轄的最南邊。林舒志出了寧州,一路不急不緩,走了十余日,才到了江都的外城。

  所謂外城,本是設(shè)立在戰(zhàn)亂時期,算作主城的一道屏障,若有敵軍攻城,有外城稍作抵擋,內(nèi)城之中也好做出相應(yīng)的應(yīng)對。

  而如今四海靖平,外城也逐漸發(fā)展,漸漸有了規(guī)模。如今江都的外城,說是外城,倒不如說是江都的延伸。內(nèi)城住的皆是高門大戶,是江都經(jīng)濟政治的核心地帶,而外城,則是尋常百姓們的地方。

  入了外城,正是午間,林舒志覺得腹中有些饑餓感,便尋了一家酒樓,要了個靠窗的桌子,打算先吃一頓,再往內(nèi)城去。

  等著小二上菜的檔口,只見幾名大漢簇擁著一名錦袍公子大搖大擺的進了客棧。

  那錦袍公子進了門,便大聲嚷嚷道:“掌柜的,掌柜的!”

  那一頭,柜臺里的掌柜一聽見聲兒,再一瞧來的人,連忙放下手中的冊子,疾步緩步之間跑到那錦袍公子身前,道:“楚公子今天怎么有空來我這金玉堂,快請,快請。”

  那公子笑道:“王掌柜哪里話,本公子可是時常盼著來你家吃些好酒好菜哩。”

  “那好啊,”掌柜的手一揮,道:“請公子入春風(fēng)閣!”

  這酒樓名為金玉堂,取“金玉滿堂”之意,里邊有不少雅間,掌柜的請先生題了字,分別以春風(fēng)夏雷秋雨冬雪等命名,這春風(fēng)閣便是其中一間。

  “楚家公子啊?!绷质嬷韭犝乒竦姆Q呼錦袍公子為“楚公子”,不免長嘆一聲。江南地界以江都為首,不管是朝堂還是江湖,江都都是中心。江都有五大世家,分別是楚家、張家、葉家、慕容家、南宮家,合稱江南五家姓。這五家,便是整個江南江湖的天。

  曾有好事者將端朝的江湖做了個合稱,攏共四句話,說的是“天下四大宗,江南五家姓,中原三奇門,北地兩重樓”。前一句說的是天下最大的四大宗門,分別是道門,佛門,劍宗和玄教。而在這四大宗之后,便是五家姓。楚姓能位列五家姓,其實力等可見一斑。

  只見那錦袍公子手一抬,說道:“若是平日,本公子自然是去春風(fēng)閣,可今天,本公子要去秋雨閣?!?p>  “您說了算?!闭f話間,掌柜的便找來一跑堂的,將錦袍公子引向秋雨閣。

  這錦袍公子姓楚,名叫楚明甫,時值二十出頭,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在這個年紀(jì)上,五大家的公子們都開始逐漸接過家族的一些事務(wù),為將來從父輩們手中接過家族做準(zhǔn)備,楚明甫自然不會例外。

  而今天,楚明甫就是來此解決一件楚家名下兩個小家族門派的紛爭。徐家,神拳門,兩家為了點小事,鬧了有些日子了。楚明甫想,自己得做些功績出來,免得被家里的兄弟姐妹們看輕了。

  楚明甫想到這里,一名高高瘦瘦的男子走進了秋雨閣。這人長著三角眼、鷹鉤鼻,楚明甫認得他,是神拳門的門主周希。

  “這相貌,看著就是心術(shù)不正?!背鞲﹄m然這樣想著,但還是起身拱手行了個禮,不管怎么說,周希也年長他不少,對前輩的禮節(jié)還是要有的。

  周希皮笑肉不笑的還了個禮,一看四周,四名楚家弟子分別站在秋雨閣四周,看起來是將楚明甫護在中間,便笑道:“主家的壯士就是不一樣,看這精壯身材,只怕我?guī)У娜艘远骋灰舱疾坏蒙巷L(fēng)?!?p>  楚明甫笑道:“周叔哪里的話,說什么打打殺殺的,和和氣氣的,我們把事情談妥了,也就罷了。神拳門想有條出路,我楚家也不是不講理的主家。”

  只見周希一聽,猛地一拍桌子,將桌上酒水震了個底朝天,怒道:“是誰不給活路!”

  周希這一拍,意在震懾,這一掌下去,四面的楚家弟子立刻緊張起來。

  卻見楚明甫不緊不慢的將被周希震倒的酒杯扶起,不疾不徐的說道:“周門主,你有了委屈,徐家也有委屈,不然也鬧不到楚家去。周門主,你也不必嚇唬誰,想談事情,你得有耐心?!?p>  “委屈?那徐小子還有委屈?地我也給了他,商鋪我也給了他,他還有什么不滿足的,還想到我神拳門再挖點肉?”

  楚明甫淡然道:“那地那鋪子,本就是徐家的,當(dāng)年說好租十五年,現(xiàn)今已經(jīng)是二十年了。占了五年的便宜,周門主,你不吃虧?!?p>  周?!昂觥钡囊宦?,坐下來,說道:“好,還給他我也認了??赡切∽釉谀嵌谓稚戏帕嗽?,不許我神拳門的人做生意,這算什么事?難不成這我也得讓著他?”

  “這都是誤會。周門主,我這不正是約你出來談這件事嘛?!背鞲Ψ畔戮票?,看著周希,慢慢說道。

  “誤會?我誤會個......”周希本想著罵一句,想到是楚明甫當(dāng)面,最后還是沒有罵出口,頓了頓,才接著說:“明甫公子,我不說別的,你說,這事兒怎么個說法?!?p>  楚明甫在家中排行老二,據(jù)說是晚了楚家大公子三天出生,因此對這排先后頗為不滿,他自認為不比大哥差,卻因為晚了三天,做不得家里的大公子,各種待遇也差大哥一分,心中一直有些郁結(jié)。這時周希提起“明甫公子”,心中便升起一股無名火。不過這時,楚明甫沒有發(fā)作,他也明白,只有證明自己的能力才是最好的方法。

  楚明甫道:“簡單。據(jù)我所知,神拳門傷了徐家十三口人,你將那幾個兇手交出來,送到徐家去,我讓徐家把收了這命令,兩家和好。如何?”

  周希反駁道:“是我叫兄弟們動的手,如今卻要把兄弟們交出去,以后我哪厲害管得住兄弟們?”

  楚明甫一拍桌子,含怒道:“怎么,那兩名女弟子也是你下的令?傷了人也就罷了,可你們倒好,真就沒想過后果?周門主,你可真是厲害??!”

  周希臉色一變,聲音也低了幾分,道:“那是兄弟們不懂事,我回去責(zé)罰一頓,沒有下次也就是了。”

  “一個不懂事也就罷了。兩個,周門主,兩個啊,你神拳門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人這么多?還是你神拳門已經(jīng)忘了這條江湖規(guī)矩了?”楚明甫又倒了杯酒,說道:“我沒有追究下去,你周門主已經(jīng)是占了便宜?!?p>  “這......”

  楚明甫一挑眉,說道:“這樣,你交五個人出來,這事就算了,徐家那邊我去說。這要是還不肯,你就準(zhǔn)備見我爹去吧?!?p>  楚明甫的父親楚征,是楚家的二把手,名副其實的一人之下。這位爺手段毒辣,作風(fēng)嚴(yán)酷,實乃楚家第一狠人。一想到這位,周希便覺得有一絲寒意。

  楚明甫見周希一臉猶豫,便知他依舊不肯。他將身子往后一靠,靠在椅子上,漠然說道:“這你都不肯,你還不如不來?!?p>  周??纯此闹?,幾名楚家弟子已經(jīng)守住秋雨閣的門,自己若不應(yīng)允,一會兒動起手來,便是以一敵多的局面。

  周希正暗中盤算著勝算幾何,楚明甫道:“周門主,我只想和氣的解決這件事。鬧大了,鬧到家里去,我的面子上不好看,你更不會好過?!?p>  “神拳門跟了楚家也有些年頭了,楚家也有幾位叔伯與神拳門先輩交善。你就當(dāng)給我個面子,放過徐家,成不?”

  周希聽罷,長嘆一聲,道:“罷了,公子這番話是給足了在下面子。在下若再不應(yīng)允,反倒是真成了不識抬舉了。就這樣罷,我交五個人出來,徐家收了隊神拳門的禁令,此事就算了結(jié)。”

  楚明甫聽周希肯讓步,心頭甚是滿意,便抓過酒壺,要倒一下出來,才知里頭已經(jīng)沒了酒。

  周??闯鼍扑疀]了,便朝著外頭大叫一聲:“喂,拿壺酒來!”

  不過片刻,便有人送來一壺酒,楚明甫示意守在門口的弟子接過酒,送到手邊,便斟了兩杯,一杯推到周希面前,一杯則是自己端起,雙手捧著,算是敬周希。

  周希拿起身前的酒,一口飲盡。

  楚明甫見狀,也將手中酒杯端起,同樣是一飲而盡。

  不料這時,周希又道:“那天兄弟們也不是沒勸過,只是我怒火攻心,蒙了雙眼,這才下了這個令。說到底,還是我的過錯。要我向兄弟們動手,我心底過不去?!?p>  說罷,周希拿過酒壺,倒了六杯酒,自己一杯,楚明甫一杯,四個楚家弟子各一杯。隨后,周希道:“我敬諸位一杯,我不愿朝兄弟們動手,這份罪名,周某人自己背了。待會兒拳腳無眼,在下若是能逃出去,也算在下的本事。怎樣?”

  楚明甫訝然,他著實沒想到周??献约阂粋€人擔(dān)下這些罪名,奇道:“怎么,你要自己背著?”

  周希道:“在下膝下只有一子,還望公子能夠放過我家兒子。除此之外,周某別無他求?!痹捯袈湎拢芟Ee起酒杯,一飲而盡。

  楚明甫聞言,明白周希心意已定,接下來不管楚家有什么動作都不會牽連到神拳門,不禁有些欽佩眼前之人??稍捰终f回來,漫說楚家,便是這扇門,他周希也未必走得出去。因此,楚明甫淡然說道:“本公子倒是沒想到,神拳門主還有這份豪氣?!?p>  說罷,他揮了揮手,四名楚家弟子同時舉起酒杯。隨后,楚明甫亦舉起酒杯,說道:“敬周門主一杯?!?p>  說罷,五人同時喝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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