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3 戶籍記錄

　　寅時(shí)三刻左右，蕭炎梟便派了人來催。

　　叮囑說今日“入宮”，“務(wù)必將小姐好生梳洗裝扮，萬莫失了禮節(jié)”。

　　可她這小姐，現(xiàn)已卯時(shí)，尚睡得迷糊，莫說卯時(shí)近半的時(shí)刻要出府入京，只怕到了辰時(shí)，都未必能將人喚醒……

　　蕭平兒急得手足無措，兩眼噙淚。

　　她雖不知“入宮”所為何事，但就昨日自家老爺那副態(tài)度，也大概曉得非同尋常，若誤了時(shí)辰，恐生禍端……

　　無可奈何，她本想請(qǐng)了蕭松蕭福兩人過來，將門撞開，但這畢竟是女子閨房，蕭瀝瀝又尚未出閣，著實(shí)不便。

　　大少爺蕭進(jìn)又未歸府，還在德仁醫(yī)館守著駱冰不肯合眼。

　　一番細(xì)想，府中竟沒個(gè)可用的人?。?p>　　不由得心力交瘁，只好繼續(xù)拍門。

　　邊拍邊提著嗓子大聲呼喚。

　　連楊柳都被她的聲音給喚了過來，也不見自家小姐有半分動(dòng)靜。

　　蕭平兒便同楊柳合計(jì)，尋了兩面大鑼，此起彼伏地對(duì)著房門一陣猛敲。

　　好容易，敲了許久，這人總算才神色怏怏，睡眼惺忪地來開了門。

　　“小姐……您……這是夜半去做了甚么了不得的事來，竟弄得這般狼狽？”

　　蕭瀝瀝半虛著雙眼捂嘴打了個(gè)呵欠，只字不語。

　　看她眼外烏青，神色萎靡，蕭平兒語帶關(guān)切地問到。

　　邊說話，她邊彎下身子去端那盆用來為蕭瀝瀝洗漱的熱水，但因被放了許久，已是涼透。

　　見此，站在一旁手中還提著銅鑼的楊柳，眼疾手快，將鑼面往地上一放，便從蕭平兒手里接過水盆，回身去換。

　　走之前催著蕭平兒道：“好妹妹，你加緊著些。”

　　蕭平兒點(diǎn)頭，也不管蕭瀝瀝是否完全清醒，即拉著她坐到鏡奩跟前，為她重新束好了垂云髻，并縛上一縷紅絹，又飾以少許珠翠作了妝點(diǎn)。

　　束完發(fā)，楊柳正換了熱水回來，二人合力為她施粉描眉，挑選衣裳。

　　蕭瀝瀝本就生得標(biāo)志可人，蛾眉曼睩，齒若編貝，即便不施粉黛也足可閉月羞花，落雁沉魚，再配上一襲白衣紅袍，云容月貌，更顯天姿國色，又楚楚動(dòng)人。

　　饒是日日見慣了她那般模樣的蕭平兒，也忍不住連連嘆好。

　　楊柳也心服首肯，只不過看著她的美貌，心里卻徒生一股凄涼——可憐她家主子……

　　在蕭平兒幫她倒騰發(fā)髻之時(shí)便已清醒的蕭瀝瀝，得見楊柳又黯然傷神，知她胸中愧疚，便示意蕭平兒去書案旁邊，拿了她昨日回府之后，偷去蕭炎梟書房查閱的、蕭府這幾十年里所募下人丫鬟的戶籍記錄所謄寫下的幾段東西——

　　岳氏母子，本系黔蔗谷雨人。

　　數(shù)十年前，黔蔗水患，多處被毀，谷雨亦未幸免于難，初為人婦的周秀麗即隨其夫岳石敦舉家逃難來了這麓湖城。

　　這幾句話，意思雖不明朗，但楊柳卻看得明白。

　　而今二人潛逃，天地雖大，畢竟無處可去，勢(shì)必再回谷雨安身。她們便去谷雨尋人，定能找到！

　　如此，楊柳的面上，方有了一絲笑意。

　　蕭瀝瀝不多言語，輕拍兩下她的手背，即起了身，親自去床頭拿了那袋她連夜趕制的香囊，交于楊柳，讓她今日去送了給駱冰。

　　楊柳狐疑，接過一看，立時(shí)有淚盈眶，伏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