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和尚雖然背對著他,但是澹臺無天還是認(rèn)出來這是他的師侄融心小和尚。
身形高大,面容嚴(yán)肅的圓性和尚此時(shí)指了指融心旁邊的蒲團(tuán)對他說:“過去跪著!”
澹臺無天遲疑了一下,要他和師侄一塊跪著是不是太沒面子了。
他乞求的對圓性說道:“師兄……”
“沒用,你也知道我是寺里的維那,快去跪著吧。明天見了師父再處置你!”
澹臺無天只好過去跪下了。
融心在這整個(gè)過程中竟沒有看他們一眼,澹臺無天正有些奇怪,卻也不好意思去看他。
這時(shí),圓性突然在融心的光頭上“啪”的打了一下。
融心嚇了一跳,嘴里喊道“誰”,一個(gè)激靈就要站起來。
“讓你罰跪,不是讓你睡覺!”
聽見是師父的聲音,融心頭都不敢抬,又低頭跪了下去,嘴里說道:“是,師父?!?p>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旁邊的澹臺無天,奇怪的側(cè)頭看了他一眼。
“小師叔?”他驚詫的問道。
“小師侄……”澹臺無天不好意思看他,嘴里應(yīng)道。
“不許說話!”圓性喝道,“好好的跪著,反省一下!”
過了一會(huì)兒,圓性才離開了,繼續(xù)去巡視寺院了。
這時(shí)融心趕忙轉(zhuǎn)過頭來對澹臺無天道:“小師叔,你什么時(shí)候來的?你這是咋回事啊?”
“先不說我,你這是咋回事?。俊卞E_無天不愿意說自己的事,反問融心道。
“我?”融心嘆了口氣,“還不是因?yàn)榫氭溩隅S的時(shí)候,手上一下子沒抓住,把圓悟師叔的腦袋開了瓢了?!?p> “師侄啊,我說你怎么還是這樣整天毛毛躁躁的???”澹臺無天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說道。
“唉,這不是失手了么?”
“小師叔,你還沒告訴我你這是咋回事呢?”
“也沒啥,剛才在外邊和你師父比武,把你師父揍了一頓,他惱羞成怒就讓我到這里罰跪了。”
“和我?guī)煾副任?,還把他揍了一頓?你就吹吧,再說你半夜三更的從百花觀幾千里地跑來和我?guī)煾副任?,你騙鬼吧!”
“愛信不信!”
兩人吵吵逗逗,轉(zhuǎn)眼天就亮了。
早上眾僧們上完早課,圓性叫他們起來了,又帶著澹臺無天去見智果禪師。
智果禪師此時(shí)正在方丈中閑坐。圓性先進(jìn)去稟報(bào)了,才讓澹臺無天進(jìn)來。
智果禪師看他進(jìn)來,微微一笑道:“阿彌托佛,賢侄昨夜可曾淘氣?”
澹臺無天臉一紅,不好意思得道:“師伯……”
智果禪師又是微微一笑道:“令師可好?”
“家?guī)熀芎茫皇欠浅O肽顜煵?,讓我向您問候呢?!卞E_無天怕他問昨天晚上的事,趕忙回道。
智果禪師微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澹臺無天又趕忙把手里的那個(gè)小包袱放到桌上,解開來,先拿出兩個(gè)用桑皮紙包了好幾層,包扎的緊緊實(shí)實(shí)的兩個(gè)小包裹來,對智果禪師道:“師伯,這是今年上好的雨前茶,第一茬一烘好了就給師伯包了兩包,我從三月上就往這邊趕,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捂壞了沒有,師伯嘗嘗?!?p> 智果禪師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難為你師父每年都想著?!?p> 澹臺無天把茶放到桌上,又取出一封信來,雙手遞上道:“這是師父寫給你的信?!?p> 智果禪師接過信來,拆開看了起來。
智果禪師看完信后,沉吟了半晌沒有說話。
澹臺無天看他不說話,也不敢說話,方丈里一時(shí)安靜了下來。
又過了半晌,智果禪師方對他說道,“你昨晚跪了一夜,今早上也沒有吃飯,怕是餓了吧,香積廚里我已為你留了素齋,你先去吃些,然后找你圓性師兄給你安排住處,先歇一歇吧?!?p> 澹臺無天便告退離開了方丈。到香積廚里,果然還留了一份素齋,無非是饅頭、稀飯、素油炒面筋、白菜豆腐之類的。澹臺無天是餓了的人,素齋也吃的極其香甜,一份飯菜吃完了剛剛夠得一飽。
從香積廚里一出來,恰好碰見他的小師侄融心小和尚,小和尚圓頭圓腦圓眼睛圓鼻頭,此時(shí)盯著他道:“小師叔,你昨晚上跳墻進(jìn)來的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p> 澹臺無天不理他,往前直走。
“小師叔,你往哪里走,那里是死胡同?!?p> 澹臺無天只好停下來,“哦,融心師侄啊,知道你師父在哪里嗎?”
“你是真的才看到我嗎?”融心睜著圓圓的大眼睛問。
“是,唉,你師父不在這兒嗎?”
“哼,我?guī)煾冈谏介T那里,你去找他吧?!?p> “小,小師侄……”
“什么事?”
“我跳墻的事……”
“哼,你覺得我都知道了,其他人會(huì)不知道嗎?”
“好吧。”
澹臺無天逃也似的往山門走去。
一路上看見師兄弟和師侄們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紅著臉敷衍一下便急急往前走去了。
心里卻想道千萬別碰見她。
但一直走到了山門,也沒看見她。
奇怪了,往日只要他一來,準(zhǔn)能看到她,這次是怎么了?
他在山門那里見到了圓性師兄,他是智果和尚的大徒弟,他那一輩和尚里的大師兄,也是寺里的維那。
圓性把他交給了寺里的寮元,寮元給他在眾寮安排了一間僧寮住下。
此時(shí)天色已晚,僧人過午不食,做過晚課后便各自回房安歇了。
澹臺無天此時(shí)也按寺里的作息安歇。
一夜無話。
第二天,寺里做過早課,侍者過來叫他,讓他去見智果禪師。
一進(jìn)方丈,智果禪師坐在禪床上正等著他。
禪床旁站著一個(gè)人卻讓他楞了一下。
是她,那個(gè)小丫頭。
一年不見,她似乎又長高了。
一頭烏黑的頭發(fā)更長了,還是那么隨意的在頭上挽了一個(gè)烏云髻,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總是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嘲諷神情,挺直的鼻梁略帶鷹鉤,唇形彎若新月,唇角微翹,也似乎總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身形修長高挑,幾乎和澹臺無天一樣高。
澹臺無天看清是她,不由得輕輕地皺了皺眉頭,這些年他在她那里可沒少吃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