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山再次回到棲鳳第的房間里時,已是月沉西山。他簡單換洗過后便上床睡覺,可一時半會卻無法安心入眠。此時他的心思里,滿腦都是夏思雨的一顰一笑。開心處,他的嘴角竟不自覺地流露出絲絲笑意。
“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有周不顯,帝命不時。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正當(dāng)方山躺在床上回味夏思雨的點點滴滴時,窗外卻傳來她吟誦詩歌的聲音。方山又驚又喜,連忙披衣起床。他此時疑惑為啥這個時間點上,夏思雨去而復(fù)返且還在自己的屋外念詩,這其中的含義是想表達(dá)什么意思呢!
“亹亹文王,令聞不已。陳錫哉周,侯文王孫子。文王孫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顯亦世?!?p> 方山先行回應(yīng),然后就趕緊去搬椅子打開墻上的窗戶??煞叛弁?,外邊除了月色以及對面的追遠(yuǎn)堂外就什么都沒有了。
“難道是我幻聽了!剛才聽上去確實像是夏思雨的聲音哩!”
方山往外探了探,可真的什么人影也沒有。帶著疑惑,他不舍地從椅子上爬了下來。
“世之不顯,厥猶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王國克生,維周之楨;濟(jì)濟(jì)多士,文王以寧。”
“又有了,真的是她的聲音?!狈缴筋D時莫名激動,又趕緊爬椅上窗。
“穆穆文王,于緝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孫子。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于周服。”方山邊念邊找,打從心里要看到那美麗動人的身影。
“小雨!”
方山對著窗外輕煥一聲,可月色皎潔,祖屋空靈,心神向往的女人依然沒有出現(xiàn)。
“不管了,先出去看看再說?!?p> 然而尚未行動,就聽得外頭夏思雨清幽幽地說道:“就這樣聊天挺好,我的意思你懂不懂?”
“我懂,我懂,我會留下來?!狈缴降乃悸范虝哼t滯而后又恍然大悟。
“那你支持我的追求和熱愛嗎?”夏思雨的語速很慢但是帶著一股誠摯。
“必須的?!?p> 方山回答得直接了當(dāng),而窗外那頭亦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你等我,我這就出去見你?!?p> “別--------”夏思雨欲言又止。
方山說完從椅子上一躍而下,直接奔著房外出去了。一出大門,他揣著山盟海誓的念頭三步并做一步走,踩著月色迅速穿過火巷來到了追遠(yuǎn)堂的門前。
“小雨,你在哪里,我有話要對你說?!?p> 方山語氣急切,可放眼四周,除了照得亮堂的吳氏宗祠和空曠地外,就什么影子都沒有了。
“小雨,我知道你還在,你別躲著我呀!”方山急得喊了出來。
“嘎吱!嘎吱!”
安靜皎潔的月色里,率先回應(yīng)的是宗祠檐下兩個大紅燈籠的規(guī)則擺動。這些許聲響,讓夜色的清冷突然透著幾分莊嚴(yán)肅穆。
“過來呀!過來呀!”這時,一個女聲拖著調(diào)子低喊道。
方山循著聲音望去,卻見窗下一石墩隱匿于月光之中,于是故意說道:“別躲了,我都看見你了,快出來?!?p> 可石墩那邊還是不見人影站立,只聞聲音低喊:“快來呀!快來呀!”
方山無奈,便又主動上前幾步。這會,他倒是把石墩看清楚了??赡抢锸裁慈擞岸紱]有,有的只是石墩上一個黑乎乎的窟窿。
“這……莫非……..”方山的心眼頓時提到了嗓子上,而后大喊道:“小雨,不要怕,我這就來救你?!?p> 方山拼了命似的跑過去,他發(fā)現(xiàn)夏思雨跌到井里去了。
“你在什么位置?這下邊太黑了,我看不清。”方山對著井口慌忙喊道。
“過來呀!過來呀!”面對方山的驚慌,井下的聲音卻是波瀾不驚。
方山一時哭笑不得,忙說:“怎么過來??!我下去了,誰來救咱們?!?p> “過來呀!過來呀!這周邊這么冷,讓我來照顧你。”
“這……….”方山頓時語塞,眼前此情此景,夏思雨不像是需要被救,更像是在誆自己入坑。
“我很少這么晚還在外邊逗留的,霧隱村容易起霧,起霧了就盡量不要出門,村民說霧氣古怪,容易迷路,夜里更甚,你要記住了,趕緊回去?!狈缴酵蝗挥浧鹣乃加昱R別時跟自己說的話。
“過來呀!過來呀!”井下的聲音還在低喊,方山這時犯怵了,是人是鬼!救還是不救!
“我很少這么晚還在外邊逗留的,霧隱村容易起霧,起霧了就盡量不要出門,村民說霧氣古怪,容易迷路,夜里更甚,你要記住了,趕緊回去?!?p> 方山的腦海里又響起夏思雨對自己的叮囑,他的眼睛此時借著月色似乎透過黑暗在陰冷潮濕的井底下看到一個浮腫腐爛的女鬼正在向自己嬉笑招手。
“我日------”
方山猛然撒手往后一閃,嘴里急得直罵。爬起來后,居然發(fā)現(xiàn)圓月生毛,空氣中泛著一層淡淡霧氣。夏思雨的叮囑在頭腦中再次炸裂,他立馬跌跌撞撞地往棲鳳第跑。一過門檻,封門拉窗,迅速將安全警戒提升至最高級別。而后點燈躲床,不發(fā)一聲。在哆嗦著熬過一夜之后,他第二天是頂著烈日出的門。此時的第一件事就是確認(rèn),在看到潺湲書齋和聽到夏思雨的領(lǐng)讀聲時,他的內(nèi)心是沉重和輕松攪拌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