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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務(wù)農(nóng)記

第五十五章 聽從枕邊風

陛下務(wù)農(nóng)記 華芋 2363 2019-12-09 21:38:24

  協(xié)議簽訂完,因我們要在臘月二十六七左右趕回煦都,殷其南便簡單辦了一場小宴席,出席的只太皇太后、燕王并丞相為首的幾個重臣。

  太皇太后看上去精神矍鑠,溫家姑娘一直侍奉在側(cè)。

  “再過幾天便是皇帝和卷耳的大婚,文帝陛下何不多待幾日?”

  卷耳?是溫家姑娘的閨名嗎?這名字倒是可愛,采采卷耳,不盈頃筐。

  等等,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多謝太皇太后盛情,年底事務(wù)繁多,孤得早些回去?!?p>  席間,燕王去更衣,我也找了個由頭到花園里堵他。

  畢竟,不能讓蕭珉白吹這枕邊風。

  我蹲在轉(zhuǎn)角的宮墻邊,昨夜下了雪,地上積雪厚厚的,我團起一個小雪團,在腳邊滾來滾去,眼見它越滾越大。

  “陛下?!?p>  看見殷向禹的靴子,我起身,將雪球踢到一邊,這才發(fā)覺墻角梅花落了一身,撣了又撣。

  “微臣僭越了。“他上前一步,替我將肩上的落梅拂去,又退回方才站的位置。

  我清了清嗓子:“一直未得空與燕王單獨談?wù)?,此番孤便要走了,燕王有什么話,不妨就在此地說了吧?!?p>  他嘴角牽出一個淡淡的笑:“總聽敏陽提起陛下,姑侄二人的脾性還真有些相似?!?p>  “放肆?!?p>  “微臣失言。“

  我沒有敏陽那般心狠。

  “你有什么話,快說吧?!?p>  “敢問陛下,敏陽是因何病去世?“

  我沉默片刻,沉沉道:“滑胎后未得好生調(diào)養(yǎng),憂郁寡歡,哀思過甚?!?p>  殷向禹深吸一口氣,緩緩舒出,氣息不勻,似乎有些顫抖。

  “是我的錯,沒叫她等到我,我允諾她,北吳的事情處理好,我會親去南衛(wèi)賠禮道歉,將她風風光光迎回來。”

  “所以,敏陽一開始都知道你的計劃?”還真給蕭珉這廝說對了。

  “是,一切只是權(quán)宜之計,我終究是辜負她了?!?p>  我怒火中燒:“自然是你的錯,不然還能是別人的錯?什么叫等事情處理好?你和惠帝起義時,雖然名義上占理,可手里只有多少兵?就連孤的皇考都無法輕易判斷最后誰能贏,你給敏陽的許諾,不過是犧牲她的變相說法!“我冷哼一聲,”你敢說那時你有信心扳倒廢帝嗎?你有想過她回去后要如何面對流言蜚語嗎?廢帝欲以她的性命挑釁,她身為皇室公主,一身傲氣,怎能容忍此等羞辱,必會自刎以保全自己和南衛(wèi)的尊嚴,而你覺得若她真的死在北吳,兩國日后更無和解的可能,便用了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騙她回南衛(wèi)?!?p>  我知道他不是全然懷著這樣功利的心思,這樣說是想刺激他。我對他有怨,只能逞口舌之快。

  殷向禹無力地靠在宮墻上:“不,不是的,我知道她的脾性,所以想保全她的性命……你說的沒錯,我的許諾有一半是哄她的,我想她乖乖回國,即便我喪命,南衛(wèi)先帝也會善待她,再給她尋一門好親事……“

  都是你們想的,都是按照你們的想法來的,從來沒人問過她的意思。一個公主最大的尊榮,也是她最大的悲哀。

  “說完了?“

  我見他不答話,甩袖欲走。

  “陛下…….“他跪下了,”臣斗膽,懇求陛下讓臣將敏陽的陵墓接回北吳,以燕王妃之禮行葬?!?p>  我頓住,敏陽想必也不愿意待在南衛(wèi),那原本是她可以依靠的故鄉(xiāng),卻處處都惹她傷心。可我不知道她的心意,要如何替她做決定?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怨恨、報復(fù)過殷向禹,而殷向禹看起來是對她用情至深的……

  他們原本可以平安和美過一生,可惜造化弄人。

  半晌,我才吐出一個“好“字。

  我才走出去沒幾步,遇上了溫家姑娘。

  “文帝陛下久去未歸,妾特來尋,陛下可是迷路了?”

  “沒有,遇上了燕王,說了兩句話?!?p>  溫卷耳看向我身后,我悄悄挪了兩步,擋住她的視線,可不能叫她以為我把他們老大不小的燕王殿下欺負哭了。

  “那個,燕王說他身體不適,直接回去休息了?!?p>  溫卷耳點點頭:“好,那,陛下請回宴席吧,這邊走。“

  我憋了又憋,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姑娘知道采采嗎?“

  “知道。“

  事關(guān)隱私,我不好問,但又著實好奇。

  溫卷耳笑道:“陛下有何疑惑盡管問,妾必當知無不言。”

  人家這么坦誠,我倒不好意思問了。其實單憑采采卷耳,并不能斷定溫卷耳就是采采,但那日殷其南的出現(xiàn)就很可疑了。

  “妾斗膽揣測圣意,陛下心中猜想是真的,還請陛下能替妾保守這個秘密?!?p>  拋去各自的身份立場,我和溫卷耳不過是兩個年紀相仿的姑娘,她說這話,讓我莫名覺得親切,總想親近她。

  漂亮小姐姐誰不想親近呢。

  我將自己從方才的思緒中抽出,挽上她的胳膊,笑嘻嘻道:“此處無人,我們就是兄弟,阿不,朋友,朋友?”

  “妾惶恐?!?p>  “沒事,你別告訴殷……惠帝,我不告訴蕭珉,我們搞地下友情。卷耳姐姐,那惠帝也知道你……“

  干副業(yè)???

  我后半句沒說出來,因為一時間不知道要怎么描述。

  想那溫家家教嚴謹,誰能想到閨秀中的典范、楷模中的翹楚另一副面孔竟然是漫繪家?雖說這話本、漫繪盛行吧,到底還是風靡于市井,我沒有歧視的意思,文化不分貴賤嘛,我自己也喜歡看這些,但世道就是這個世道,沒的辦法??傊?,世家公子都不會做這個營生,更別提一個姑娘了,還是溫家的姑娘??此馨踩粺o恙活到今天,副業(yè)蒸蒸日上,少不得殷其南從中幫忙打掩護吧?

  溫卷耳點點頭:“知道?!?p>  瞧這笑意,我莫名被喂了一捧味似狗糧之物。

  廢帝執(zhí)政時,溫家被牢牢監(jiān)管,溫卷耳是怎么完成畫稿、刊發(fā)繪本的呢?這可太有意思了,溫卷耳人前人后反差竟這么大嗎?

  我興沖沖把自己所得知的八卦告訴蕭珉,稍稍添油加醋了一番。

  “回去之后我就把這個題材賣給那些寫話本的。哎?或者我自己嘗試寫一寫吧,說不定也能寫出個名堂來。“

  蕭珉挑眉,點頭:“嗯,主意不錯,別被太子發(fā)現(xiàn)就好?!?p>  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齊旻一張小嘴叭叭說教的樣子,不自覺抖了抖,認慫:“那還是算了?!?p>  自那日眼見蕭珉嘔血,觸目驚心,我便把他當作重點保護對象對待,就連拿個水杯也不讓他做,全部由穆飛擔當。

  他的心臟會不定時疼痛,有時甚至在半夜疼醒,我嫌棄穆飛大老爺們不會照顧人,雖然我也沒比他細致到哪里去。

  總之,我和蕭珉夜夜同寢,只是方便照顧他。天地良心,這次我是真的沒有存什么齷齪心思。

  我明明能看出他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每天早晨醒來卻還要裝作高興地說一句:“今天夫君氣色不錯。“

  而他,明知我在安慰彼此,卻還要笑答“多虧夫人照料得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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