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各房主事在看到宗祠放出的狼煙信號后,紛紛趕往那邊集合。有一部分還在睡夢中的村民似乎察覺到了周圍的異動,在主事們出門不久后他們也跟著出來看情況了。消息傳播得很快,原先安靜的村子一下子熱鬧了起來,村民們到處都在打聽情況。
“走,咱們也過去湊湊熱鬧。”吳望說。
“沒咱們什么事的,都折騰一夜了,你還不累?我先帶你去見村長吧!交完差,我要回去睡覺了。到時,你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崩罹盘煺f這話時哈欠連天。
吳望自己想想也必須得是這樣子,要不然往后的工作可說不過去。他于是暫收好奇心,老老實實跟著李九天走了。吳起幾個小孩子現(xiàn)在沒了大人的約束,而且開會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所以他們又可以隨意玩樂了。吳起見吳望見識廣、人也不嚴肅,十分好玩,他于是就想跟著去找樂子。吳妮另外三個雖然年紀較大,但是沒什么主見,平日里都是惟吳起是從,所以他們也跟在身后去了。
“咦,這不也是去祠堂的路嗎?”吳望跟在李九天身后走了一段后發(fā)現(xiàn)跟其他人的方向一樣。
李九天頭也不回,邊走邊說:“你剛來,這村的格局還不清楚,跟我走就是了?!?p> 吳望覺得有道理,就不再發(fā)問了。他一路走,一路瞧,認真的欣賞起這個村子的建筑來。正如他原先所預料的一樣,火燒宮最基本的格局為“下山虎”,也叫“扒獅”,由門樓墻、天井、正屋組成三合院落。正屋是三開間式,中央辟為大廳,左右兩邊分列一大房;天井則位于正屋前,兩側有一開間的廂房,俗稱伸手,也叫厝手,與大房連接在一起。天井出來就是墻,墻上開門筑門樓,形成“一廳二房二伸手”的平面格局。不過,隨著往里走,也有一些房子不是這種格局,它屬于“下山虎”的變式,叫“單扒獅”,它的大門側開,占去一側“伸手”位置。盡管門向不同,但無不是“凹斗門樓”,意在藏風聚氣。而房子的屋頂皆為硬山頂,前低后高,便于通風泄水,這恰恰是為了適應潮汕炎熱多雨的氣候。
一路走來,吳望看了那么多房子,只見這里的房子基本保存完好,又能連坐成片,十分難得,他的內心對此甚是欣慰。不過,走了那么遠的路,他感覺自己看風景的同時,風景也在看他。這一切,或許在于李九天身上的裝扮太引人注目了,詭異慘白的臉譜,花綠浮夸的戲服,村民們都站在路邊上對著他指指點點。李九天對這一切似乎并不在意,他連一句話都不說,自己只管在前頭帶路。這樣一來,吳望自己自然也被牽涉其中,人們不僅竊竊私語,有一些甚至流露出不友善的神色。吳望尷尬不已,但自己初來乍到,誰都不認識,自己除了報以微笑外,就什么都做不了。
“吳起,他們兩個是誰?”一老者坐在巷口一塊石敢當上高聲問道。
吳起邊走邊玩,一聽有人在叫自己,他樂呵呵地說:“吳宅叔公,這位是村里新來的,叫吳望。而這一位,你不認得他腰上的葫蘆嗎?”
“李九天!怎么接個人就穿成這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眳钦腥淮笪?,驚訝地說。
李九天并沒有回應,他的臉上擠出了鬼馬表情,朝著周邊眾人揮了揮手。這樣一來,就算是打了招呼了。吳望不知如何開口,也跟著向他們揮手打招呼。
“就你多事,你可知道不能亂說話?”李九天邊走邊說。
“我知道呀!但是小妮,小兌,小布他們每人都想用東西換我的故事?!眳瞧鹫f完就朝他們使了使眼色。
李九天眉頭一皺,白了他一眼,說:“人小鬼大!說,想要什么?”
吳起這下子樂壞了,問:“小妮,我記得你說洋娃娃吧!小兌你是不是說的戰(zhàn)斗陀螺,還有小布是悠悠球吧!哦,對了,你再加一包干脆面,我明天醒來就完全不記得了?!?p> “你們幾個真這么說了?”李九天半信半疑。
吳妮三個人的臉上樂得跟花一樣,忙拼命的點頭。
“每人一包干脆面,其它免談,我錢要留著喝酒呢!”李九天說的很明確,不容一絲商量。
“你就不怕我吹牛時說出來?”吳起一臉不樂意。
“你敢威脅我!我記得是誰在二王爺面前磕頭的呢?!崩罹盘祛欁笥叶运?p> “好吧!好吧!成交?!眳瞧鸨焕罹盘齑林幸?,趕緊答應了下來。
李九天微微一笑,又打了個哈欠,說:“明天再給你,待會我要去睡覺了?!?p> 吳起幾個人沒騙得大的,不過一人賺了一包干脆面,這對于他們來說,已經(jīng)相當滿足了。盡管他們此刻沒法拿到手,但是九天伯應承下來的東西是不會變卦的。所以,他們垂涎已久的干脆面終于要實現(xiàn)了。
看著吳起幾個小孩子那開心的模樣,吳望的內心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辛酸,山里的情況似乎跟他想象中的差太遠了。
“等我發(fā)工資了,我給你們買好吃的?!眳峭嗣瞧鸬念^,說。
“真的?”幾個小孩子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頓時歡呼雀躍。
吳望笑了笑,想了說辭,說:“假不了,我也是幸好遇到吳起,要不然這會還不知道在哪里呢?!?p> “還有我呢!我只要酒。”李九天擠眉弄眼,適時補充道。
吳望點了點頭,說:“都記著,一定?!?p> “哈哈,失了四包干脆面,得了一頓酒,劃算。小的們,趕快跟我走?!崩罹盘鞎灂灪鹾踉谇邦^帶路,步子走得有點飄飄然。
吳望別過眾鄉(xiāng)親后,一路隨著李九天在竹竿巷里直走,偌大的村子里此刻已是沐浴在陽光的普照之下。然而,外出的村民依然稀稀疏疏。吳望以為大家都在家里做早飯呢,可抬頭到處環(huán)視,屋頂上煙囪冒煙的是少之又少。更為奇怪的是,這村里所見到的幾乎都是老人婦女小孩。
“唉,那不是村長吳忠嗎!碰到你真好,這人我給你接來了,你簽收?!?p> 正當吳望邊走邊看時,他見一稍微年輕的中年人剛好關門而出。由于此人身穿襯衫,腳穿皮鞋,跟其它村民稍顯不同,所以這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不過,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得前頭的李九天先是開口喊道。
“村長好!”吳望見狀也跟著喊。
“你是?”村長看看畫著臉譜的李九天,又看看陌生的吳望,內心雖有猜疑,但終是不敢確定。
“我是九天!這位是新來的吳望。我把人交給你了,我要回去睡覺了?!崩罹盘煺f著又是哈欠連天。
“等等,怎么回事,你們怎么到現(xiàn)在才到?吳過還有吳丁他們呢!一起回來沒有?”村長見李九天辦事如此草率,連忙將他截下來問個清楚。
“他們都回來了,事情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再說,問吳望也可以,吳起也是知道的?!崩罹盘爝呎f邊走,村長攔都攔不住。
村長見吳望和吳起都在了,那想必李九天說的不假。既然人都安全回來了,那具體經(jīng)過等后再細問也不遲,而且眼下宗祠有狼煙升起,應該是吳過等人有重要事情通報,于是他便同意李九天回去了。
“老李慢走!主事們讓你到宗祠開會?!?p> 正當李九天扭頭要走時,吳丁一邊喊一邊跑了過來。
“還讓不讓人睡覺!”李九天瞬間有點抓狂。
“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就能睡了,走吧!”村長居然跟李九天開起玩笑來,末了,他又朝吳望說道:“你也跟著來?!?p> 吳望不明白村長的意圖,但是他叫跟著去,自己只管跟著去好了,也不用理會主事們有沒有邀請自己。走了一段路之后,眼前的地域突然開闊了起來。兩邊的平房厝都沒有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大池塘。塘水碧波蕩漾,清澈見底。腳下兩條石板路磨得光亮無比,它們圍著塘水一直延伸到了對面。
池塘的另一邊,也是成排成片的房子。從吳望站的地方望過去,地勢相對較高,而且建筑規(guī)模似乎不小,有種居高臨下的氣勢。此外,它的用料似乎也不差,一大片房子在日光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