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云在柜臺和老板娘道別,老板娘問她什么時候結(jié)婚,別忘了給鄰居們發(fā)喜糖。江暮云笑著答應了,這時身后傳來腳步聲,有人靠近。她一轉(zhuǎn)身竟發(fā)現(xiàn)胡慧就站在自己背后,嚇她一跳差點當場叫出聲來。
胡慧嘴角向下撇著,整張臉看上去十分陰沉,看著江暮云的眼神里充滿了不善,她此時的模樣像極了她在廣場上見到江暮云的那一次。江暮云心中掠過一個不好的感覺。她對老板娘說:“她的賬我一起付了。”伸手遞過去一張五十元整錢,“不用找了?!闭f完低頭閃身避過胡慧,走到秦浩宗身邊拉住他的手往外走。
秦浩宗發(fā)現(xiàn)她臉上表情不太對勁,職業(yè)敏感性讓他回頭看了眼柜臺,正看到胡慧向他們這邊望過來。秦浩宗面對外人的時候身上冰冷的氣質(zhì)總是讓人不敢直視,胡慧與他視線相遇后縮了縮肩膀?qū)㈩^扭開。
“你們認識?”秦浩宗低頭問江暮云。
江暮云答道:“以前的同學?!?p> “不打招呼嗎?”
“不用了,關(guān)系不太好。”原來如此。秦浩宗又回頭看了胡慧一眼,戴上墨鏡摟著江暮云出門去。
經(jīng)過路口時江暮云覺得剛才過去的一輛車看上去有些眼熟,她仔細搜索記憶,想起林愛云曾經(jīng)開過的蘇明遠的一輛車和剛才那輛車非常相似。
林愛云在附近?這么巧胡慧也在附近,江暮云越想越心驚,不敢往深處想。秦浩宗買糖水的時候她假裝不在意似的往門外看,她總覺得后面有人在跟著自己,可當她回頭尋找時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之人。
兩人拎著糖水回家,江暮云時而回頭看一眼,秦浩宗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樣后問道:“怎么了?”
江暮云勉強笑著說:“沒事?!?p> 她知道自己不善于撒謊也不善于掩飾心事,秦浩宗已經(jīng)開始懷疑她了,必須要盡快鎮(zhèn)定下來。她挽著秦浩宗的胳膊,貼近他的身體避免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同時不斷在心中暗示:“不會的,肯定是自己多心了,同一款型號的車成百上千輛,并不是蘇明遠獨家所有,再說那款車價值上百萬,怎么會說送人就送人,送的還是給他戴綠帽子的女人,一定不是她。”
秦浩宗望著江暮云的側(cè)臉挑了挑一側(cè)的劍眉。江暮云明顯有心事,她越是掩飾越是說明問題嚴重,而且很可能和煲仔飯店里的那個同學有關(guān)。只是江暮云不愿意說他不打算追問,雖然已是未婚夫妻但是彼此之間有些不愿意提的陳年往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回到江家樓下,江暮云還是沒忍住又一次回頭朝路口望去,一望之下她絕望地閉了閉眼——那輛被她懷疑是林愛云開的車正緩緩停在路口。車窗降下,露出林愛云戴著墨鏡的臉,江暮云邁上樓梯的腳突然踩滑,身體頓時向前倒去,幸虧一旁的秦浩宗眼疾手快用力托住她,她才沒磕在樓梯上。
秦浩宗順著江暮云的視線望過去,也看見了路口的林愛云,眉頭微皺。
上樓后秦浩宗帶江暮云把各個房間參觀了一遍,問她對裝修還有沒有什么要求,他找人來實現(xiàn)。江暮云只是搖頭,撒嬌似的抱著他,把自己的臉埋進他胸膛,說:“浩宗,這里已經(jīng)很好了,你為我做的這一切我非常感激,我只有一個小小的心愿。”
“什么心愿?”
“咱們辦婚禮那天,我希望能從這里嫁出去?!苯涸普f出心中埋藏許久的愿望。
“好,我答應你,到時候我?guī)说竭@里迎娶你?!鼻睾谱谡f。
“那......咱們什么時候去領(lǐng)證?”江暮云趁熱打鐵問道。
“等我找人挑個好點的日期,領(lǐng)證之前還有好多事情要準備?!鼻睾谱谡f。
江暮云心里略微失望。如果可以她希望現(xiàn)在就能去領(lǐng)證,以免夜長夢多。
秦浩宗安撫地拍拍她的后背:“咱們要回各自的戶籍所在地開未婚證明,我的戶口在山西不在江省,不著急,不差這幾天?!?p> 倆人又休息了一會兒,準備回江城。秦浩宗鎖上門,把鑰匙交給江暮云,說:“從現(xiàn)在起這房子就是你的了,房屋買賣手續(xù)全辦好之后我會讓李勛把它過戶到你名下,就當是我的聘禮?!?p> 江暮云抿嘴一笑,接過房屋鑰匙緊緊攥在手里,仿佛是要通過這種方式把已經(jīng)流逝的歲月重新攥在手里一樣。
因為說到開未婚證明要去戶籍所在地,她的戶口在清江鎮(zhèn),是大學畢業(yè)后派遣過去的,因此會江城的路上她讓秦浩宗順路去一趟清江鎮(zhèn)派出所,結(jié)果因為她沒帶身份證而白跑一趟,江暮云不得不失望的回到盛世豪庭。
回到江城的秦浩宗立刻從善解人意的愛人變成忙碌的東華老總,而且就在晚餐時間他接了幾個電話后決定周一上午出差,因為這次出差地點是BJ,江暮云問他能不能回一趟老家開未婚證明,秦浩宗答應了。
周一上午,江暮云先后送走出差的秦浩宗和上學的安安,拿上身份證開車去了清江鎮(zhèn)派出所,拿到證明后開車往回走,路過衛(wèi)生院時她將車子停在路邊,坐在車里發(fā)了會兒呆,然后決定回江家老宅看看。
順著衛(wèi)生院后面的山脊走到她帶安安春游的地方,再繼續(xù)往前走一段,會看見河面上架著一條鐵索橋。這條年久失修的鐵索橋是河對面江家村與清江鎮(zhèn)最近的通路。不下雨的時候河面距離鐵索有十幾公分距離,行走在上面還好,如果遇上下雨山里的洪水會淹沒橋面,哪怕是最膽大的年輕人也不敢從這里經(jīng)過,人們不得不繞路去五公里之外的水泥橋。
江暮云過了河,又走了一段山路,來到座落在山坳里的江家村。村里的人幾乎都搬走了,有的搬到鎮(zhèn)上,有出息的干脆去省會,村里只有幾處房子還住著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大多是不習慣城市生活,或者是和媳婦關(guān)系相處得不好,選擇留在村里獨自生活。
江暮云家的老宅曾在三十年翻蓋過,當時算是村里比較好的房子,只是后來一直沒住人,房子破敗得很快。四年前她剛畢業(yè)時曾經(jīng)拿出半年的工資把房子收拾了一遍,她上班的時候住在衛(wèi)生院宿舍,放假就回老宅住兩天。后來發(fā)生了那起事故,她辭職離開清江去江城租房,走之前回來收拾過東西,自打那之后就再也沒回來過。
這么多年沒住人,院子里的枯葉沒過腳面,墻外面的石灰和水泥剝落得更加厲害,露出里面紅色的磚頭,磚頭經(jīng)歷風吹雨打流下一道道暗紅色的痕跡,像干涸的污血。她覺得那一道道的紅色太過刺眼,調(diào)轉(zhuǎn)垂下眼簾不去看它們。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天上的云遮住了太陽,一陣山風吹過,她覺得有些冷,忍不住拉緊防曬服。拿出鑰匙,費了半天勁才打開銹住的門鎖,推開嘎吱作響的房門。剛一開門,一股常年不見陽光的霉味不敢不顧鉆進她的肺里,她頓時生起強烈的惡心,轉(zhuǎn)身沖出門去扶著墻壁吐了起來。
早上吃的東西都吐了個干干凈凈她才虛弱地直起腰。她往旁邊走了兩步,背靠在墻上,扭頭望著黑洞洞的門口,沒有了進去的勇氣,哪怕現(xiàn)在是白天她也不想進去。
她鎖上門,轉(zhuǎn)身離開江家村。那些過去就讓它和這老宅一起留在山坳里吧,這里清凈,不會有人來打擾它們。
秦浩宗走了三天了,江暮云很想給他打電話叮囑他別忘了回老家開未婚證明,但是想到他早上剛出差離開距離現(xiàn)在還不到10個小時,自己這么快就打電話過去,耽誤他工作或者應酬還是小事,以秦浩宗的性格萬一他嫌自己煩了或者以為自己仗著未婚妻的身份監(jiān)視他控制他,影響了正常結(jié)婚的節(jié)奏反而得不償失。
她躺在床上手里抓著手機卻不能打電話,難受得在床上滾來滾去,只能想象。想象著秦浩宗辦好未婚證明回來,他們將去民政局領(lǐng)結(jié)婚證,秦浩宗不喜歡笑,照相的時候自己要想辦法逗逗他,一定要照個甜蜜的結(jié)婚照。她希望他們能穿的正式一點,她喜歡中式服裝,嗯,好像沒看見過秦浩宗穿中式服裝,是不是給他買一件?最起碼也要是中山裝吧。
三天后,SX省長林縣秦家村派出所,秦浩宗拿著戶籍文件走出派出所大門,他這次回來不僅僅是來開未婚證明,還為了辦理安安的領(lǐng)養(yǎng)和落戶手續(xù),這兩件事一個關(guān)系到他的女兒一個關(guān)系到他的妻子,所以盡管工作繁忙他還是堅持自己出面處理。
手機響了,是林愛云。他挑了挑眉,接起電話。林愛云提醒他點開微信里的視頻,她說:“讓你認識她的真面目。”說完不等他多問就掛了電話。
秦浩宗望著逐漸變黑的屏幕,臉色漸漸沉了下去。林愛云這種做法他太熟悉了,直覺告訴他視頻內(nèi)容肯定讓人震驚而且很有可能和江暮云有關(guān)。
看還是不看?他在猶豫。